『幼稚的交涉』


这次的【死亡回归】现象,对昴来说正好已经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与被召唤第一天的徽章盗窃事件相关的循环。

第二次是,在罗兹瓦尔邸以魔兽骚动为中心的事件。

【这次是第三次……但是明明都已经死了两次,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以前的循环,昴每次【死亡回归】之后都会整理所得到的情报,从而打开想来是八方堵塞的事态。

然而这次,昴却茫然地迎接了两次的死。

就连造成循环的【死】的全貌,就连这部分都还完全不清楚。

但是,即便是在这样无可救药的【死亡回归】中,也只有一点得到的情报是确定的。

【贝特鲁吉乌斯・罗曼尼康帝……】

统帅着魔女教这一异常者的团体,引发村子与屋子全部惨剧的元凶。

抹杀这位令人忌讳的狂人才正是,现在的昴行动力的全部源泉。

为了脱离循环,从底处的底处搜集起所有散得七零八落的记忆也是必要的。

——在将第一次与第二次的死投入憎恶之中,养育着名为杀意的火焰的同时。

【首先重要的是,让给我的正式的时间限制】

屋子和村子受到魔女教的袭击,是在昴到达村子之前的,那半日之内。

两次的死亡说来讽刺,并未对昴自身回到村子的时间予以大的变化。

【逆推回来,限制时间是五天……不对,四天半左右吗?】

尝试着说出口,不禁对这个时间的紧迫咬了牙。

考虑到从王都到屋子的移动时间,实质上能使用的时间不过两天。但是却必须要在限制的时间内把魔女教——把贝特鲁吉乌斯的呼吸根绝。

【唉声叹气的,放到之后吧。接下来是这次,突破循环的胜利条件】

绝对要避开的,是在屋子和村子里发生的惨剧。原因是魔女教,那么对此次的命运压给昴的难题的标准答案是——,

【迅速杀了贝特鲁吉乌斯呐】

把狂人,把诸恶的根源,把那个恶毒的杀人者杀了就能让全部得救。

然后,对于达成简单的条件就能得到简单的答案——即,力量。

对抗贝特鲁吉乌斯率领的魔女教,这边也有以集团战斗的必要。

这么考虑起来,爱蜜莉娅阵营所持有的战力实际上非常贫乏。原本,昴就没见过罗兹瓦尔率领私兵战斗的姿态过。

倒不如说是因为本人太强了,所以才没有保护领地的战力也说不定。

【想起来,罗兹瓦尔在那个袭击的时候,在哪里啊……?】

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的循环,昴都没有目击到过罗兹瓦尔的姿态。

那是无论外貌还是战斗方式都很华丽的魔法使。他认真战斗了的话,其痕迹必定会留在屋子周边。但是,那种痕迹哪里都没有。

【魔女教看准了罗兹瓦尔不在的时机?不这样的话,就是罗兹瓦尔突然被暗杀奇袭了导致无法战斗了?】

如果是后者的话就是对魔女教的缜密,前者的话就只能对罗兹瓦尔的时机不巧哀叹了。

【……而且第二次的最后,突然破坏了屋子的怪物也还是不清楚】

回想起了之前的【死】——持有几乎会与屋子看错的巨大躯体的四足兽的姿态。

冻结世界的兽之吐息,昴大概是被那冷气给冻死的。假定那个怪物是魔女教的战力的话,

【也就是说,战斗的力量更加不足了】

魔女教徒,贝特鲁吉乌斯,以及最后那有着控制着的可能性的暴风雪怪物。

果然战力压倒性地不足。无论如何都有充实战力的必要。

——这份战力要去哪里求,昴知道。

※ ※ ※ ※ ※ ※ ※ ※ ※ ※ ※ ※ ※ ※ ※ ※ ※ ※ ※ ※ ※ ※

在王都的中层,昴他们在商店与小摊鳞次栉比的商业大道上的逛街结束,回到库珥修宅邸已经是傍晚来临的时候了。

【已经回来了吗】

在朱红渐深的天空下,在正门迎接牵着手的两人的是威尔海姆。身着崭新黑色礼服的老执事,看着亲近的两人眯起了蓝色的眼瞳。

