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玛(∑)』


“巴鲁斯,你那诡计的准备情况怎么样了?”

将因为哭累了而昏过去的爱蜜莉娅温柔地抱回床上让她睡着,在昴离开建筑物的途中,拉姆像这样对昴搭着话。

就这么把手放在门上,昴看着等待着自己的拉姆眯起了双眼。

“诡计什么的,这种说法实在太难听会吓到人的,所以还是不要这么说比较好啊。”

“你们两个大男人一直在鬼鬼祟祟地,在暗中策划着周围的各种事情不是吗。因为罗兹瓦尔大人也同意了,所以拉姆也没有对那个商人在【圣域】里的自由活动这件事有什么意见……”

被拉姆称为【商人】的,应该就是奥托了。

虽然现在同样在【圣域】里生活着,但大部分时间都在服侍罗兹瓦尔的拉姆与奥托接触的时间非常短暂。大概也就只有在等待着爱蜜莉娅从【试练】归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们才有进行少许交谈的机会吧。

至于奥托,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昴的独断才带他过来的,对于不了解他的人品和能力的拉姆而言,他毫无疑问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存在。

就算对昴而言,奥托的人品暂且不提,他作为商人的实力也是未知数(并不明确)。在罗兹瓦尔与他见面交谈的时候,在昴看来,比起去当商人,他更适合去从事吐槽工作。

尽管如此,奥托留在【圣域】这件事也是得到了罗兹瓦尔的允许。而对于他的存在抱有露骨的排斥之意,拉姆对于奥托的看法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苛。

“嘛,那部分的工作本来就是应该由那家伙去努力完成的,我这边也没有特意去更正你的看法的打算啊。”

“还真是不像是朋友的发言啊。对方都那么在意(担心)你的事情了,巴鲁斯你不觉得应该稍微报答他一下吗?”

“朋友……呐。虽然也不是什么好惊讶的事情,在你看来,我和那家伙算是朋友吗?”

“两人都那么没有拘束地亲密接触着……还要说不是朋友吗?如果你能和什么关系都没有的纯粹的陌生人做出那样的言行的话,拉姆反而会觉得巴鲁斯很讨厌(令人不愉快)啊。”

抱着自己的肩膀,拉姆摆出了身体颤抖的姿势。对于她的话语和反应,昴略微放松了僵硬的脸颊,从喉咙深处发出了笑声。

或许是对于昴那压抑的笑声感到毛骨悚然,抱着肩膀的拉姆再度后退了一步,与昴拉开着距离,

“那么巴鲁斯,再重复一遍最初的质问吧。——你那诡计的准备进行得怎么样了?”

“要说是……一切顺利的话,还是说不上啊,还有不少难以进展的部分(事情)啊。”

先不管详细情况,自己的意图被看穿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因为契约而处于对立关系的罗兹瓦尔那方,能够作为其手牌的就是拉姆。虽然不知道能够在多大程度上信赖她,但作为因为负伤而无法动弹的罗兹瓦尔的代替,拉姆履行着作为其眼睛和耳朵的职责。

因此,她会在意自己这边的举动也是必然的。至于她直接从正面质问自己这边的计划,也只能说是真有拉姆个人风格的行为。

“你才是,你是为了爱蜜莉娅才过来的不是吗?光是和我说话,在这里浪费时间可不太好啊。”

“既然巴鲁斯你已经出来了,至少你应该是看着她入睡了不是吗?而且在那么伤心欲绝地悲叹哭泣之后入睡,爱蜜莉娅大人应该是不会轻易醒来的啊。”

“……这还真是,毫不留情的意见啊。”

“这只是客观而率直的意见不是吗。巴鲁斯你也参考一下比较好。”

丢下了冷淡的话语,拉姆紧紧盯着垂下视线的昴的侧脸。

承受着从她的视线中感受到的压迫感,昴抑制着自己内心的叹息。

——爱蜜莉娅与帕克之间的契约被切断,是在从现在算起大约两个半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

