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蝶之夢』(色欲 IF 线)
蝴蝶之夢,你是否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呢?
有一天,男人夢見自己化作了一隻在空中翩然飛舞的蝴蝶。這件事本身並沒有多深刻的含義,但是從那夢中醒來之時、男人是這樣思考的。
「唉,現在我自己,是否從化蝶的夢中醒過來了呢?還是說,是蝴蝶在做夢、夢見變成了我,此時此地的我不是真實的?」
不覺得這是非常有意思的思考方式麼?
這並不是一個隻針對蝴蝶的話題。重要的是,如果真的能夠給『此時此地的自己』下一個確切的定義,依據的又是怎樣的事物呢。
當某人看到對自己而言『夢』一樣的光景的時候,置身於此的自己究竟是不是真正的自己呢?當看到了對自己而言理想的世界──這樣的場景時,又會不會將之當做夢而放棄呢?
或許按照這種思考方式,在夢中逃避掉受到過的傷害,就此迷失了夢境和現實的界限……會發生上述的這種情況也說不定。
抱歉抱歉,說話太拐彎抹角實在是我的壞毛病。這回,請讓我把想說的事情更簡短明瞭地總結一遍。
歸根結底,雖然僅僅是極為短暫的時間,但是確確實實在這裡展現出了理應為夢的光景。
在這個與原本世界時間流動相異的世界中,雖然不知實際上是否如此……但是,在化作蝴蝶的你翩翩起舞的世界中,或許舞動著的你認為『這是夢』、或者想要深信這是現實,不過對此做出的判斷,最後並不是受周圍影響而是基於自身認識做出的吧。
──他所見的世界,將會一次又一次地向他展示不同的側面。
從這些世界中選一個出來,在對自己而言的現實中前進下去就是交付給他的使命。
那麼,那些沒被把握住的世界,又到底會變得怎樣呢?
不用為這個無解的問題絞盡腦汁,對我而言真是幸運。
總之,他對於自己所做的夢,是持肯定態度還是否定態度;抑或對於自己所處的這個世界是夢還是真實,究竟會怎樣判斷呢?
不能處在他旁邊見證著一切,真是相當遺憾的事呢。
真是,前所未有的失敗呢。(译注:原文ボク,結合旁白內容和該特徵性自稱可以推得,本段話敘述者為艾姬多娜。)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在陽光微灼著眼的狀態中醒來,這對於最近的昴而言已經成了早晨的常態。
「好─啦─!已經是早上了!快起床快起床,昴大人!」
雖然一向為自己醒得快而驕傲,不過一有人叫就立刻完全醒過來的確還是做不到。大腦已將近被陽光召回現實中,從睡眠世界歸來尚需片刻。
最近昴睡得尤其深。當然,起床時需要如此奮力驅使身心並用,正是每天的時光都度過得極為充實的證明。
「真是的,再不起床就不行啦─!快起來!好啦,快─起─來!」
「好吵。」
「呣咕!」
在蜷在床中央的昴耳邊聒噪的聲音,完全沒帶著考慮到那種事情的自覺。面對在呼吸相聞的距離上非難自己的這個聲音,昴把她摟入懷中以示報復。
發出像是青蛙被壓壞一樣的叫聲,聲音的主人和昴一起躺在了床正中央。
在如今清晨尚寒的季節裡,像這樣從人的肌膚中取暖、溫度剛剛好。
「啊─,清醒過來了哇。就這麼沉醉於美好安詳的回籠覺一定棒極了……不這麼覺得嗎?」
「嗯呣!……要說、我的話……那個、並不是不可以啦……」
先前的氣勢不知去了哪裡,聲音的主人這樣被昴的甜言蜜語輕易地哄暈。
雖說交往也有相當長一段時間了,不過明明平時都老老實實的,但像這樣被昴寵溺的時候,立馬就變成了露出幼稚表情的孩子。
那樣的地方,讓人覺得非常可愛。不過也是此一時彼一時的話罷了。
「好─的,真是好孩子。那麼,果然還是就這樣和我打情罵俏著度過早上的時間……」
「但是,今天的早餐可是公爵大人做的……說不定會被發脾氣唷?」
「唔……這樣啊。」
被提及早已忘卻的事情,昴的勢頭立馬消沉了。按這樣下去,要是昏頭昏腦地選擇沉浸於回籠覺的快樂中的話,後果會變得非常恐怖。
無可奈何,躺在床上的昴再一次深情擁抱懷中的少女,然後順勢掀開毛巾被跳起來。
「沒─辦法,起床吧。啊啊,好嘛,今天也是好天氣呐,喂!」
床墊的彈簧震顫的同時,昴站在床上輕輕伸了個懶腰。然後,他俯身看向仍保持著被自己的手拽到床上的狀態躺著的少女。
「喂喂……這幅亂糟糟的樣子可是色情得不得了呐。女孩子學這種事很不檢點的,怎麼總要我說啊──佩特拉。」
「沒關係的。我,只有在昴大人……昴的面前才會大意呢。」
吐著舌頭、同時露出惹人憐愛的微笑,展現出正當妙齡姿態的小女僕──佩特拉‧雷蒂說著這樣的體己話。
昴向著那樣的她伸出手,把她從床上拉了起來。
「嗯那麼,一起去食堂吧。估計這會兒,大家正好聚齊吧?」
「是的。走吧,昴大人。」
佩特拉微笑著點頭應道。牽著那樣的她的手,兩人一起跳下了床。
昴和佩特拉兩人手牽著手,沿著走廊──鋪滿紅地毯的露格尼卡王城中的走廊、從從容容地向外走去。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好慢。」
――迎接進入餐室的昴的開口第一句話,是一個一聽就知道很不耐煩的凜然聲音發出的。
暴露在聲音中蘊含的威圧感之下,昴感到後背微微有些冒冷汗。他為了不讓內心的膽怯被察覺而滿臉堆笑,輕輕舉起雙手。
「抱歉抱歉。那個,最近實在是累積了太多疲勞了呐。一大早就起來實在是做不到啊。」
「所說的真是拙劣的謊言呐。是真心話還是虛辭,我是能看出來的,忘記了麼。……估計,今天早上又和去催你起床的小女僕在狎戲吧?」
被帶刺的銳利目光直盯著,昴邊吹著口哨邊轉過臉去。
事實上,和佩特拉調情了也是事實。恐怕無論早上來迎自己的是誰,毫無疑問都會跟對方稍微調下情吧。