【昴阁下。虽说会有见异思迁也有出于身为男儿的原因在里面,但是作为我个人实在无法苟同呢】

【请问这是在说什么呐,威尔海姆先生。只是为了防止迷路,让雷姆握住手而已。是吧,雷姆】

【是的,当然如此。昴注意力散漫,不像这样目不离开寸不离手的话雷姆会很担心的。即便是在屋子里也不能掉以轻心】

【不,这怎么想也说的太过了吧】

对威尔海姆的玩笑话,昴和雷姆也俏皮地回答道。稍稍,对雷姆那有些认真的模样苦笑着,昴目光瞄向了屋子门前。

【感觉,还有人在与库珥修会面?】

问的是,铁质正门看到停靠着的龙车。

车体的装饰欠缺些许豪华然更显精致。仿佛表现着龙车所有者的品格一般。拉着客车的红色地龙也是,带鳞的肌肤看上去颇有光泽。

御者也整整齐齐地穿着礼服,除了注目礼以外没说一句废话。

【诶诶,是的。自王选的参加公布以来,请求库珥修大人过目的大人源源不断。不过,本来就有些库珥修大人这边去招待的大人】

【也就是想要未来或许会成为王的对象罩一下吗。嘛,这些人们也有这些人们的花式苦衷吧】

面对直截了当地把事实表现出来的昴,威尔海姆不禁苦笑着。

然后,老人收起了表情。蓝色的眼瞳好似刺探着一般,紧盯着昴的眼瞳。

【昴阁下。私底下,发生了什么心境上的变化了吗?】

【诶诶?突然怎么了。是说就在这两、三个小时里变成美少年了吗?】

【眼中有修罗扎根了。真正的,无可掩饰的】

听到这话,俏皮着回答道的表情变化了。

从暧昧的笑,变向【真正】的笑。

【讨厌啦,威尔海姆先生。不就像是在说我有什么奇怪的变化了一样吗】

【实在很难说是微小的变化呢。那样昏暗的光辉要宿于眼瞳中,必须要有相应的契机。——我,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一点】

在点头的威尔海姆的眼瞳里,昴见到了从未注意到过的光辉。

威尔海姆也是,翻滚着对某种难以原谅的事物的杀意的人物。大概是因此,才会注意到昴那憎恶的火焰的吧。

【会,疏远我吗?】

【不。会如昴阁下期望的做法去做吧。比起直到之前的你的话,还是现在的你要令我感觉好的多】

交换着昏暗笑容的两人。即便没有相互说出心里话,也仅在表面上有所理解的关系。

【昴,表情很坏哦】

【嘿嘿嘿……诶,痛痛痛!等,雷姆小姐!要裂了啦!】

由于被拉着耳朵的疼痛,恶毒的对话中断了。

【请不要让雷姆不安起来】

【喂喂,超难得的雷姆的恳求也太不干脆了吧。但是,安心吧,雷姆。不管什么,我都会做点什么处理好的呐】

没能跟上对话,而感到不安的雷姆。昴露出了投入最大限度亲爱的笑容。

既然已经知道了必须要做的事情,现在的昴已经没有不安的要素。

——只要杀死必须杀死的对手就可以了之类的,是何等轻松的事情。

然而,雷姆却为什么露出了更加不安的表情呢。

就在浮现出犹豫眼神的雷姆,似乎就要说出什么之前。

【看来,客人似乎要归去了】

如威尔海姆嘀咕的一样,一位男性穿过屋子的玄关,向这边走来。

是一位身材高挑,留有暗淡的长长金发的人物。身着品质优良的礼服,饰有些许不失体面的装饰品。年龄有三十前后。从氛围看来,漂着一种能干的氛围。

男性悠然地应对着三人的视线来到了门口,抚摸着颚下整齐的胡须。

【这还真是。被少见的面孔迎接了呢】

柔和的微笑伴着平稳的语气,仿佛自然地流入了心间般的美声。男性亲密地望着这边,但是昴却是没见过的。自然地,眉间起了皱纹。

【这还真是失礼了。我是拉塞尔・费罗。以后,请有所关照。——菜月・昴阁下】

【……太客气了。顺便,能问问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吗?我因为是无个性作为卖点的,若是名字传出去了的话会羞涩到没法外出行走的】