事先就与帕克商量好,虽然也对契约被切断以后爱蜜莉娅的动摇、困惑、悲叹都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和觉悟,但实际看到她的那份悲伤的昴还是无法用语言描述自己的感情。

失去了唯一的心灵依靠,丧失冷静和理智的爱蜜莉娅哭泣着,悲鸣着。

不断地摇头否定现实,美丽的银发散乱着。双手四处乱抓,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血痕。抓住自己身边的东西,不管不顾地随意乱丢。就像孩童在发泄怒气一样,爱蜜莉娅激动而悲痛着。

陷入混乱中的她没有选择使用魔法到处发泄这一选项,对于周围来说,对于她来说,都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

总而言之,事先就知道爱蜜莉娅会悲伤混乱的昴一直在房间外面准备着,听到她的悲鸣之后,昴迅速进入房间紧紧抱住她的身体。

之后的两个半小时中,一心一意倾听着爱蜜莉娅那断断续续的哭啼和哀叹,包容着伤心欲绝的她冲动地破坏着一切的软弱,直到将哭累了陷入沉睡的她小心地放到床上,昴才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寝室。

在昴刚想拜托拉姆去帮爱蜜莉娅更换衣物和擦拭身体的时候,就与她遇上了,这也应该是她也抱有类似的想法而在等待着昴吧。看着她那拿着水桶和毛巾的身姿,昴感受到了些许的救赎。

对着产生那种感觉的昴,拉姆轻声道,

“巴鲁斯。——那位大人她,真的能够去期待吗?”

“……”

“只要看到昨天为止的爱蜜莉娅大人的样子,就知道根本没有能让那位大人跨越过【试练】的可能性。更何况,在这个本就已经糟糕的状况下,又发生了更加糟糕的现实。大精灵大人他,是从爱蜜莉娅大人身边离开了吧?”

“……你已经了解到这种程度了啊。”

“发出那样就连建筑物之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发出着悲鸣,这种情况下就算是笨蛋也应该能发觉啊。既然巴鲁斯你能够发觉,那么拉姆自然也能。这不是当然的事情吗。”

“虽然感觉在你心里我=笨蛋这个公式已经成立了,但我的确无法否定(反驳)啊。爱蜜莉娅的状况更加糟糕了,这是无法争辩的事实啊。”

说实话,拉姆的担心也正是昴心中的不安的诠释。

尽管并没有完全接受帕克的话语,即便如此,昴依然支持了他的提案,这也是事实。

自己的存在,已经成为了爱蜜莉娅自身面对真正的过去的限制器(枷锁),这番帕克说过的话语。存在着不少变化的轮回,还有对罗兹瓦尔持有的福音书的怀疑。碧翠丝的悲鸣、艾姬多娜的证言、帕克的存在。

考虑到相互交错的诸多因素,昴才决定支持帕克的决断,让爱蜜莉娅进入孤独的牢笼中。而其结果就是,她从出生后的第一次,在真正意义上的成为了孤单一人。

之后对她摆脱困境(绝望)而言所必要的,就是时间和契机(机会)了。

然而,那两个必要之物,现在的爱蜜莉娅全都没有。事态的发展并不会为了让她能够冷静处理事情而停止脚步,能够作为改变的契机的机会她也并不具备。

关于后者的机会,就只能靠爱蜜莉娅自己去寻找。而拉姆也明白了这点,并且在明白的基础上并不相信契机的出现。

将最后她那不信任的想法除外,昴与拉姆的想法几乎是相同的。

“尽管如此,我也对那孩子抱有期待,我相信着她。”

“……真是明朗的表情呐。究竟你是有什么依据才会做出这种乐观的决断的呢?”

