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侵蚀』


在各个区域各有二十五处,合计一百处的避难所存在于都市普利斯提拉之中。

听从了同行的阿尔的提议,从所寻之人所在几率较高的一号街开始,依序巡回的昴一行人,为了尽可能地回避战斗而探求着慎重的行动。

「话虽如此,总觉得做过头了呐。毕竟那个小哥也在。我们没有这么畏首畏尾的理由吧,兄弟」

「并没有过度谨慎。在己方战力有限的情况下,敌人却是强敌。就算只是一秒都不容疏忽大意哟。更何况需要注意的不只是敌人而已,也不想要刺激其他的人」

在都市厅舍里的安娜塔西亚的意见——民众的不安发展为暴动的可能性,虽说希望不会变成那样,但却是一副否定不了该可能性的侧脸。

巡回各处避难所,想要一边募集战力一边确认事态——昴这样的行动方针,也算是作为对抗那样的不安的苦肉之计。

「是是,是这样吗……嘛,不会抱怨对于选择安全的道路这件事情的。毕竟一旦变成了战斗的话,我也只能依赖那个小哥了呐」

「……你,虽然经常说着那样的事情,但是真的无法战斗吗?就算那样也还是成功来到了都市厅舍了吧?」

「非得要在「可以战斗」和「无法战斗」之中二选一的话,是「可以战斗」的。不过,那充其量不过是人类范畴的事情。与脱离人类领域的家伙对干的话,下场会是和一瞬间就在屏幕的一角变成死尸的小怪一样的呀。不行不行,太过无谋了」

头盔的接口处发出声响,仅以右腕挥着的阿尔表明了他的无力程度。

虽然多少对于他的态度有所不满,他的达观同时却是与昴共通的东西。那是不论多么地努力,也无法到达的领域。

在这个世界里存活而言,或许打从根本上身体的构成就已经不一样了也说不定。自己不论怎么锻炼身体也好,也还是有尤里乌斯或是加菲尔这样的人。更不用说像莱因哈鲁特这样的,无论如何也浮现不出到达他的境界的愿景。

「不过,那成为不了不去战斗的理由吧」

「是吗?我倒是觉得无法获胜就已经是不去战斗的充分理由了。啊啊,背后还有什么残留着之类的那是别的话题了。反正我,也不是那样的性格」

「————」

「别生气啊,兄弟。你那种积极的心态很优秀哦。对我而言是做不到的。就只是那样的事情而已哟。哎呀」

在双方的意志已然确立的状态下,这对话就只能是平行线而已。

昴一言不发,阿尔则是因得罪了昴这件事而谢罪,然后发现了气息而抬起了头。而那视线的前方对上的那是,确保着前方道路的加菲尔。

四肢着地,并几乎无声地回返的加菲尔皱起了鼻头,

「总ッ之,直到对面的三个道路之前ァ是通畅无阻的。好比ェ死寂安静得ッ可怕ィ。安全,但反而可ッ疑啊」

总感觉事有蹊跷如此说道的加菲尔鼻子嗅了嗅。

想要避开战斗。但是,并未遭遇到理应发生的变故的状况也是煽动着不安情绪。虽说是两头不到岸的心境,时间不允许继续踌躇下去却也是事实。

「会烦恼也是无可奈何的。作为目的的避难所就在眼前了。姑且,先尽快到那里吧。道路没问题吧?」

「本大爷的鼻子和眼睛都ァ没ェ捕捉到。ッ可恶,没办法ァ了」

搔了搔短短的金发,加菲尔一副焦躁的样子蹬了地面。

昴点了点头,而阿尔则是无言地耸了耸肩表示没有异议。

虽然距离开都市厅舍算起过了十五分钟左右,与所付出的小心谨慎相反,路途一路安稳无事。毕竟也考虑了,最坏的情况是,占据了都市的魔女教密密麻麻地尽数埋伏于路途之中这样的事情,要说期待落空也毫不为过。

「我想,意外的,魔女教在这次的袭击里难道不是没有带着手下过来吗?」

一边跑着,阿尔滴溜溜地环视四周并说出了那样的事情。瞥眼将视线移向他的方向,昴以「为什么会那么认为」反问回他。

「理由很单纯,因为监视的人手不足啊。兄弟也感觉到了吧?和魔女教的家伙们把都市的要害给压制下来的高超手段相比,防守太不严谨了ぇ。允许了反抗势力的自由也是如此。要是认真的想要要求通过的话,才不ぇ会那样做」