【稍微有点门路呢。在王选会场,作为候补者爱蜜莉娅大人的骑士而报上名的骑士很有名呢。话虽如此,知道这个人物现在,正在库珥修大人的屋子里疗养中的人还是有限的】

对警戒的昴,拉塞尔的回答也没有露出不快之色。

但是,这个回答却让昴更加警戒了。对这刻意令人戒备起来的话术,产生了一种是无法中意的人的印象。

【拉塞尔阁下。与库珥修大人的会话进行的顺利吗?】

在几乎就要变得气氛险恶的当场,威尔海姆突然从旁插话了。

拉塞尔耸了肩摇了摇头。

【不,很遗憾。库珥修大人还真是位苛刻的大人。果然,那位大人对向我等的视线着实锐利,意见也很严格。也有至今的那些事情,没法简单的成呢】

【这样吗。是很遗憾。不过连你都没能妥协的话,其他的大人们的同意也极其困难了吧】

【有公爵家的地位与威尔海姆阁下在的话,都觉得是其他各位候补者大人有所可怜的条件了。……现在是,自称威尔海姆・特利亚斯的吧】

威尔海姆对拉塞尔的话微微垂头,俯下了皱纹深刻的脸。

【因为现在的我要报上妻子的家名,实在是太不知分寸了】

【你也是,很苛刻的人呢。从无法如此生存下去的我看来着实耀眼。话虽如此,请允许我支持您】

结束了局外人无法理解的会话,拉塞尔移步向门前的龙车。然而,在乘上之前回过头,

【若是此次的库珥修大人的目的能达成的话,这对我等来说也是一桩喜事。对威尔海姆阁下来说也能得偿夙愿。期待着成果】

留下这么一句话,拉塞尔乘上了龙车。无言的御者行了一礼以后驱动龙车,挥动的手与同样不讨喜的地龙以令人惊讶的安静程度跑走了。

【威尔海姆,刚才的人是】

目送着远去的龙车,昴向威尔海姆询问着刚才那个人的身份。

【拉塞尔・费罗。主掌,王都的商业行会的会计师。职位不过是一个商家的所有者,但是是参与了王都财政里表的动作的铁腕。昴阁下,也还是知道一些除了名字以外的事情比较好吧】

【唔诶。又不是妹纸,知道那样的大老爷们也开心不起来呐】

【呼姆,这点同感。那么——】

应答着昴那听腻了的俏皮话,威尔海姆再一次面向这边。

【今日的访问,刚才拉塞尔阁下也是最后了吧。差不多该回里面去了不过……昴阁下,有什么想说的吗?】

对特意做好了铺垫的威尔海姆,昴有些尴尬地挠着头。

不过,想到对方理解的快也没有任何不便的地方。

【虽然抱歉,不过今日最后的访问是我。想和库珥修说一下话。——议题是,能不能借给我力量这件事呐】

※ ※ ※ ※ ※ ※ ※ ※ ※ ※ ※ ※ ※ ※ ※ ※ ※ ※ ※ ※ ※ ※

【今天最后的访问者为卿,这也还真是有趣的预定呢】

虽说预定被打乱,库珥修却仿佛莫名心情好地这么说着笑道。

正正地座在接待室的椅子上,男装的克鲁那修长的双腿优雅地搭着。抚梳着深绿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瞳好似窥探着这边内心般眯了起来。