“对应该相信之人抱以信任,这是决定事项啊。而且也因为有为了我而努力的【朋友】和爱龙的存在,我也得到了不少的救赎……稍微地,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相信自己了啊。”

“所以说,那与去相信爱蜜莉娅大人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既然已经开始相信自己了,那么去相信自己的思念之人有什么奇怪的吗?我喜欢着爱蜜莉娅,希望成为她的力量(希望能够帮上她的忙)。我喜欢那孩子,当然也有超喜欢她的外貌这种视觉上的喜欢……而她的内在,就是更加特殊了啊。”

直视着拉姆那怀疑的视线,昴耸了耸肩。

昴最初开始在意爱蜜莉娅,是因为在刚被召唤到异世界的当初,在他没有依靠毫无希望之时,是她最初温柔地接纳了自己,给了自己希望和救赎。

被她救了一命,在之后与她的接触交流中,昴渐渐知晓了名为爱蜜莉娅的少女,并开始希望成为她的力量(希望能帮上她的忙)。尽管这种希望之中也含有报恩之情,至于那份希望中还包含了怎样的情感,恐怕就连当时的自己也说不清楚。

在那之后,在自己的眼前,她的生命消逝了,经历了【死亡回归】将世界重新来过,即使失去了之前共同的回忆,昴还是为了将她从死亡的命运中拯救而不断改变着原本既定的未来。

在宅邸发生的事情也好,以王都为起点的与魔女教的战斗也好,所有的一切都是始于那份最初的回忆中的激情,在自己的背后燃烧着催促着自己不断前行的结果。

最初在王都,自己的生命被她拯救了。

在宅邸即将崩溃的内心,再次被她救赎了。

身心都被她拯救,希望能够向她报恩,然而,昴的自以为是却伤害到了她。

分离了一段时间,两人间也产生了隔阂,把握住重新正视自己行为的机会,(从零开始的)昴再度站了起来。

击落白鲸,打倒贝特鲁吉乌斯,现在也是在如此努力着,这是为什么呢?

自觉着自己与魔女之间的密切的关系,接受了与作为自己过去的芥蒂(心伤)的父母的诀别,现在也依旧在并不明白的力量的驱使下四处奔走着,这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喜欢着那孩子啊。”

“——”

“我所喜欢的那孩子,是一个努力的、固执的、不坦率的、想哭却忍着不说的女孩子……对于为了他人而拼命努力这种事,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就是这样的女孩啊。”

“那种事情,说不定只是巴鲁斯你的自以为是而已啊。虽然爱蜜莉娅大人她确实有着,比起自己会优先考虑他人的性格……但那不过是,她只能通过那种做法去守护自己的内心不是吗?只不过是为了守护会被人轻蔑的自己不是吗?完全中了她的圈套(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任她摆布利用的你难道就没有一点不安吗?”

“没有啊。”

对着拉姆那长长的疑问之语,昴仅仅用简洁明了的三个字作为回答。

有些愉悦地感受着她那难得的反应,昴回头看向建筑物。

就算是现在,昴的脑海中依旧浮现着在床上沉眠的爱蜜莉娅。

“如果能任她摆布随她利用,那也没有关系啊。就算爱蜜莉娅她内心的某处,打算将我当作怎么用也用不坏的道具,那又何妨呢。”

“你对于自己被当作是道具,就没有丝毫的不满吗?”

“并不是啊。既然还能把我当作道具去使用,那就意味着她还能继续站着前进,我就是对这点抱有喜悦之情啊。只要她还有抬头前进的余力……只要是我能为她做的事情,无论多少我都会去做。想要把我当作道具使用的话,那我也会欣然接受随她使用。”

“——”

对于昴的自白,拉姆貌似心有不甘地眯起了双眼。

平时表情很少变化的她摆出这神态,对昴来说是十分新奇的景象。毫无不满和顾忌就接受了【道具】这一身份的昴的样子,那好像是在说她才是——

“倒不如说,我原本还以为你是能够理解我的啊。”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

“从至今为止你的态度还有行为之类的,也是非常……接近啊,见证着一切的我对此也是有所自觉。还想着这样的你应该是能够理解他人的这种类似的心态的啊。”

“将自己内心无法处理的问题强加到其他人心中的话,无论是谁在你看来都会抱有同样的感情啊。当知道自己判断无法解决的问题,却能够被他人解决的话,那就更是如此了啊。”

尽管拉姆的语速很快,但她就像是对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话语抱有羞愧(心虚)一样目光游移着。之后轻叹了一口气,她就像是在催促现在依旧站在门前的昴离开一样挥了挥手,

“已经,够了啊。既然是道具那就像个道具一样,为了主人拼命努力好了。拉姆的话就让拉姆自己决定去做什么吧。这也是,拉姆的自由不是吗?”