「不管怎麼說,卿輕視著和我的約定是既成的事實。……受到那種程度的對待,我覺得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不,那種想法……」
「安慰之類的不需要。我也能明白的。我是個……一點都不可愛的女人呐。和簇擁在卿身邊的其他女性不同,我對除了揮劍以外的事完全不積極。既不懂服飾搭配,也不懂梳妝打扮。卿對於我,感到不滿也是理所當然的……」
持續講著不符她性格的自暴自棄的話,是因為這段日子以來積攢的不滿終於滿溢而出了吧。這樣不斷累積的負面情感,只需一個小契機就會決堤。
不過,長久以來積累的不滿,此刻只是初露端倪而已。而且,一直沒注意到這樣的變化毫無疑問是昴的過錯。
「――又在,盤算著什麼。」
「既然能讀我的心的話,我懷著怎樣的意圖不就該能讀出來麼?」
「別鬧。」
被攬入懷中的同時,她把臉背了過去。不去看昴的臉,她為被抱住感到羞恥似的搖晃著雙肩。但是,這只是徒有其表的抵抗。
「我所能看到的,不過只是風向而已。儘管能看出微妙的表層情感,但更深層的東西則看不透。……所以說,卿的行動蘊含的真意,不從卿的口中聽到的話我可不明白。」
「你想聽的,可是相當相當羞恥的東西呐」
「卿的真意是不是很羞恥的東西。……這一點,我可也看不出來呐。」
她在昴的懷中一副苦笑著的樣子。昴朝懷中一看,便和看向這邊的她視線交織在一起。相擁的兩人臉靠得如此之近,以至於刹那間距離便可以近到呼吸相聞。
所以,昴採取了比言辭說服力更強的方法來回答她的疑問。
「――嗯。」
重合的唇瓣間,有著毫不客氣地伸過來的舌頭的感觸。吐露出的熾熱喘息格外充滿情欲,壓覆上來纏綿著索吻的姿態下能察覺到耳根變得通紅。
唇瓣重合了一陣後,兩人不知不覺間分開了。昴察覺到她的氣息變得稍顯紊亂,眼瞳變得濕潤起來。平時總是一副毅然樣子的女性此刻現出如此嬌豔的表情,這個事實讓昴的內心格外焦灼。
一想到這副神情只有自己能看到,就覺得身體中央變得更加熾熱。持續著這樣,更加渴求著她自身地伸出了雙手。
「――今早的話,就到此為止吧。」
然而,眼瞳中寄宿的熱情旋即消失的她,把伸過來的手臂揮開了。
官能的興奮感失去了目標,昴伸出的手指戀戀不捨地開闔著。就這樣不滿地看向對方,她的臉上浮現出熟悉的凜然微笑。
「如果不就此打住的話,今天的預定日程多半會積壓下來吧。更何況,站在卿的立場早已不方便把時間專門留給我一個人了。所以說,到此為止吧。」
「……你不覺得,偶爾讓我忘記這回事沉溺下去比較可愛一些嗎?」
「應該說過了,我是個一點都不可愛的女人之類的。――不過忘記一切、和親愛的你一起怠惰地度過一天的話確實很有魅力。」
「――在這種關鍵的要點上才能看出點女人味,真是狡猾呐。」
抱著殘存的調情的打算而伸出的手,被從上方輕輕拍了下去。昴甩著被敲的手的同時,她留給昴一個颯爽轉身的背影。
「好啦,用膳吧。今天早晨我可是不遺餘力呢……為了犒勞卿可是絕不會偷懶的,今天的早餐可是尤為得意之作呢。」
「大概,库珥修小姐的風範就是不刻意的時候甜言蜜語說得反而多呢。」
昴有些沮喪地垂下肩膀,隨後走向飄著激起食欲的香氣的餐桌。
她對著自己大顯身手的成果,驕傲地攤開手示意。
「雖然我也知道你很忙,就趁這一會兒,圍在餐桌旁的這段時間裡就讓我獨佔卿吧。――這麼任性真是對不起呐,夫君。」
「連這樣都覺得是任性的話,真是太可愛了,我的愛妾。」
昴在大餐桌旁邊坐下,库珥修則是一如既往地緊挨著他坐下。她總是像那樣望著這邊,關注著昴開始用餐。
並且在吃下第一口之後,在昴說出一錘定音的「好吃!」之前,總能從那一貫凜然的眼瞳深處窺視到些許不安。
這樣的地方真是怯懦呢──這麼想著的同時,昴用叉子挑起最初的一口放入口中。果然正如所言非常美味。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在以公務為名、堆積如山的案牘前,昴正身處苦戰。
「再怎麼幹啊幹啊,也完全看不到接近尾聲的跡象啊。雖說漫畫和動畫中經常有這樣的場景,不過在現實中還真是有可能發生的啊……」
「嘟嘟噥噥發牢騷的工夫工作又追加上來了喲,巴鲁斯。不要老在那裡歇著,趕快繼續工作。真是遲鈍。」
「你啊,明白我如今的立場還說這種話!?」
堆積如山的公文差不多處理完了一摞,還剩四座高峰──正在這會兒,雪白的山脈又無情地追加了上來。在山的數量增加了約莫四座的此時此刻,昴把手中的羽毛筆往面前猛地一撂。
「別總覺得自己高高在上好麼?如今我在這個國家究竟掌握著多大的權力,給我想清楚誒。我以後輩的立場跟你相處的關係也差不多該結束了,understand?」
「巴鲁斯這邊才是,像是忘記了不靠他人幫忙自己什麼都做不到一樣、居然說出這種話。拉姆要是把巴鲁斯丟在這裡離開房間的話,究竟還會有誰幫你代筆處理這些堆積成山的公文?請搞清楚處境。」
「對不起,姐姐大人!拜託了!別對我棄而不顧啊!幫幫我!」
昴立即收回前言,拋開自尊心跪在桌子旁邊央求道。
見此情形,桃色頭髮的女僕用鼻子「哈—」地輕哼一聲。
「無論立場如何,該不變的地方還是不會變。差不多了,對你這種話也已經厭倦了。還是說些更好聽的奉承話吧。」
「姐姐大人的度量真是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啊。這樣的場景,被別人看見了的話豈不是大事不好?我,就這樣被一介女僕牽著鼻子走!這種醜聞能占滿報紙的整整一個版面啊。」
「拉姆在上巴鲁斯在下。毫無疑問是事實哦。沒有問題吧?」
「姐姐大人真了不起!」
一如既往地被昴旁若無人的喊叫震到,拉姆傻眼地歎了口氣。然後她在昴的辦公桌前預備好的椅子上坐下,從筆筒上抽出了另一支備用的羽毛筆。