「封锁于各处,并增加通过要求的确切性才是一般的手法吗。那么,你认为那些家伙为什么不那么做。有什么目的吗?」

「撒ぁ,到那种程度的事情我ぁ才不ぇ知道。不过嘛,想象的话」

虽然那是想要把想法说了就算了的阿尔,昴对他投以严厉的视线后,他恐怕是在头盔之中苦笑着,稍稍陷入了思考之后,

「——要求通过也好,不通过也好,怎么样都好不是吗?」

「蛤?」

「要是认真的想要要求通过的话,就应该更加恰当地连细节都填满。但是,错漏百出这点不论是我还是兄弟都是相同的意见……那么,也就是并没ぇ有认真的打算让要求通过了。通过的话,可以。不通过的话,也可以。这样的感觉」

「什么啊那是……那样的话,就单纯只是骚扰而已不是吗……!」

「难道不是骚扰吗?那些家伙,像是不会做那样的事情的人吗?」

对于无言以对的昴,阿尔以呆呆的声音回答道。

对于那最后的提问,昴吞了一口气,无法编织出否定的话语。

——单纯只是骚扰而已。

对于魔女教的家伙们的恶毒的想象,那个可能性决非可以一笑置之的玩笑话。虽然认为这次的袭击里他们总是取得优势,并采取了最佳手段,但确实无法理解的地方有很多。

在都市厅舍的攻防之时,有着卡佩拉和阿尔法德埋伏昴他们的形迹。但是,却欠缺了西莉乌斯与雷格鲁斯的存在,他们正避免着战力的完全投入。昴他们一个也没有被杀死也是如此。

现在,对于简直都成了问题的都市被占据了的这件事的对应之不备也是,作为那些家伙并没有为了目的而倾尽最佳手段的证据。

「大将!没ェ必要听ィ取那种ッ家伙的主张啊。你ェ也是,如果对我家的大将随便灌输奇怪的想法的ッ话,杀了你啊,噢ォ ?」

对于陷入了思考之海的昴,加菲尔从一旁发出了叱咤。他那凶猛的视线,就这样朝与昴并列跑着的阿尔的方向盯去。

「喋ッ喋不休地罗列着摹¨名奇ッ妙的事情。连战斗气概都没ェ有的家伙给ァ我闭嘴啊!不管那些家伙又什么企图,统统打飞、殴打、击溃就是了!只要帧 道这些就够了」

「那还真是极端而野蛮的论调不ぇ是吗?虽说我对于与那些家伙正面对抗这件事很懦弱ぇ是事实,但是那些家伙在想着什么完全没ぇ有关系什么的,说过头了吧。还是说那啥?知道了那些家伙在想着什么的话,会有什么困扰的事情吗」

「——你这家伙ェ 」

一度牙齿发出尖锐的鸣响之声,加菲尔宛如削地面般停下了脚步。同时,阿尔也止步站着,两人一边洋溢着不平和的氛围一边相互睨视。

昴立刻在那期间切入,并用手抵着双方的胸口,

「给我等等!什么啊,你们。现在才不ぇ是像这样伙伴间闹内讧的场合吧」

「才ァ不是伙伴啊,大将。这家伙ァ ,大ッ概不ェ是什么好东西啊。在这里舍弃ッ掉ッ绝对是好事」

「让我积极地去战斗是还是免了(no thank you),但我也不是对上有干劲的对手时还能贯彻「不抵抗主义」的和平运动狂热者哟」

拳头的骨头作响的加菲尔,以及回过头来的阿尔。

昴对于氛围变得一触即发的那两人也是怒意冲上心头。

而对于宛如千针一刺一扎般的东西在胃里从身体内侧的中心刺扎着、就这样保持着那份冲动想要狠狠地殴打、拳打脚踢那两人的心情——.

「……很奇怪吧」

对于思考过热并且立即便断下以杀戮为答案这件事而抱头。

再怎么说思考方式也太过跳跃了。更何况,针对伙伴抱有如此地步的敌意与焦躁感什么的,是怎么了。

简直像是,被眼前的两人的冲突命中了一样——.