这眼神的锐利,若是以前的自己的话一定会狼狈不堪昴这么想道。不过现在是和雷姆两个人,与她并列着正面对峙也不会变得不安了。

其库珥修的身后,摇晃着猫耳的菲利斯好似不服地瞪着这边。

【所幸,距离晚餐时间还有空闲。到那时为止都没问题,就陪卿一下吧】

【事前什么都没说,突然在喵个时间说有事情了喵。昴亲要对库珥修大人的胸怀宽大,磕头致谢呐】

【别担心。不管是感谢还是磕头,我都不会要求的】

【真是的,对库珥修大人的男子气概神魂颠倒了。打从心底……】

菲利斯唱黑脸然后由库珥修来指责,主从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闹剧。

【就算说的太长也只会看不到边,库珥修也不像是喜欢这样的样子】

虽然话题的进行慎重是必要的,但是迂回的会话大概也只会惹库珥修不快。

【是卿请求的会谈。开始方式就交给卿了。——期望为何?】

真的,是理解迅速的人。

舔润了干燥的嘴唇,昴深呼吸了一下编织着言辞。

【魔女教那群人,正在谋划袭击罗兹瓦尔的领地。为了击溃他们,想要借助库珥修的力量】

单刀直入地,昴打出了达成目的所必要的条件。

对抗魔女教用的战力——已经无法期待罗兹瓦尔,那就只能从其他地方拉出来了。而昴知道库珥修的话正好满足这个条件。

【原来如此,魔女教吗】

在,室内每个人各自对昴的话的反应途中,库珥修颔首道。那嫣然的微笑中蕴含妖艳,昴不禁对她这新的一面吃了一惊。

这个反应与昴所预想的每个都不一样。但是,引线已经点燃了。

平复着加快的心跳,昴等待着库珥修接下来的反应。但是,

【怎么了?应该说过了哦。这是卿该说话的场面】

对等待状态的昴,库珥修笑容满面地歪着头。对这出乎意料的反应,昴有些狼狈。

【不,所以说……就刚才,说的那样】

【该不会,想要说只是摆出要求就完了吧?卿这个要求的理由是?想要求怎样的结果?答应这个要求,这边有怎样的好处。不把这些明示出来的话都谈不上是交涉】

唔咕,盯着发出这声哽住的声音的昴,库珥修仿佛无趣般合上了眼。

只靠这个动作,就让昴认识到了自己思考的肤浅。

【这倒是。对不起,失礼了。那个,怎么说。我也没有像这样交涉的经验,所以稍微逗逼了一下】

【理解自己的不成熟也是必要的。不要在意。但是,会谈限制只到晚餐为止。——注意,不要忘记这点呢】

明白了这是在展示着宽大的一面的同时,提示着时间限制的恩威并施。

【首先,关于想要借力量的理由,那个……就是单纯的,战力不足。比起魔女教徒的数量这边的数量完全不够。结果,无法对抗袭击】

【的确是很单纯。但是,那里不是只要有梅瑟斯卿就够了吗?那个人物的对集团歼灭力在露格尼卡也是顶尖的。魔女教之流完全不够数】

【如果对手一个团体的话或许可以,但不是的。只要罗兹瓦尔身体只有一个,在两个地方遭到袭击的时点就将死了】

至少,魔女教会同时袭击村子和屋子两个地方是确定的。

有好几次听到【闲人清扫】的单词的记忆。就连路过的龙车和行商人,都有被那群家伙加以危害的可能。

【原来如此。不是不能理解。不过,这难道不是梅瑟斯卿作为领主的怠慢吗?为了守护领地,保持武力是领主的义务。若是过度相信自己的力量而导致疏忽了这一点的话,就不得不降低对边境伯的评价了】