「能代筆的事務拉姆就代筆了喔。請口頭回答以示確認。」
「哦─啦咿,總算得救了。沒有姐姐大人的話這個國家就真心玩不轉了呐。」
「那就在態度上表示一下感激的心情。」
「具體要怎樣?」
「在稱呼後加上“大人”不是禮儀嗎?」
「這種對話被別人聽見的話不也要壞事了嗎!?」
不管怎麼說,與說著廢話手上卻停下了的昴不同,拉姆進行交易處理的速度可是非比尋常。昴以前曾稍有耳聞,她似乎在罗兹瓦尔宅邸的時候也曾這樣作為幕後工作者,代替罗兹瓦尔處理檔工作。
因為記憶中不曾目睹這樣的場面,所以最初還曾對此感到很吃驚。
「不過,看來不只是坐在椅子上擺架子呐。」
「感覺這可不是什麼光彩的評價啊。」
「怎麼會。這是讚美啊。正應了那句“人不可貌相”啊。」
「為表洩憤,就把這份過激政治團體的請願書簽署通過吧。」
「YA‧ME‧TE!」
雖然拉姆說得像是要商量,實際上卻乾脆要自己搞獨裁。儘管如此,昴也沒有特意去指出這點。
儘管嘴上一直說著各種各樣的話,昴卻對她並無挑剔,這正是無與倫比的信賴的表現。
昴微微一瞥,窺視著處理文件的拉姆的側臉。
她還是一如既往、面無表情地緊繃著臉。那線條柔和的、殘留著些許稚氣的面龐,自初遇時便沒有變過。雖說明明微笑起來的話就像花兒一樣可愛,但能看到那副模樣的頻率,頂多只有幾年一次而已。
「……手、又停下來了喲,巴鲁斯。」
「啊啊,抱歉。看拉姆你看得入神了。」
「────嘁。」
「咂舌!?如果是雷姆的話可是會漲紅臉露出超可愛的表情的啊!?」
「把雷姆和拉姆放在一起比較的話不要再說了行不行。擰斷你哦。」
「為什麼!?」
「為什麼,不知道麼。」
被那凍結感情的冰冷雙瞳斜視著,昴旋即感受到一陣悔意湧上心頭。
雖然明明是毫無惡意地道出的名字,但是惹她生氣了的話還是很失敗。跟拉姆比起來雷姆要更重要,明明正是她平時總把這話掛在嘴邊。
「並不是刻意做比較,看拉姆你看得入神了可是真心話呐。你啊,在這樣不講話也不做多餘的動作的時候,要是不瞭解你的性格的話,就會覺得你超級可愛的呐。」
「見識了拉姆的言談、舉止,又能更深入瞭解性格的話,就會發現拉姆的可愛遠超其上。──我去向爱蜜莉娅大人告狀哦。」
「我又沒在勾搭你,不至於說到這個份上吧!?」
對自己評價很高、對昴評價很低這點還是一如既往。雖說如此,實際上她並不是自視甚高,而這樣盛氣淩人的舉止也不過是擺擺架子而已,如今昴已經充分理解了這一點。
因此,這番毫不可愛的發言,一想到是在掩飾害羞的話便覺得可以原諒了。
「又這樣,你那變得莫名溫和的眼神讓人很不快呢,巴鲁斯。」
「是嗎?……這樣的話,抱歉了呐。」
昴從拉姆的側臉移開視線,為了避免再激怒她而重新投身到文件工作中。雖然開開小差很愉快是事實,但是該做完的事情沒有做完的話終究完不成計畫。
工作歸工作,做完之後再消閒吧。
「把拉姆和雷姆,放在相同的立場上作比較這樣的事……希望不要再有了。聽起來簡直就像,巴鲁斯把拉姆、在當成和雷姆等同的物件看待一樣。」
埋頭於工作中的昴,完全沒覺察到拉姆注視著自己的側臉、孤零零嘟噥著的話語。
──只剩下羽毛筆在白紙上摩挲著的聲音,在辦公室中躍動流淌著。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真閒啊。」
粗暴地打開屋門,聽到屋裡的人最初的一句話,昴露出一副脫力的表情。
就這樣昴乾脆無視掉了對方並垂下視線,轉而確認眼前的桌子上陳列著的物品。但是……
「沒聽見妾身的話嗎,真是無禮。」
「啊啊!?你這混蛋,犯不著把東西都弄翻了吧!?」
對方為了報復對自己的無視,故意一腳把桌子踹翻,上面擺著的東西發出巨大的聲響散落在地板上。
昴慌忙扶起桌子,把掉在地上的物品撿起來歸置到一起。雖然沒有東西因衝擊而摔壞實屬萬幸,但這樣的體感對心臟可真心不好。
昴因確認回收的這些東西安然無恙而舒了一口氣,隨即瞪向踹翻桌子的人物一如既往地強烈自我主張、身穿鮮紅禮服裙的少女──普莉希拉。
「你呐,我今天都被工作占滿了。我不是總說來之前要聯繫一下嗎。這樣的話,我才好在你來之前通知你別來了啊。」
「別開玩笑了。妾身閒得慌的時候,想什麼時候來要看妾身的心情。明明如此,為什麼非要迎合你的安排。搞清楚自己的處境。」
「你才該搞清楚!為什麼我周圍有你這種自我中心的女人,無論我的立場怎麼改變、對待我的態度都不變的啊。難道你當我是掛空職的嗎?」
「無聊呐,真沒意思呐。言行舉止比以前更加不雅。那樣的舉止無論如何,都是無法踏上眾人認同的王道的哦。──將妾身等人降為臣屬,篡奪了王座,結果卻是這副不成體統的模樣……真令人歎惋,都想把你四分五裂了。」
「好兇殘!」
普莉希拉深紅的眼瞳中閃爍著嗜虐的光芒,對著大喊大叫的昴露出一副膩煩的神情。這名少女一如既往,極其自我中心。沒有比跟她面對面更累的事情了,而她那主張根本的部分偏偏又合情合理,因此性質尤為惡劣。
至少昴如今的地位,確實是靠排擠掉她們的願望而得到的無疑。
「雖然如此,這還真是簡陋的愛好呐。讓妾身看看究竟有些什麼,好排遣一下無聊。」
「這才不是在消磨時間欸。這可是那個,最近在城市和鄉下都很流行的各種各樣利用魔礦石的新技術的大集合哦。這樣一看,就覺得人們的想像力還是相當有趣的啊。」
「新技術呐。比如說,有怎樣的效果呢?」
「比如說,這樣……」
面對普莉希拉的質問,昴從重新在桌子上擺好的東西裡,拿起來一個尺寸可以握在手掌裡的金屬小盒一樣的物件。
對著眯起眼睛要求效果說明的她,昴輕輕敲了敲金屬小盒的底部。隨著“咚”的一聲輕輕響起,小盒的頂部冒出了青色的火焰。
「欸,可擕式的點火器具嗎?」