「不是吧……」

无法依循自己思绪的感情与思考——想到此事的时候昴的背脊感到了一阵恶寒疾走。毕竟与那完全相同的恶心感,昴早已感受过好几次了。

「西莉乌斯那家伙的,影响正接近着吗……!?」

扇了扇自己耳光,昴一边催促着意识的觉醒一边环顾四周。

巡视的视界里并没有怪人的身姿。刺耳的声音之类的也,没有听见。然而黯淡恶心的感觉,却是重重压着昴的全身。

「喂,加菲尔、阿尔,住手!深呼吸、冷静下来。也该感觉到了很快就陷入这样的争吵是很奇怪的了吧。大概是,『愤怒』的影响。感情正变得无法控制」

「啊ァ?说什么啊,大将。这家伙很令人火大就是理由了啊……不对」

「————」

听了昴的主张,加菲尔做着咬牙的动作并以手掌按着自己的脸。缓缓地摇了摇头、加菲尔眨了好几次眼后,

「……不是真ッ的吧。那样的,仅仅只是稍微松ィ懈的程ェ度而已」

「那就是『愤怒』的能力了。姑且确认一下,周围并没有敌人的存在吧?」

「臭味、气息都没ェ……只有那个ッ是ァ不ェ会错的。不过」

正因为自己的感觉值得信赖,加菲尔的战栗才会是这么清楚明了的东西。

也就是说西莉乌斯的权能所及的范围,远远超越了己方的想象,除此之外别无可能。若说怪人占据着制御塔这件事情确凿无误的话,其权能的射程几乎就是都市全境了。当然,与在广场里所感觉到的相比,程度上是有差别的这点是不会错才对的,但——.

「原来如此呐。这就是被他人玩弄感情的感觉吗。这确实不ぇ会是想要让人多次体验的东西呀。最恶劣这样的是什么已经知道了」

与加菲尔相同,将那一刹那的感情洪流给挥之而去的阿尔如是嘟囔道。

他看向了昴的方向,并对昴抬了抬下巴后,

「但是,兄弟。这样的话,不稍微赶紧点的话很糟糕不ぇ是吗?」

「什么啊。是在说什么啊?」

「我们之中有兄弟注意到了,所以在听过了你所说的之后,会对变得奇怪的事情抱有自觉。但是,非相关人员都不会。如果这个感觉蔓延于都市全域之中的话……什么都不知道的一般人,也会无ぇ法保持理智的哟」

「——っ !」

听了阿尔所指摘出的事实,最糟糕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昴与加菲尔相互对视。取得了相同想象的加菲尔还以颔首,两人即刻折返并开始全力地奔跑。目标是,最近一次的避难所。

「唾,等等我!」

比两人慢了一拍,阿尔也是慌忙地回过身并从后面追赶而去。

昴一边为速度感到焦急,一边踩踏着地面,对周遭毫不放在心上。然而加菲尔每踏出的一步比起昴还要更远更犀利,转眼之间就已经把昴抛在后头,然后在T字路口拐弯了后就看不见其身影了。

依照地图,加菲尔所消失的转角处应当有一处避难所才对。

「道路的警戒呢!」

「加菲尔率先闯了进去也没ぇ有乱闹。就是说谁都不ぇ在啊!」

昴粗暴地回答了来自背后的呼喊后,昴他们比起加菲尔稍迟地到达了转角处。就这样丝毫没有抹杀气势直接转弯后,看见了石制的小屋。

朝着凌乱敞开着的门长驱直入,接着确认了有着连接地下的梯阶。心慌地跑下楼梯,不久昏暗的视野就被打开了——,

「骗人的吧」

——斑斑血迹与悲鸣,展开了惨痛绝伦的地狱绘图。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相互残杀、相互残杀……还有气息的只剩两成。那些家伙们也得完全静养,还真是最恶劣的状况呐」

重新环顾惨状一遍,阿尔扼杀着感情吐露出了呢喃。

在一旁坐倒的昴,完全没有回应的气力。

在冲入的避难所里,发生了集结起来的避难民们所引起的自相残杀。

恐怕,最初的契机只是鸡毛蒜皮的事情吧。

被迫挤进狭小的空间,并畏惧着魔女教的要求的这段时间。

在过着那样的时间的期间,邪恶的想法悄悄地潜入了他们的内心。就这样什么也不做的话事态也不会好转不是吗?难道不应该改变行动才对吗?