【关于这块完全就是如此如同所说。总之,就是这个理由导致没法对抗从魔女教的线索中得到的袭击方式了。战力,就是想要所谓数量的力量】

不仅仅战力不足,昴伏下了甚至罗兹瓦尔不在的可能性在进行交涉。

侧眼瞟了一眼威尔海姆。若是要求能通过的话,威尔海姆也是想请务必借到的战力一员。

察觉到昴视线的意味,库珥修深思般地吐了一口气。

【不过,魔女教吗。果然似乎有所动作的样子呢】

【是呐。嘛,但是在半精灵的爱蜜莉娅大人站上表舞台的时点,这一边的动作就已经是在预料之中了】

菲利斯同意着库珥修的低语,对相互赞同的主从昴皱起了眉头。

但是,在质问这个地方之前,昴的意识被身边吸引过去了。坐在身边,无言地紧闭着嘴唇的雷姆溢出了激情的余波。

意图性地排除了感情的侧脸,越发证明了其内心的荒乱模样。

为雷姆所忌讳的魔女教,现在对昴来说也成为了最大的敌人。必定,她也体验过了与昴同样险恶的经历了吧。

【事情已经把握了。接下来是协力者选择当家的理由和……其根据了呢】

【协力者选择库珥修小姐,说白了就是因为这应该是现在的情况下可能性最高的了。我和雷姆也有像这样受照顾,想来是比起其他的候补者更容易联手】

这一块的质问,是已经准备好了答案的部分。

但是,真心话的话是比起库珥修还有其他更好说话的对手。但是,现状下接触的容易度,与昴优先了自身的心情的结果就是现在这个场面。

【好说话,吗】

【啊啊,是啊。所以,就来向库珥修小姐……】

【菜月・昴,先订正一点】

听到昴的这个回答,库珥修意味深长地笑着伸起了手指。

【视卿等为客人似乎是招来了一些误解的样子呢。这点就先道歉吧】

【……误解是,怎么回事】

【我没把卿等试作敌人。但是,爱蜜莉娅对我来说早已是政敌的关系了。懂了吗?我和爱蜜莉娅早就已经敌对了】

【不,但是像这样接待了我们……】

【那是因为结定了契约。对于卿等的待遇有约定在。正是因为有那个才在屋子里款待卿等,若是在外面的话相争的立场还是没变】

即便是第一次的世界,库珥修也明确地对废弃了契约的昴说了敌对宣言。那既能说是诚实,也能说是不会通融。

【也就是,没有联手的意向,这么一回事吗?】

【是在说,那个事情与这个事情无关。应该说过了,菜月・昴。若是要构成交涉的话,至少要提示出能让相互接受同意的利益。到现在为止仍旧不过是包括理由在内,是在确认前提条件而已。不说出根据,以及完整的我方向彼方借出兵力的好处的话。不过——】

这时,库珥修在这里暂时断了话语,以手为杖支着脸颊。

【关于根据也可以说是没有必要。在爱蜜莉娅的出身传遍市巷的时点,就能预想到魔女教会有所动作了。这个情报的出处无论是确定的,或是说想象的产物,都是近似确证的东西】

魔女教有所动作,这一交涉的前提库珥修似乎没有怀疑的样子。

这是这世界特有的常识感这种东西,在把这话题向着昴有利的方向动作着。

【这么一来,交涉的焦点就是相互的好处了。卿等的场合,就是能借助当家的力量排除魔女教这个威胁。那么当家又如何?这一点还请说一下】

【纯,纯粹地助人为乐之类的……】

【只因此就能动员的话,这也是,某种理想性的了呢】

把昴的回答断定为梦想,库珥修的返刃视线狙向了致命伤。昴在被击落之前,总算拼命地动起了脑子。

【啊—,那个啊。比方说,这次绝境出手相助,能够卖这边的阵营一个人情……】

【——接受这个提案的场合,也就意味着爱蜜莉娅从王选脱离了,这是明白这一点的发言吗?】

【诶?】

插进来的尖锐指摘,让昴一下子瞪大了口。

【这是当然的吧?把自己领地的危机完全扔给别家的领主,是在谈王之器以前的问题了。没能用法与武力守护好领民,那要如何才能站起来背负整个国家呢。菜月・昴。再一个,更正一下误会】

【卿是,背负着爱蜜莉娅的命运进行这个交涉的。卿的发言的是非全部与她挂钩,卿的发言有着爱蜜莉娅的发言的分量。判断不应该是随意的,说出口的话也是不能轻易反悔的】

【……啊,唔】

【在此之上,再次发问。——若是这次的事件欠了人情,那就意味着爱蜜莉娅阵营的败退。那样,真的可以吗?】

事到如今昴才,终于开始理解了自己所站的地方的真正意义。

昴所在的地方,并不是没必要背负任何责任的轻松的讨论场。而是一句发言就能动摇众多人的立场,甚至左右王国走势的大舞台。

【但是,即便这样……】

过迟的自觉在双肩上搭上了名为责任的重石。但是,昴咬紧了牙。

如库珥修所说,若是以现在的条件借助她的力量的话,那就是无可挽回的失态——爱蜜莉娅的王选就此结束了。

然而,若是不借助库珥修的力量,等着的就是魔女教的狂信徒们的蹂躏,以及惨剧。

摇晃着天平,昴的脑中痛苦与折磨接连而来。

脑中搅动着,昴得出了烦恼,痛苦,以及答案。

【——就算是这样,也想要借一手】

【……哪怕意味着脱离王选吗?】

【有命在,就好了吧。要是死了的话,就什么都结束了】

垂下肩膀,昴毫不隐藏对自己无力的遗憾与失望回答道。

死了的话,就结束了。

村子的惨状,身边雷姆那残忍的死亡模样。已经没有再看一次的勇气了。

低下脸,忍受着屈辱,这样就能拯救哪怕只有生命的话就必须这样做。

【明白了。——那样的话,卡尔斯腾家不会为卿出借任何一点战力】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一瞬间,昴没能理解说了什么冻住了。