「在我的家鄉這種工具被稱作點火器或者打火機的呐。這東西一旦普及,就算不會用魔法也可以做燒烤了,也可以起一些照明作用……沒問題吧?以後只需一件在手,就可以在外面輕鬆生起火了呐。」
「估計在建築物中縱火的令人不快之輩也會飛躍性地增加呐。」
「咕……」
普莉希拉提出了嚴厲的意見。這位少女,平常很不會察言觀色,但在這種事情上頭腦卻非常靈活。
她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昴手中的打火機、
「內部嵌入了小型火系魔礦石呐。通過底部的小部件激發來點火……不過,要是小機關出了問題的話,遇到稍微過熱難保不會崩裂開來。魔礦石在多次使用之後發揮的效果和持續時間也都會大打折扣呐。需要更換的頻率高成這樣的話,想要在市井之間普及開來可還差得遠呢。」
「咕呶呶……!」
她細緻地列舉出來的缺陷,和從原開發者那裡得來的改進要點完全一致。只需稍微看一眼,就能找出這些的眼力──尋找他人弱點的眼力很高明,換句話這麼說也未嘗不可。
「總而言之,在你一開始特意炫耀的東西中這就是最得意的作品了吧?自信作的話都如此……剩下的東西的水準就可想而知了呐。」
「吵、吵死了吵死了。聽好咯?試圖挑戰未知技術的這副姿態,人們稱之為浪漫。無論哪個時代,都正是浪漫令人類不斷進化的啊。我堅信著……終有一天,這個打火機會為人類開闢出一條偉大的道路!」
面對普莉希拉不解風情的態度,昴握緊拳頭反駁道。然後他再次敲了敲打火機的底部,想要再次展現那青藍色火焰的雄姿──
「咦?咦咦?怎麼不靈了。」
「呼呣,這麼快就暴露出缺陷了啊。蒗蔓?雖然不知道什麼意思,如果期待的就是這幅模樣的話那還真是滑稽……喔!」
普莉希拉一副倍感無聊的表情說著說著,未落的話音突然緊張地提高。下個瞬間,她從胸前拔出的扇子一閃──昴手中的打火機的前端被這威力吹飛,彈到地上發出聲音炸裂開來。
看到房間角落裡一瞬間騰起的紅色閃光,昴倒吸了一口涼氣。
「借著這個機會一下子就發現最嚴重的缺陷了……對開發者應該施予嚴懲。對王國而言最為重要的你的身體,險些就被嚴重的危險波及了。」
「……到此為止,可別那樣做啊。不過,謝謝。」
如果普莉希拉沒有在那一瞬間作出判斷把打火機打飛,或許會被嚴重燒傷。也很可能面部會被從裡面崩出來的金屬部件重創。
昴心有餘悸地啪嗒啪嗒撫摸著自己倖免于未然之害的臉。
「如果這張臉再變醜的話,就麻煩了啊…」
「什麼啊,你可沒醜到那種程度。看習慣了就覺得還是挺可愛的。」
昴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普莉希拉則是邊這麼說著邊走過來。昴對她罕見的安慰話語以「真的嗎」無力地回應道。
然後,在那樣的昴的膝蓋上,普莉希拉毫不猶豫地堂堂正正坐了下來。
「喂?」
「真閒,我有這樣說過吧?而且,多虧了妾身你才得以避免此次受致命傷。因此,有一些預定之外的親密接觸也無可厚非吧?」
「……我可還有公務在身啊,所以拜託看在這個理由的份上放我一個人待著吧。」
「只是假託公務之名休息而已吧。獨自一人度過之類的,一想到時間有限就覺得是在浪費喲。──倒不妨為了妾身而花掉,這樣也挺好。」
在膝上搖擺著身體、緊緊貼過來的普莉希拉的觸感柔軟得非比尋常。明明是已經像這樣互相接觸了不知多少次的關係,卻仍然沒習慣這樣的相依偎。不論過了多少次、都還仿佛第一次的異常的熱度,始終維持著她的魅力。
「照這樣想下去的話,就感覺自己像是被壞女人騙了的傢伙呐。」
「傾國的美姫、被這麼稱呼的話感覺也不錯呐。怎─麼─啦,都過了這麼久了還沒有神魂飄蕩呐。放心好了哦。──這僅僅片刻的工夫,就在名為妾身的美夢裡好好沉溺吧。」
這樣說著,普莉希拉伸出的雙臂環住了昴的脖頸。
面對指尖的感觸,昴產生了喉嚨急速乾渴的錯覺。必須要馬上,找到什麼東西潤潤嘴唇。
──渴求著那樣的東西,對著眼前鮮紅的舌頭,昴的舌頭伸了出去。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怎麼啦,這麼一副疲憊的神情?沒睡好嗎?」
「怎麼說呢,起床之後就連軸轉地忙個不停大概是問題的核心吧……又是忙於自己生疏的工作,私下裡身心又都得不到休息……抱歉,這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所以不該吐苦水的。」
「咱家覺得,像那樣充滿著責任感也是菜月君的優點哦。」
安娜塔西亚坐在對面的沙發裡,一邊咯咯笑著一邊說道。對此有氣無力地笑了笑,昴向兩人之間的桌子上看去。
散著擺在那裡的,是今天看的已經差不多煩了的捆紮起來的檔。雖說如此,這次的事情並不是公務性的交易處理,而是更有意思的多的事情。
「多虧有了菜月君,現如今合辛商會已是卡拉拉基的龍頭了……咱家也有很努力,這才有顏面再來露格尼卡呀。說真的,就連厚臉皮的咱家也會有無顏以對的時候呐。」
「說老實話,我可真沒起到多大作用哦。這都是安娜塔西亚的……」
「菜月君。」
保持著笑顏,安娜塔西亚打斷了昴的話。她一邊擺弄著自己波狀長髮的發梢,一邊向著昴一成不變地微笑著。
不過,不知為何、昴感受到那笑容產生了本質的變化,並因而噤聲。
沉默了片刻後,昴終於沉不住氣,深吸一口氣然後吐出、
「……安娜的努力成果。」
「真是的,明明每次都這麼說、卻到現在都還沒能習慣,是因為咱家的努力不足嗎?還是說,對像這樣好久都沒見的嬪妾生氣了?」
「別這麼說。如今我在比較重要的場合對库珥修小姐也仍然是使用敬語的啊。」
「這才是奇怪的話。库珥修小姐,一在菜月君的面前不就花癡得不行嗎。如果說是為了保持威嚴才這麼說的話,库珥修小姐也真是,意外地沒有自知之明呢。」