浮现出的想法唤醒了行动,而想要行动就有必要与他人有所接触。但是,如此的接触所带来的,却未必只连接着美好的结果。

路途中,发生了和加菲尔与阿尔一触即发的冲突一样的事情。

但是,能够阻止事态发生的昴并不在这里。争吵加剧,相互间的情感相互碰撞,然后那甚至传染到了周遭,然后同等的影响再度返回。

因为情绪相互来回高涨,对彼此的焦躁感乃至憎恶变得难以忍耐,就结果而言,招致了悲剧。

「让幸存者ァ昏睡过去,并治疗了伤口。死掉的家伙的埋葬……只好ェ延后ッ处理了。大将,联络呢」

「联络了哟。「铁之牙」应该正来着这边。我觉得幸存者的运送交托给他们就好了……问题是,在这之后啊」

昴小看了感情的增幅与传播所带来的灾害。

并没有预料到在称之为避难所的封闭空间里,被困起来的人们的心灵一来一往的感情波浪的振幅。当然是无法保持积极乐观的态度的,然而就算是消极负面的情感,只要情感不同,结果就会迎来巨大的变化。

如果开始的方式只有悲伤、悲叹,而且也没有被主动的行动牵扯到就好了。

但是,如果最初扩散出去的情感是类似于愤怒的东西的话,显然的,其结果就会和这个避难所一样了。

「虽说是被迫彻底地逃入避难所……那反而会变成仇恨也说不定呐」

如果假定『愤怒』的权能为类似于情感的共享・增幅一般的东西的话,范围里的人类越多越能发挥那个权能的效果。

简而言之,就是将自己周围的人们视为镜子,自己所释放出的光线会因镜子的数量而反射回到到自身这样的形式。把光线替换成感情的话,其增幅就不言而喻了。

就连与他人有所接触都会招致可怕的结果。

这是在这份不安与恐惧肆虐的情况下,却要强制一人独行的权能啊。

「真令人作呕……」

「大将,怎么ッ办啊。虽然同意去各个避难所巡回,但是这样下去的话ァ」

结束了治疗,额头浮现出汗珠的加菲尔展现了不安的表情。理解他之所以不安的心情,昴烦恼着该如何措辞回应。

思绪怎么都无法归纳总结。去各个避难所巡回、为了战斗的协力、呼吁各方不要自暴自弃,这些方案本身不论哪个都认为没有错。

但是,紧迫的事态并不允许昴慢条斯理地走遍整个都市。

于战力屈指可数的人们,却正是极有可能因斗争之心反而招来悲剧。在避难所的机能已然成为感情的试管的现状,甚至觉得不如试图说服人们从避难所离开,把各自的生存率提高才是更好的行动。

「但是,那么做的话,如果无法夺回制御塔的话全员都会死」

毕竟是存在于都市普利斯特拉的避难所。

恐怕,这些避难所应该是被设计成在水门解放开来的时候能够有所应对。万一,昴他们因力所不及而导致了水门解放开来,将会无法救助因害怕同伴相残而离开避难所的人们。

不论是留在里面,还是出到外面来,万无一失的措施都并不存在。

「大将……」

「————」

加菲尔对于昴那始终无法做出决断的侧脸发出了声音。

那是希望可以从昴那里寻求答案、寻求救赎的表情与声音。那是在黑暗之中想要抓住值得仰赖的光芒般,寻求着道标的身姿。

对于那表情,到底该怎么回应才好。

要说正在摸索着的话,自己也是一样的。要说在黑暗之中无法找到答案的话,昴也是一样的啊。

但是,抱怨示弱那才是什么意义都没有。大动肝火、乱发脾气又能救得了谁。要是有抱怨的闲暇的话,现在还不如把一句有意义的话给说出来。

不论哪句都好,把那为某人有益的话语给说出来。

「大将、大将的……还真是,像是个方便的咒文一样让人信赖呐,小哥。态度优秀过头,都快要哭出来了啊」

但是,忽然把无法浮现令人满意的想法的昴的沉默给打破的那是单臂的男人。背部倚靠着墙壁,环顾了惨状的阿尔的视线望向了加菲尔。

对于那冷淡的说法,加菲尔惊呆了一下子,

「啊ぁ ?你这家伙,那是什么意思……」

「没有说明就不明白吗?就只是字面的意思而已哟。停止思考胡乱宣泄,把判断托付于人很轻松吧。大将什么的是魔法的咒文吗?不论是什么样的状况都有办法打开局面,是Superman(超人)的大名吗」

打断加菲尔的发言,并展示了嘲弄般的态度的阿尔。

「从刚才就只看得到净是依赖而已,在这里的家伙看起来像是是那么夸张的男人吗。互殴的话绝对是你更强。要比智慧的话肯定也会有谁来得更厉害。就算是运气,这样的状况就是好运气什么的,就算你敢说也不会有人信啊」