【——哈?】

漏出的跟着疑问符的声音,也只是距离理解太远而不成意义的单纯杂音。但是,库珥修接受了这个声音,搭着修长的双腿。

【重复一遍。当家对于卿所要求的对梅瑟斯领的助力——进一步说,对爱蜜莉娅借出战力这一提案予以拒绝】

再次,仿佛要让昴理解般的咀嚼过了的库珥修的发言。

这条理清晰的说法,反而予以人一种被瞧不起的印象刺激了昴。

【别给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首先一点。卿所提示的利益,是被卷入意外结果的爱蜜莉娅脱离王选不过……这在这场交涉中无法成为手牌。懂吗?】

【为,为什么啊。对手减少了对那边来说也是足够的回报……】

【说着没注意到吗?要说关于爱蜜莉娅的脱离的话,是无关我的介入与否都会发生的事态这一点】

【在说……】

什么啊,想这么接下去的昴注意到了。

【如卿所言,若是没有任何人的助力的话爱蜜莉娅就无法守护住作为领地的梅瑟斯领。那其本身,就意味着爱蜜莉娅脱离王选。与我的介入无关系地】

【——】

【不如说,随意地出手,我与爱蜜莉娅的脱选有关被其他的候补者知道了的话才是问题。如同所知,这场王选在现状立场最有利的就是当家。在这时候做出踢下其他候补者的事情,被其他阵营一齐视为眼中钉的事态还是要规避的】

尽管其变的话,库珥修就能毫无损失地得到昴所提示的利益。

没有为此特地去冒险,做出火中取栗般的愚行。

但是,这就是说——,

【要对被魔女教袭击的罗兹瓦尔的……领地的,那个村子里的人们见死不救吗!?】

昴叫道。但是,库珥修冰冷的视线望穿着这边。

【先订正一个误会吧。而且,不要替换话题,菜月・昴】

【咕……】

【没有保护领地的力量的是爱蜜莉娅,因为无能而失去人民的是爱蜜莉娅。绝不是我】

无力,无能——苛刻的话语让昴感觉到了仿佛被殴打般的冲击。

不能不反论库珥修的主张。然而,浮现出的尽是幼稚的感情论,没有涌现能对抗库珥修的正论的力量。

【看来,想说的事情已经说完了的样子】

库珥修确认了在接待室门上,亮着黄色光芒的魔刻结晶的时间。

【在不久,就要到地刻了。晚餐的时间了。同预定的时间一样呢】

从座位上站起来的库珥修的态度,让昴被焦躁感所催促,

【等,等下!】

用手制止要结束对话的库珥修,拼命地动着大脑尝试继续交涉。

【真,真的要见死不顾吗?村子的那些家伙没有任何的罪过,也没有任何要死的理由啊!】

然而,昴能说出口的完全就只是只能仰赖对方的温情的矫情话语。

听到这稚嫩的感情论的库珥修,眼中微微浮现了失望的神色。

【应该说过了。力量不足的并不是我……】

【知道了仍旧见死不救!难道就没错了吗!?打算摆出一副是别的领地所以不知道的嘴脸吗!?】

【只是稍微打算静观一下,你……】

【菲利斯,算了】

【但是,库珥修大人!刚才的再怎喵说也】

【这是毫不遮掩的气概。不回应的话违反我的信条】

菲利斯虽说似乎有所不服地念着什么,但是还是听从了库珥修的命令安静地退下了。

眼角看着这一幕,库珥修再次坐回了椅子上。

【隔岸观火,见死不救不是错吗,吗】

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库珥修反刍着昴的发言。

【是啊!是目标成为王的吧!?是要背负国家的全部的吧?那么,抛弃一个村子还提什么王啊!】

【有一点,想法要订正一下】

仿佛在非难着鼠目寸光的昴一般,库珥修伸出手指视线射穿了这边。

【在回绝卿的提案的时候,首先有一点已经说过了。就用另外一点的理由,解决卿所持有的大部分疑问吧】

库珥修不听进昴的提案的理由。对爱蜜莉娅见死不救的理由。那就是,

【那就是——卿的话并没有足以让当家动身的可信度,这一点】

仿佛将现在为止的交涉,其前提,完全颠倒一般的发言将昴打穿了。

【哈,啊?】

【魔女教吗。原来如此,确实有可能有所动作。那些家伙的教义与迄今为止的活动。从这些想来推测能成立。但是,问题是在那之后】

【那之后……?】

【很简单。为何,他们下一次的狙击场所与日期卿能够指定?】

竖起的手指指向昴,库珥修那如刃的声音和视线继续道,

【他们的来路不明的程度彻底到完全无法理解。一直以来他们究竟造成了多少的危害。即便是这样还是没有被根绝,存续了有数百年就是极佳的证据。这样的一群人下一次的恶行,卿为什么会知道?】