“那也,的确是啊。你只要继续追随你的本心就可以了。——只不过啊,”

在经过她身边时,昴在把手放在房门上的拉姆的后颈处对她低语道。停下脚步的拉姆仅仅将视线投向了昴,就像在寻求之后的话语一样略微点头,

“我也并非无偿(无欲无求)地为了爱蜜莉娅奉献自己的一切的哦。”

“……”

“我也是有我,想要在爱蜜莉娅身上追求的东西存在的啊。我所想要的东西,如果没有爱蜜莉娅的帮助就无法成形啊。虽然刚才也说过,暗中盘算着的那孩子想要利用我,这类的话语……那孩子想要有计划地利用我,但我又何尝不是呐。”

虽然说法很恶劣,但抱着某种思绪去与他人交往这本来就是无法避免的。

虽然有些极端,对于昴而言最为理想的未来就是自己在乎的所有人都能到达的那个美好的未来。这也可以看作是,昴在将那个未来完成的时候,就已经将所有人都利用完了。

被爱蜜莉娅利用,这也正是昴所追求的。为了昴追求的未来,昴会去利用爱蜜莉娅,会去紧紧缠着她,就算她推开自己也会抱紧她。

“——”

已经无言以对,拉姆没有对昴打一声招呼就向着房间内迈出了脚步。

在房门即将关闭,她那娇小的身体即将被遮掩之前,

“现在的事态发展,已经不在福音书的记录之内了。——在现在的这个世界中,罗兹瓦尔已经自由了啊。”

昴最后的话语是否传达到了她的心中,昴并不知道答案。

房门伴随着关门声关上了,昴并不能知道房门里的情况。

话虽如此,爱蜜莉娅突然苏醒然后对拉姆发泄情绪,这种可能性应该也是没有的。虽然也是料到了因为哭累了而沉睡的爱蜜莉娅应该没有做出那种事情的余力,但更关键的是,在因为接踵而至的打击疲惫不堪她的身体苏醒之前还需要不少的时间。

“对于我来说,关键就在明天。预备的话就在后天……不论怎么说,时间都很紧张啊。”

为昴设置时间限制的,正是会被罗兹瓦尔的降雪吸引来的大兔。一旦大兔到来那就意味着【圣域】的终焉。本次的挑战也会以失败告终,更重要的是这次的昴被契约束缚着。

遵从与罗兹瓦尔・L・梅扎斯之间的契约,菜月・昴就不得不贯彻【仅仅为了达成一个目标(一个人)而不择手段(不惜牺牲)】这种生存方式。

——这样思考的话,就感觉事到如今再去抱怨也毫无作用了。

“只是为了一个未来而无法放弃,就算是现在的我也是一样啊。”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现在,昴突入了自己在【圣域】中战斗的第三天。

昴与罗兹瓦尔的契约的最后期限是第六天。然而由于在第六天【圣域】和宅邸两边的灾厄都会不可避免地逼近,因此对于昴而言,实际上的最后期限是第五天夜里。

这也意味着算上今晚,爱蜜莉娅能够挑战墓室的机会也只剩下三回了。

然而,就算机会只有少少的三次,但作为第一次机会的今晚——

“今晚的机会,也只能白白浪费了啊。”

知晓了帕克的离去,从早晨开始就泣不成声的爱蜜莉娅因为哭累了而陷入沉睡时已经是上午时分了。之后的她就一直在沉眠着,到现在都没有一点点的苏醒的征兆。

就算她在晚上能够苏醒,醒来的爱蜜莉娅要去再次接受帕克已经不在的现实又会需要多少的时间呢——她与帕克之间的羁绊,可不是仅仅几个小时就能让她接受现实那种短暂浅薄的关系。