「烦ッ死ェ了!你这家伙ェ不要随便对大将指指点点的啊!你这家伙ェ到底知道这个人的什么!这个人是很厉害ェ的,你又知道什么了!」

「很厉害ぇ很厉害ぇ什么的,小孩子吗。哪里厉害ぇ了。真的很厉害的话,早就对这个状况做了些什么了啦。还是说,明明早就已经想到了某种法子,却只是在装模作样而已呢?」

对于大声嚷嚷的加菲尔,阿尔始终没有改变嘲讽的姿态。对于弯着腰并窥视着自己的脸庞的阿尔,昴什么都没有驳回。

对于那样的反应,阿尔伸直了背脊,说着「这会看到了吧」并把话给延续下去,

「背负起一切的一切,然后总有办法解决的话,那是很了不起的。那是主角之器啊。不过大多数的凡人即背负不起那样的使命,力量也不足啊。我当然不用说,就算是兄弟也是一样的。然而,为何非得让兄弟背负起那些各种各样的东西不可啊。别寄予太多的期望啊。很可怜的吧」

「————」

昴完全不知道,阿尔究竟想要说的是什么。

难道说,又再次被『愤怒』的权能给吞噬了吗。如果是的话,现在支配着阿尔内心的又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愤怒吗,悲伤吗,某种其他的情感吗。

看起来既像是是正在愤怒着、也像是是正在悲叹着,也像是是正在大笑着,就连鉴定究竟是何种感情被触发了都很困难。

「呐ぁ ,兄弟。从刚才就一直连续不断地在烦恼着什么啊」

「……烦恼着什么?那是」

拯救这个都市的方法。不使逃进避难所的人们受到伤害就了结的方法。

救出爱蜜莉娅的方法。治愈库珥修的方法。夺回雷姆的方法。把魔女教的家伙们给赶走的方法。通过最佳的路径,所有人都能被拯救的方法。

「为了自己的公主殿下——连这都无法马上回答吗」

「————」

对于阿尔失望般的声音,昴缓缓地抬起了头。

阿尔一动不动地俯视着昴。因为覆盖着头盔,所以无法窥视其表情。但是,不知何故昴感到了揪心的感觉。

「我啊,为了公主……为了普莉希拉而行动着。所以其他的家伙的事情,坦白来说完全没有兴趣。像这样和兄弟你们一起行动也是,为了提高自己的生存率还有与公主相遇的可能性这样的打算啊」

「阿尔……」

「所以,完全不理解兄弟的心情哟。那也很重要,这也得优先……那样的话,就会变得看不清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了。全部都想要设法解决什么的,那样的不过是无法为最重要的事物拼死的家伙的陈腔滥调而已不是吗」

咂了咂舌,阿尔扼杀着某种情感。

对于那寒气逼人的样子,连加菲尔都无法切入。然后,直接承受了那份情感的昴也是,无法还以确切的话语。

「兄弟最为重要的,难道不是那个银发的大小姐吗。只是救助大小姐的话,就别犹豫不决、一直烦恼,而是行动起来才对。是很轻松的事吧」

「……别给我乱说啊。绝对会杀死带走爱蜜莉娅的家伙的,不过就算想要那样做,筹划什么的也什么都还没设立啊。会是轻松的事吗」

「但是,比起全部都要救出来什么的,需要背负的会少很多。减少逞强、身体变得轻盈的话,手可触及的范围也会有所变化。不是吗」

昴那孱弱的抵抗发言,被阿尔咬住不放般的意见给反弹了。

「是打算要成为圣人或是英雄吗。是的话,不适合也该有个限度啊」

耸了耸肩,阿尔把昴的踌躇与迷茫当作愚蠢可笑之物而舍弃。听着他的意见,昴不得不为之感到困惑。

在都市厅舍里与安娜塔西亚争吵的昴,在简直可以说是在进行着固执己见般的发言时,将他纳为同伴的并非他人,正是阿尔。

对宛如自我满足的拼死挣扎表示同意的那正是阿尔。

尽管如此,来到了这里后,为何他要把意见给颠覆过来呢。

「你所说的话,之前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不是吗。你到底有意还是无意作为我的同伴,到底是哪边啊」

「不对不对,完全不对。我呐,才没ぇ说过放纵自我满足是不好的。而是也差不多该看到自我满足的限度了这样的话题啊。兄弟那不论是谁都想要救助的想法,看到了这个避难所的惨状后被否定了吧?那样的话,已经,可以了吧。坦率地,只守护重要的事物,就算溜走放手也」