【那是……但是,你刚才这样的事情不也是】

【只是没觉得有要到这一步的必要性。但是,即便如此卿仍是不能够接受的话,就提示出能让这边接受的根据吧。若是做不到的话可能性就只有一个】

代替陷入沉默的昴,库珥修仿佛细嚼慢咽般地缓缓说道,

【卿若,也是魔女教的话知道就是理所当然了吧?】

【别给我——!】

这次终于,无法忍受的激情化为怒吼冲上了咽喉。

但是,那也再次在那一刻停止了。与昴的自制心无关系地。

【——】

那是无言地守望着昴与库珥修的对话,一直持续到现在的少女。

雷姆无言地散发着,浓厚的正所谓鬼气的气息。

【库珥修大人,胡闹还请适合而止】

雷姆以与平时无变化的声音,恭谦有礼地对库珥修倾下了头。

【昴会是魔女教什么的,请问这不是不可能的吗】

【这样吗?回顾菜月・昴的发言,得知的理由无法说出口的话就只能断定是这样。卿没有感觉是这样的头绪吗?】

【——没有】

出现了的刹那踌躇,库珥修最终还是注意到了吧。

唯一从昴身上感觉到了魔女气息的雷姆,因为刚才库珥修那不经意间揭开的伤疤舌头顿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由于这些理由都欠缺可信度,当家无法出手助爱蜜莉娅。——说到底,卿就没有被赋予作为交涉人的权限吧?】

【唔咕……】

【虽说刚才拿卿的肩上扛着爱蜜莉娅的进退,之类的来威胁。其实这是在这之前的问题了。卿所背负的事物,现在这个场合下什么也没有】

——擅自冲上前,擅自去守护,又自顾自地搞砸了。

库珥修的话语冷酷地,挖出了昴赤裸的心,切碎了。

【……现在卿没有能让我为之所动的力量。老老实实的,守在这里吧】

【——!!】

那也是好几次,好几次好几次,重复又重复着扔过来的话。

让昴承认无力,强加无知,强行无价值,然后嘲笑着这乱来无谋欠思考的惨样。完全是烂透了的同情心。

是哪里弄错了吗。明明应该是在做着正确的事情的。明明本应是认为这是正确的,相信这是能有所帮助的,然后愿望着祈愿着祈求着,去行动的。

【魔女教,要来了啊!他们,来把村子里的人们屠杀殆尽了啊……!】

几乎要撕裂喉头般的怒吼,填斥着悲伤,昴诉说着。

见过来的光景。触碰过的死亡。

亲近的人们,重要的存在,世界的任何都被冻结化为了白色结晶。

那是确实地发生了的事情。要是放着不管的话势必会再次发生的毫无慈悲的现实。

为什么,不能明白这点啊。

为什么,不能让人阻止悲剧啊。

不能让昴不被任何人阻挠,来阻止逼近过来的最恶劣命运吗。

【杀了……杀了就行了!魔女教的家伙,那群家伙全部弄死就行了!这么一来全部,全部都能团圆了啊!明白的吧!?那群家伙是不能放任活下去的啊!杀死他们!力量,借给我啊!】

当场跪下,趴伏在地板上磕头恳求着。

额头擦在地板上恳求就能得到同情的话,那就成为小丑吧。

能嘲笑着,鄙视着借出力量的话,不管怎么磕头都行。

就算像狗的行为像牲畜的使用还是别的什么任何的都能担负。若是这样,就能实现这个杀意的话——。

【——卿行动的源泉就是这个吗】

但是,昴这样毫不犹豫地晒出着耻态的恳求,

【憎恨魔女教。这就是,卿接近爱蜜莉娅的真正理由吗】

——毫不在判断中掺杂私情的权力者,连丝毫的怜悯都不曾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