用手掩著嘴角,安娜塔西亚臉上的笑意轉濃。看來把話題轉換到稱呼方式上,多少讓她的心情恢復了。昴權且安下心來,撫著胸膛舒了一口氣。
「和咱家在一起的時候,不許提到其他女孩子的名字。扣分哦。」
「太嚴厲了點吧?」
「定下嚴格的界線,並注意不要越線,這點無論是經商還是男女關係都理所當然應該顧及到的吧?咱家和菜月君像這樣在一起的時候,有聽到這邊提到過一次其他男人的名字麼?」
被嚴厲的目光注視著,昴交疊著雙臂無言以對。就這樣視線輕微上移試著回想,果然的確這樣的機會。
「好像沒有……嘖,毫無疏忽漏洞呐。」
「欸呵呵~,偶爾這樣倒也沒關係啦。咱家跟你,可是好久不見了呢。」
說著,在昴移開視線的片刻間,安娜塔西亚繞過桌子在昴的旁邊坐下。她輕輕伸出的手覆上並握住了昴的手,帶著雍容華貴微笑的臉頰則是刷地湧上鮮明的紅潮。
皮膚白皙的她,脖頸因害羞而變得通紅。僅僅從這一點,她擠出了多大的勇氣便一目了然,從而心中憐愛之情更增。
「……今天的話,原本不是說要來彙報投資之類的事務的結果的嗎?」
「咱家在替世界第二重要的菜月君管理的、世界第一重要的金錢的事務上是不可能失敗的吧?不信任我嗎?」
「金錢的優先順序比我還高,果然不管怎樣安娜就是安娜啊。」
「但是,第一和第二之間只有很小的差距。第二和第三之間的話,可是有著絕對無法逾越的鴻溝喲。所以說,原諒我。」
那楚楚可憐的晶瑩眼瞳,只有在數錢的時候和依偎著昴的時候才會顯出。被和金錢放在同樣的位置,真不知該是喜是憂。
「──怎─麼了?」
「沒什麼。」
昴用沒有交握在一起的那只手,撫摸著安娜塔西亚絨毛般蓬鬆柔順的髮絲。發質細膩的長髮,宛如動物幼時的體毛一般柔順,感覺十分舒服。
被愛撫著的安娜塔西亚羞澀地眯起眼睛笑著,像貓一樣伏在昴的胸口上,鼻尖在上面蹭來蹭去。
昴一邊以這副樣子,把心愛的戀人抱在懷中──
「嘛,僅僅是能與絕對不會動搖的價值觀相提並論,我就該感到欣喜了吧。」
一邊說出了這句,對自己所處的位置姑且感到滿足的話。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要我說,小哥總有一天會下地獄的。」
迎接回到房間的昴的,是躺在床上的菲鲁特辛辣的言辭。
昴脫下了上衣,解下領帶放鬆一下脖子,一邊解開襯衣的紐扣一邊向著菲鲁特的方向邁步走去。直起身來的菲鲁特盤腿坐在床上。
「呐─,聽著呢嗎?」
「聽著呢。說起來,比起這些你別穿著裙子這麼躺著啊。還有別盤腿坐著。都可以越過裙邊看到裡面了。」
「事到如今你在說什麼啊。以我和小哥的關係,現在一條裙子有什麼可說的。想看的話看就好─了─嘛。」
「笨蛋。想看的時候就能看見是很棒啦,但是正因為在意料之外的時機看見,樂園才稱之為樂園的。就算看見了像你這樣疏忽大意的傢伙的那裡,不但興奮不起來反倒覺得沒勁。」
昴撲通地在床邊坐下,旁邊的菲鲁特則是「切—」地咂舌道。然後她在躺臥在床的昴的旁邊,同樣地躺了下來。
就這樣,兩人望著彼此的臉,相顧無言地躺著。
「現在,說這話很蠢吧……不過說起來,以現在的姿勢,要是誰推門進來的話,那一瞬間你的裙下風光可就一覽無餘了哦。」
「裙下風光什麼的誰也不會看見的所以放心吧。小哥呐,到什麼時候才能不把我當小鬼看待啊?想想看從初次相遇到現在都過了幾年了?」
「要這麼說的話,稍微在精神上的部分體現些女人氣質啊。別總像個不良少女一樣小哥小哥地叫。」
「哈啊?要我這樣叫不是小哥你的願望嘛。這麼叫的話,卿卿我我的時候就能火力全開什麼的……」
「不要!那是喝醉時借著酒勁說的話!我體內我所不知道的怪獸正在拷問我的本心啊!」
「酒後不才是吐真言嘛?」
菲鲁特咯咯地笑著,對著用手捂著臉的昴的身體輕輕來了一拳。感受到拳頭捶在柔軟的胸膛上、隨即被手掌從上面包住,菲鲁特「啊」地輕聲叫了出來。
兩人就這樣雙手交握在一起、
「嘛,雖然剛才像這樣開著玩笑,實際上我很擔心你哦。我也是,沒法一天到晚都關照著你……在這裡,你豈不是淨是不自在了?」
「要說不自由的話,和小哥相會之後的那一個月才真是憋屈得厲害呢……在那之後也是,說起來可真是辛苦呢。」
「本來對此做些彌補是我分內的事的呐。雖說對於沒能做到我也感到很後悔,不過在力所能及的現在我無論如何都想做些什麼啊。」
「……嗚。」
昴把包著的雙臂用力一引,將躺著的菲鲁特完全抱在懷裡。在此刻菲鲁特穿著裸肩禮服裙的姿態下,從相互接觸著的肌膚可以感受到她正高漲著的熱度。
菲鲁特偎在昴的懷中,抬起了羞得通紅的臉。
「現、現在還不到傍晚的說……」
「如果你想做的話就另挑時間開始吧,不過抱在一起的現在我可沒想著那種事哦。不過沒關係,你要是想要的話我絕不會猶豫的……」
「不,不要!現在這樣就好!我、我這邊的覺悟也好、心理準備也好、吃喝補品什麼的所有事都還沒做好啊!」
「你啊,每次夜裡來我房間之前、都要做那樣的準備麼?」
「因、因為……嘖。」
面對被出乎意料的內容驚到的昴,菲鲁特的臉紅得像煮熟的章魚一樣。被反問的她一時說不下去話,只是在嘴裡又重複了一次「因為——」。
「因為小哥交往的對象有那麼多……好些天下來才輪得到一次不是嗎。要是在這種時候我這邊準備不足、弄得小哥對我失望的話,我也受不了的。」
「…………」
「因為周、周圍淨是些很厲害的角色,所以我並沒有覺得自己能成為第一啦。爱蜜莉娅也好雷姆也好,我都肯定贏不過了。雖說胸、胸部跟库珥修或者普莉希拉比的話肯定是輸了,但跟安娜塔西亚比,我覺得還是有勝算的。」
把手貼在進入了成長期、逐漸飽滿的自己的胸部,菲鲁特如是傾訴著。然後她依舊語速飛快地繼續說著。
「但是,就算一直不能成為第一,那個……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就請把我作為最重要的人吧。所以說,那個,就是這麼一回事啦。」