恰恰是在时间不够的时候,而安慰醒来之后的她必定需要很多时间。对于如此恶毒的神明的恶意,就算昴知道诅咒毫无作用,他还是在(用尽自己一切恶毒的话语)诅咒着。

“你的消失能让爱蜜莉娅如此悲伤地哭泣……我倒是有些羡慕你了,不过却也百倍于羡慕地憎恨着你啊,帕克。”

在脑海中描绘出灰色小猫的身姿,昴微微摇了摇头再次面对现实。

就现状而言,昴为了沉睡中的爱蜜莉娅能做的事情一件都没有。他所能做的,最多也就是握住她的手了。如果那样就能成为从噩梦中守护她的力量的话,无论多久昴都想要那样握住她的手。尽管昴的内心的确有着这个想法。

然而,正如爱蜜莉娅已经没有时间可以让她犹豫一样,昴也没有时间了。

对于自己与罗兹瓦尔的赌约,能够作为赌资的己方准备还是过于不充分。

尽管这本身就是携带了诸多不确定要素的作战,只要是有可能有用的条件自己都要去收集准备,尽可能地增加着自己的手牌才终于将胜算勉强拉到五五对半。不对,这已经算是高估了。

“所以,我可是很期待这次的谈话啊,琉兹婆婆。”

“老身也是,对斯小子抱有期待啊。……毕竟被之前的两位,再三叮嘱过了啊。”

砂子上响起了脚步声,在约定好的会和地点出现的娇小人影——那就是琉兹。

她露出了与她那幼小的容颜并不相称的苦涩表情,环顾着昴指定的会和场所,说着“不过……”然后继续了话语,

“竟然会选择这个地方作为会和地点……斯小子的性格还真是坏啊。”

“我认为从不会被人打扰的角度思考,这个选择还是不错的啊。在水晶之前的话感觉我会说一些不必要的话语,而且就算去那个设施多少次,我也完全看不到自己能够习惯那里那种鼻子都要废掉的臭味的未来啊。”

捏住自己的鼻子,以此来表示自己对于那个充斥着会从鼻孔侵入全身的恶臭的实验场的厌恶感。虽然琉兹曾经揶揄过那里是她出生的故乡,但其实她自己对此也是有同感的吧。听完昴的回答,琉兹轻笑着说着“那倒也是啊”之后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作为替代场所,选择了卡小子的秘密基地这点老身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啊。要说到隐蔽的地方……明明应该还有其他的候补存在的啊。”

“在村子里的话,说不定隔墙有耳,所以还是算了。至于选择作为加菲尔和法兰黛莉卡幼时回忆的这个家……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恶劣,但我和琉兹婆婆应该都是处于,有些话语被人知道会很困扰的立场上不是吗?”

“没错啊。”

对着耸了耸肩寻求同意的昴,微笑着的琉兹点了点头。之后,琉兹就进入了那座被废弃材料和老旧的木材搭建的,简陋破旧的小屋中。

“抱歉啊,我没能准备坐起来很舒服的沙发。对于敬老精神爆表的我来说,还是很痛恨这里没有一把能够礼让的椅子存在这个现实啊。”

“这还真是,只能够站着谈话了吗。这么折腾老身这把老骨头,最近的年轻人还真不像话啊。”

“啊,这台词怎么听都老气得很。您还真是喜欢做这种强调自己是年长者的举动(表现)啊。”

看着锤着自己一点都没有弯下的纤腰,装作身体到处都僵硬地嘎嘎作响的琉兹,昴只能露出苦笑。之后他邀请琉兹来带小屋的正中央,自己双手抱胸依靠在墙壁上。

“能够与可爱的女孩子一起闲聊,就心情上而言这感觉也不算坏啊。”

“你就胡说吧。明明老身的年龄已经大到根本不能被称作女孩子了啊。”

“要说年龄的话,我的女主角也有相当大的实际年龄了啊。不过,她的外观年龄和精神年龄都与实际年龄完全不搭调,这倒也是事实啊。”