「溜走……是说逃跑吗?在这个状况下?」

「有什么错吗?面对力所不及的事情,选择逃跑到底有什么奇怪的。我呀,回收了公主后,打算就这样从都市逃离。不论是为了这里的人类搭上性命的义务,或是理由都没有」

把手指伸入头盔的脖子处,一边搔了搔后颈的阿尔一边睨视着无言以对的昴。

「兄弟也那么做吧。大小姐……只救助爱蜜莉娅,然后逃跑就好了。反正魔女教的家伙们之类的,是击溃了又击溃也还是会涌现出来的害虫啊。像是路边的歹徒一样的东西哟。仅仅只是扯上关系,就会有所损失啊」

阿尔的想法,只有一种答案。

魔女教的家伙们是害虫这点,昴也是完全同感的。就算与之扯上关系什么也都得不到这点,也是无法否定的事实。

但是,是由那些家伙那方牵扯而来的。为了把降临的星火给挥去,昴不得不发起行动。

在阿尔看来,是不知道他那不得不行动起来的理由的吧。

当然,爱蜜莉娅被囚禁着的急迫事态是另外一回事。只是,假设就算爱蜜莉娅毫无关系,昴也不会选择逃跑的选项。

要说为何。那是,为何呢——.

「就算不是兄弟来做也可以啊。为什么要由兄弟去做啊」

「在红灯的交叉路口有小孩跑了出去的话,在思考理由前,就会拉住他的手,并把他拉回人行道吧……大概是,那样的感觉吧」

「————」

阿尔对于昴的回答吞了一口气这样的事情显而易见。

自己刚刚所说出的回答,真的仅凭那样的答案就好了吗,迷茫的部分还是有的。只不过,在陷入思考的时候,顺势就将那份答案给脱口而出也是事实,然后胸口因而变得轻松也是事实。

「才没え有当成麻烦事来一个一个去思考啊。就因为我在这里,我就会做能力所及的事情。够不着的东西有很多,只要看到这里的人们就知道了。不过」

把全部都当成触手不及的事情,难道并不卑鄙吗。

昴认为那一定是他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大……」

加菲尔几乎脱口呼唤以平静的表情回答道的昴。

但是,对于将「大将」这一词说出口这件事,加菲尔踌躇了。就在刚刚阿尔才将之指摘出来,却还是反复做着同样的事请,大概是对于这样的事情有所抵抗吧。

对于对此有所踌躇的加菲尔的关怀顾虑,昴稍微有点高兴。

同时,发现了一件事情。一个突发的奇想。

一个,得以反过来利用『愤怒』的权能也说不定的妙计。

「加菲尔,别踌躇啊。就和至今为止一样叫吧」

「————」

「虽然一开始觉得挺害羞ぇ的,但现在早已经没有违和感了。虽然无法保证到底能不能够好好回应那份期待,只要是能做到的就都会去做哟」

加菲尔期待的目光里所映出的昴是什么样子的,这种地步的事情并不知道。

但是,在加菲尔觉得是末路的穷途里,从昴那里看见了曙光,而那正是因为昴的行动所带来的结果。与曾经,独自一人的少女诅咒着一切的时候一样。

因此,昴不得不负起自己行动的责任。

「……噢、噢ォ哟,大将。知道了。本大爷也是,不论多ッ少力量都会全部拿来帮忙的ァ。所ァ以,不要说出软弱的话就好了」

「好。那么,就帮我吧。把这里的伤患托付给「铁之牙」之后,不立刻回到都市厅舍可不行。毕竟安娜塔西亚大概也是反对的呐」

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后,昴拍了拍低着头的加菲尔的肩膀。

在见证了加菲尔鼻息紊乱地握紧了拳头的那副样子后,转过身来并把头倾向沉默不语的阿尔,

「我的想法已经决定好了哟。虽然和你所期望的发展是不一样的形式也说不定就是了呐」

「……随你喜欢,兄弟。至少,在确认找不着得到公主之前,在变成与就算兄弟呆在一起也没有任何意义之前,都会跟着四处走就是了」

虽说提案被正面拒绝,阿尔却是毫无不快感般回应道。

即使对于那份态度感到费解,昴还是把脚步移向避难所外面,为了在增援抵达后可以立刻行动而准备。

在他的背后,随着加菲尔,稍微远离的阿尔也跟了上来。

一边看着向前而去的两人的背影,阿尔把单臂转到后脑勺去并撑着颈项,然后吐了一口长长的气,

「像这样……去回应各种各样的人们的期待,会变得怎样呢。毕竟没有遭遇过惨痛的经历的话,肯定是不会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