「菲鲁特。」
「……就是這樣!要、要是我考慮的這種事很奇怪的話……」
「你呀,真是超可愛的傢伙呐!」
「……啊~?」
那反復辯解的姿態實在太過可愛,昴把懷抱著的菲鲁特用力抱得更緊,在那臉頰上、額頭上、脖頸上,降下親吻的驟雨。
受到昴這樣的過激反應對待,沐浴在雨中的菲鲁特陷入了大混亂。她的臉上一會兒青一會兒紅,一副不明所以暈頭轉向的樣子。
「什、什、什……」
「雖說從以前開始就知道你很可愛,不過你現在已經可愛到犯規了吧?嗚哇,嗚~哇~,這下不得了了啊。太厲害了。初次見面的時候,被你拋棄在小巷子裡的時候所受的衝擊,已經完全改寫了!」
「我,對小哥做過那樣的事嗎!?」
「好啦好啦,帳已經算清了。既往不咎了。因為那個時候恨到骨子裡了,所以迄今為止總是在床上欺負你,不過今後會變溫柔的喲。」
「因為這樣的理由……啊,不過、雖說稍微粗魯一些也不介意就是了……啊!現在不行!」
感受著昴愛撫著自己的手掌的觸感,菲鲁特說出了無需放輕柔的話。但她旋即察覺到自己的失言,把嘿嘿壞笑著的昴的胸膛撞向一邊,猛然躍起從床上跳了下來。
「啊─,可惡!說了多餘的話好羞恥!絕不會再說第二遍了!」
「這樣~這樣~,稍微粗魯一些也沒關係喲。我可記好了哦,我的愛妃!」
「好煩——!果然小哥你,到時會下地獄的!」
沒禮貌地豎起中指,菲鲁特紅著臉轉過身去。但,昴牽住了要離去的她的手制止了她、
「等一下。──菲鲁特。拜託啦,剛才也說過了,不要在別人面前表現得太沒防備或者有些沒教養哦。我不在的情況下,你出什麼事的可能性讓我很擔心啊。」
「……沒關係的喲。人家在別的地方,會正正經經的啦。」
回過身來的菲鲁特用手掩著嘴角,露出優雅的微笑作為回應。面對不由得渾身一縮的昴,菲鲁特疑惑地歪了歪頭、
「請問怎麼了呢?臉色非常地不好看呢。」
「……在我面前就別了。滿滿的都是破綻。」
「哈,這~樣─這~樣~。我在小哥面前裝斯文的話後背都起雞皮疙瘩了、所以絕對不要再做一次了。」
菲鲁特咯咯地笑著,然後把手指朝著著臉色發青的昴直戳過去。
她對著瞪著眼看就要戳到自己鼻尖的手指的昴說道、
「還有,用不著擔心的放心好啦。」
「什麼?」
「我穿著短裙,那樣……隨意躺著什麼的,弄得淨是那樣的可乘之隙……只會在小哥面前這樣。這種場景,是其他任何人都看不到的。」
「…………」
留下這樣一句話,菲鲁特刷地一下子背過臉向著房間門口邁步走去。但,趁著留在眼前的手腕還沒撤走,昴迅捷地抓住了那只手腕。
然後如所願地拉入懷中。
「呣呀──!」
「你果然是、超級可愛呐!好可愛!好可愛!菲鲁特醬好可愛!」
再一次地,吻如暴雨般集中傾瀉而下。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昴君。左眼,是怎麼回事?」
「跟菲鲁特為了遮羞揮出的拳頭來了個親密接觸。即便這樣,她還是有很可愛的地方呐……確實這回我有點得意忘形了呐。」
「真是的,請好好注意呢。昴君的身體,早已不是你一個人的東西了呐。」
面對在傍晚過後造訪房間的昴,雷姆露出柔和的微笑並如是說道。
對著她的微笑聳了聳肩,昴來到了雷姆的身旁,並抬手制止了打算起身讓出地方的她。
「你這邊才是,要多加注意。雖說我的身體確實不是一個人的東西了……但現在,這句話可實實在在對你更適用啊。」
「抱歉。真是的,在這麼繁忙的時候雷姆卻沒能成為昴君的助力。」
「別瞎想了。現在雷姆只需要安安靜靜的,在我像這樣來看你的時候向我展現最棒的笑顏就好了。這就是最有力的支持了。再說了……」
昴一邊說著,一邊在坐在椅子上的雷姆面前雙膝併攏半蹲下來,向著她伸出手。指尖所觸碰著的,是她的腹部──原本線條纖細的雷姆的腹部,如今正漸漸膨大起來。在那裡,如今寄宿著一個新的生命。
「在這裡面的可是我和你愛的結晶呐。光是如此,就給了我莫大的幹勁啊。」
「雖說能成為精神支柱也很高興,但還是更想在實體層面上也確實支持到昴君的說。被佩特拉搶走了職責,感到有些不甘心呢。」
雷姆輕輕吐了吐舌頭,並不自在地動了動,借此掩飾內心難熬的後悔。
現如今女僕的工作,基本都交給了繼承了萬能女僕才幹的佩特拉。雷姆每天的時間大半都花在腹中的孩子上了。
尤其是最近,占去了雷姆時間的是──
「襪子,已經織了很多了呐。」
「做編織,雖然最開始還不太擅長……但是做著做著,就逐漸變得開心起來。想到孩子還會不斷長大,於是就一點一點地越織越大。最初是拇指那麼大,然後是一握那麼大,巴掌那麼大,蘋果那麼大,蜜瓜那麼大……」
「我和你結合生下的孩子,是要怎樣才會需要這種巨人號的襪子啊!?」
「就是希望孩子能夠飛快飛快地長大,健健康康地成長……」
「長得比我所知的塊頭最大的老爺爺還要大的這種可能性很討厭啊!」
雖然有自信無論生下什麼樣的孩子都會去疼愛,但是再超乎于此的自信就沒有了。面對昴的吐槽,雷姆笑著以「開玩笑的喲」回應道:
「不管怎麼說也太大了,這我在做的中途就察覺到了。現在這是拆了以後重新做的。不光有孩子的份,昴君的份也有。」
「喔。連我的份都做了。好高興呐。好嘞,這可是雷姆飽含愛意一針針認真織出來的工作成果啊。我會帶在身邊寸步不離的。」
「好的。有手套,襪子,腹帶,圍裙,圍巾,耳罩,帽子,毛衣,毛背心,外套,鞋子,還有護腿的說。」
「真的給孩子留毛線了麼!?」
雷姆拿出了形形色色的編織物作品。在挑戰把這些全都穿在身上的任務狀態下,大概過個十幾分鐘就得中暑了。
給予靈巧的人以樸素的興趣然後放置不管的話,就會變成這種情況。
「把這些全部穿著的話確實任務艱巨呐……交替著來可以麼?」
「沒關係哦。對雷姆而言,僅僅是昴君能夠接受禮物就足夠了。僅僅是這樣,就覺得花在織這些東西上的時間有回報了。」
「雷姆……」
「所以說無論昴君怎麼處置收到的東西,都是昴君的自由。放在壁櫥深處積滿灰塵也好,不小心灑了牛奶的時候用來擦拭也好,想稍微休息一會兒、要坐的椅子又很髒的時候用來當坐墊也好,雷姆什麼意見都不會有。」
「每一件東西,我每天都會很珍視地使用的啦!別再想像那種讓我無地自容的事情了!」
昴把得到的編織物當場全部認認真真穿在身上,說著「就像這樣!」並展示給雷姆看。看到昴這副捂得嚴嚴實實的雄姿,雷姆感動得合起雙掌。
「看吧,你的父親可是如此溫柔的人喲。要快一點,讓父親看到充滿活力的姿態呢。」
「要是看到我現在這副樣子的話,我不穿著這身的時候說不定就認不出我了呐。父親我啊,對此表示有點擔心呢。」
「沒關係的。因為是雷姆的孩子,所以肯定最喜歡昴君了。所以無論昴君變成什麼樣子,肯定都能一眼認出來。」
「但是畢竟也有一半是我的血統啊。我很擔心我這邊的隱性基因呐。」
「昴君一直以來都很棒。所以說,和昴君相像的話,這孩子也肯定會長成一個非常棒的孩子喲。」
雷姆挺起肚子、撅起小嘴,對昴說著一如既往的話。雷姆對昴的過度美化,一直以來都沒有變過。所以可不得拿出與她那高度評價相稱的成果才行?因此昴必須要一直努力下去。
因此,從她這裡得到的力量,真的是非常厲害的東西。
「呐,昴君。男孩子和女孩子,你覺得哪邊更好?」
「不好回答呐。像雷姆的話無論哪邊都會很可愛or很帥氣,但是像我的話估計會遺傳我這種眼神吧……如果是女孩的話就太可憐了。」
另外,昴那有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眼神的母親,在童年時可是因此吃了不少苦頭。因為眼神看起來總是很不高興,僅僅是走在路上同年級的女生就會害怕地把點心獻上來,因此肚子總是飽飽的。
大概,能夠注意不到兇惡眼神的缺點而生存下去的就只有昴的母親了吧。估計還未出世的女兒,洞察力不會差到母親那種程度。
「我的家族中兇惡眼神的遺傳率可不低呐。我的外公也是、外曾祖父好像也是眼神很兇惡。所以說,大概有很高幾率會遺傳下來。」
「那樣的話,就是說男孩子更好些?」
「不過在我的家鄉有種說法叫『一姫二太郎』呐。第一個孩子要女孩,第二個孩子要男孩,說是這樣養起來會更好呢。」
「真是的。這樣一來,不就根本不知道哪邊好了嘛。」
對著結論在兩邊搖擺不定的昴,雷姆有些鬧脾氣地鼓起了臉頰。昴用手指戳戳她的臉頰,把裡面的空氣擠出去之後笑著說道、
「所以說,不論哪一邊都好嘛。不,無論哪邊都好意思還不確切。不論哪一邊我都會愛、也都會愛我的,明白了吧。」
「昴君……」
「如果是女孩的話,我肯定會視作掌上明珠,好好地寵她疼她,寸步不離地撫育她。讓她到了中學還能說出“將來的話要成為爸爸的新娘!”這種話可是我的目標呐。到了中學還能被女兒最喜歡的話,在這個世界上作為父親誠可謂是人生贏家啦。在妻子也超級可愛的情況下就更是人生贏家啦!」
面對昴滔滔不絕的讚美之辭,雷姆的臉頰變得通紅。
昴一邊充滿憐愛地注視著雷姆通紅的臉頰,一邊豎起手指說道。
「然後,如果生的是男孩的話,父親對兒子而言是最大的壁壘、最大的勁敵、最大的損友,我要把從父親那裡繼承的這個傳統時間下去。總是毫不留情、相互碰撞的關係,就像把孩子推入千仞深谷的獅子一般不斷行動下去!啊啊,這也好讓人期待!」(译注:千尋の穀へ突き落とす獅子,日本成語“獅子が我が子を千尋の穀に落とす”變化而來。傳說獅子把剛生下的孩子推入深谷,只飼養活下來的生命力頑強的孩子,日本人以此比喻“既愛其子,則嚴教之”。)
『所以』,昴這樣繼續說道。
「雷姆就不要擔心那些,只要好好想著生下健康有活力的寶寶就好喲。沒關係的,你就超放心好啦。我超愛的你,一定會生下超喜歡我的孩子的。我不超級寵愛他(她)才怪吧?」
「──是,是這樣呢。」
看著昴用誇張的動作表白著,雷姆的唇邊綻開了幸福的微笑。看到那燦爛的微笑,昴心癢得再也按捺不住。
「雷姆。」
「────」
僅僅是被呼喚著名字移近臉龐,雷姆馬上就察覺了對方在索求什麼。
就這樣,不斷貼近閉上眼睛的雷姆的臉龐,昴吻上了她的唇。
面對這柔軟的觸感,她的舌頭有些怯生生地伸了過來。
互相交織著愛意的同時,昴一直緊緊抱著她的身體。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今天一天也是,好累啊……!」
把睡覺前帶出來的檔分類整理好之後,昴一邊活動著手臂一邊回到房間。原本應當在傍晚之前處理完的工作事務,因為部分相關部門的處理延誤了的關係,剩餘的部分工作一下子積壓了下來。況且,本來想要當日處理完這些事務就已經是天方夜譚了。
「講真的,總感覺我有點被輕視了。說不出NO的日本人的氣質,來這裡之後反而變成害處了嗎……更果斷些地拒絕或許會好些吧。」
然而,如果因此導致問題耽擱下去得不到解決的話,會出現很多受此困擾的人吧。
這樣想來,只考慮自己個人的原因說「不幹!」來嚴詞拒絕也是相當需要勇氣的。這種小市民的部分,即使處境再怎麼變也實在不會變吧。
有著這樣不可靠想法的國王大人,真的靠得住嗎。
「嘛,事到如今有點太馬後炮呐。木已成舟的事也沒有辦法了。就算嘩啦嘩啦地吐苦水,也沒個傾訴的物件……」
「那麼,就由我來,作為昴傾訴的對象吧。」
昴自言自語地打開房間的門,同時思考著一天下來疲勞的原因和今後的對策。而出面迎接他的,則是坐在打開的窗戶邊緣,銀髮在夜風中飄舞的少女。
銀色長髮在月光下閃耀著的她,面向昴露出微笑。
「歡迎回來。真是非~常、辛苦了呢。」
面對這番慰勞的言語,昴一時無言以對。
對她的夜訪感到意外、那笑容有著絕佳的治癒效果,這些都算得上原因。不過,比起這些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這是……什麼、啊…」
突然間,有感情從眼瞳深處湧了上來。熾熱的東西不斷地湧上來,昴為了抑制住不經意間流出來的這些而用袖子擋著臉。
看到自己的臉突然哭出來的話,會讓爱蜜莉娅感到不安的。所以,昴拼命的想要忍住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
「可惡,這是、什麼啊……爱、爱蜜莉娅碳,明明都來了的……」
「昴──」
「沒、沒關係的啦。什麼都沒有,完全,沒有關係。馬上、這樣就……稍微,有些什麼不對勁……」
「────」
昴一邊快速地找著藉口,一邊在爱蜜莉娅面前背過身去。現在這副不成體統的樣子,可不想讓爱蜜莉娅看見。不,不想讓其他任何人看見。
昴那樣脆弱的表情,事到如今不能讓任何人看見。
這是理所當然的。現在,一旦看到昴所處的地位、想到為此被排擠掉的人們,就覺得理應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對於排擠掉她們的願望、立身於此的昴,她們不但沒有責怪,反而以愛意相報。
為此,昴得到了多麼大的救贖啊。明明僅僅是這樣,就已經足夠了的。
「我,我……」
「真是的,昴真的是個、矬得不行的笨蛋呐。」
「──啊。」
說著虛張聲勢話語的嘴巴,被爱蜜莉娅用指尖制止了。面對睜大眼睛的昴,站在近跟前的爱蜜莉娅踮起腳尖──唇瓣覆了上來。
面對這一衝擊,昴產生了頭部被擊打一般的錯覺。麻痺般的感覺由舌尖傳遍全身,此刻沖湧上來的激情把意識趕到了九霄雲外。
嘴唇分離開來,仍在瞠目結舌的昴的頭被她摟入懷中。她的手貼在昴背後,以舒緩的節奏、像哄小孩一樣撫摸著昴。
「很辛苦麼?」
「……不,還可以的。」
「需要幫助麼?」
「只是需要、再稍微努力一點。」
「真的真的,沒有在逞強?」
「逞強的話,是有一點點。不過,現在正是該勉強的時候啊。」
以前也是,在很久以前、也像這樣被她撫慰過。那時昴倚著爱蜜莉娅把苦水一吐為快,除此之外還搞得涕泗橫流。
回想起當時的事情臉頰便會發燙。不過,那並不單純是因為羞恥而發燙,也有一些驕傲的心情在裡頭。
那時的自己,只能因軟弱而萎靡不振。現在自己雖然還像那時一樣被爱蜜莉娅抱著,但是已經成長為了一個能夠始終貫徹自己意志的男人了。
「實際上,那個時候我雖然還是個男孩子,現在已經完全長成男人了呐。」
「……現在,沒在想什麼奇怪的事吧?」
「爱蜜莉娅碳,聞著超級香的。可不可以,就這樣推倒呐?」
「欸,不要。你又不是剛洗完澡,才剛從外面回來而已……」
昴突然恢復了一貫的腔調,原本抱著他的爱蜜莉娅則迅速從他懷中抽身。她用手指梳理著自己的銀髮,另一隻手將其攬住,在昴的視線下用以遮掩自己的身體。
做出這樣的行為,只會更撩撥起昴的興奮,她完全不懂得這點。不過就是這樣遲鈍的地方,才是她最大的魅力所在。
「而且,本來今晚也不是輪到我吧?」
「不過且慢,今天可是幾天才有一次的休息日。要是不偶爾一個人睡的話,必然會早死無疑,菲利斯是這麼診斷的。為此要騰出來休息身體的夜晚喲。」
「那麼,不就更不能和我一起睡了嗎?」
「雖說心臟咚咚直跳、呼吸急促、鼻息紊亂之類的事會很不妙,不過把這些全都忍住,只是和爱蜜莉娅碳在一個被窩裡睡覺的話,我覺得倒別有風情哦。」
昴豎起手指,對一副貼心態度的爱蜜莉娅提議道。
爱蜜莉娅懷疑地打量著昴。
「昴……能忍耐麼?」
「多此一問。我可是言出必行的大丈夫。所以說,不會做的!既然這麼說了我肯定能好好保證不做的。」
「抱歉,我稍微有點不明白你想說什麼。」
「雖然我也不太明白了,但是我想說的是我是個值得安心的男人。說起來,爱蜜莉娅碳你這邊才是喲。和我睡在一起的時候,不會覺得對我的愛要爆發出來了麼?」
「啊,關於這點非~常的全然真的完全不用擔心哦。」
「為什麼那麼刻意地去否定啊?」
昴露出一副微微有些受傷的表情,爱蜜莉娅則是一副意外而歉疚的表情嘟噥著「並沒有打算那樣……」。
這點也是自打相遇時起就沒有變過,不過她實在應該稍微考慮一下自己的話語會對昴產生多大的影響,仔細斟酌後再發言。
當然,分明屢次告誡卻總得不到改善的這種時候,估計今後再怎麼說也沒什麼改善吧。
不管怎樣。
「嗯那麼,就這樣也差不多該進入休息模式了……爱蜜莉娅碳,和我一起窩在被子裡怠惰一番吧?」
「嗯……我也很累了,也久違地想和昴在一起……明白了。和你一起怠惰一番吧。」
「好—嘞。」
爱蜜莉娅以優雅的動作,牽住了昴伸出的手。
就這樣,宛如向舞伴邀舞一般,昴將手輕輕一引,爱蜜莉娅輕盈的身體便被攬入懷中。就這樣互相擁抱著,沉默了半晌。
然後,兩人就這樣、悄悄地鑽到了床上。
「那麼,晚安,爱蜜莉娅碳。在夢裡的話,一定要夢到我呐。」
「嗯,我會努力的。──呐,昴。」
「嗯──?」
「……最喜歡你了。」
僅僅說了這樣一句之後,把臉埋進枕頭當中的爱蜜莉娅的面容便看不見了。在光線暗下來的房間裡,昴在只借著月光的房間當中──
「爱──蜜莉娅碳。」
「啊、等等、昴,才說過要克制的……」
「如果我說了要克制的話我是會克制,不過說起來我可沒有明說過呐─」
「那種話,不過是歪理……嗯─」
僅止一起睡覺的打算就此告終。
將試圖說些什麼的雙唇用嘴唇堵上,昴用全身表達著對銀髮少女的愛意。
最初還在抵抗的爱蜜莉娅,漸漸停止了抵抗──。
「真是的,昴這個笨蛋。」
羞澀地說出這句話後,夜色便逐漸進入闌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