实际年龄百岁左右(107)。外观年龄十八岁。精神年龄十四岁。

爱蜜莉娅的这种复杂的状态实在太棒了,昴根本不会厌倦去重复这个事实。本以为是萝莉太婆,但不料事实上却应该是太婆萝莉。

那孩子虽然看上去成熟,但有时又会有些稚嫩、有些软弱(脆弱),理想远大的她的发言有时也会带上些老气的理由,现在的昴都知道了。所以他已经已经,不会再迷茫了。

“就算是为了爱蜜莉娅,我也要完成需要我来完成的事情。——所以,就让我们好好地谈一谈吧,琉兹∑婆婆。”

“西格……那是什么?”

“啊,抱歉,这只是我擅自这么称呼的。因为要称呼总共有四位的琉兹婆婆有点分不清,为了方便,我就在自己的脑中擅自用α、β、∑、θ来对琉兹婆婆进行区分了。”

“……”

听到昴的这番解释,琉兹像是陷入思考一样手抵薄唇。

要说是惹她生气了,但她的反应却很平静,于是,皱着眉头的昴对着并没有追究的∑竖起了一根手指,

“总之,您能答应谈话真是帮大忙了。毕竟按照西……今天的琉兹婆婆的立场,不接受与我的谈话的可能性也很大啊。”

“感觉不方便称呼的话,叫老身∑也没有关系。既然你需要和我们中的每一位都进行谈话,通过称呼来进行区分这个方法老身也觉得很合适啊。毕竟在此之前(至今为止),都没有做那种事情的必要啊。”

“是吗?那么,我就承蒙您的好意(不客气)了。如果您想要更加可爱一点的称呼的话,我顺便把其他三位的称呼改变一下也是可以的哦。”

“——不用了,∑就行了。不对,∑正好啊。”

琉兹回答的话语的前后,她的语气略有改变。

虽然昴对此有些在意,但琉兹貌似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打算。她说着“那么”进行着话题内容的转换,

“虽然老身也是有所察觉了……斯小子你究竟想对老身说什么话呢?关于【圣域】的现状,你究竟想要知道什么呢?”

“我想知道的,就是我所不知道的全部啊……至于目前最迫切想知道的,说白了就是∑婆婆您在墓室里看到的事情,啊。有两位琉兹婆婆挑战过【试练】,这是从昨天的α婆婆口中知道的事实。而∑婆婆就是其中之一,应该没错吧?”

“的确没错啊。老身就是进过墓室的两位琉兹其中之一啊。话虽如此,老身也只是进去过一次,而且只进去了很短的时间……老身只不过是,为了把无视了禁令进入墓室的卡小子带回来,才进入墓室而已罢了。”

琉兹所说的话语内容,这也是以前昴从法兰黛莉卡那里了解到的事情。

立志解放【圣域】的加菲尔进入墓室,却没能从【试练】中回来,而作为姐姐的法兰黛莉卡则去向琉兹寻求帮助,就是这样的事情。当时接受法兰黛莉卡拜托的琉兹,应该就是现在在昴眼前的∑。

“只是进入墓室而已……就算是这样,进去之后您应该也看到什么东西了吧?∑婆婆您的,那个……您自己的,过去的记忆。”

“——”

“如果是像罗兹瓦尔那样完全被墓室讨厌的话,只要在踏足墓室的瞬间身体就会受到墓室的排斥(拒绝)。罗兹瓦尔他是被直接弹(丢)出来,为了救我而进入墓室的帕特拉修也是遍体鳞伤才将我带出来。如果是不具备资格的家伙的话,那正是要抱着与挑战【试练】相同的觉悟才能进入墓室啊。”

“老身也是,做好了会受伤的觉悟才进去的,这种可能性不也是有的吗?”

“虽然真是那样的话也算是段佳话……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就无法明白∑婆婆您反对解放【圣域】的理由了。这样从情理上就说不通了啊。”

“——”

这是她并没有自白过的情报——尽管琉兹∑和θ两位都没有亲口主张过反对【圣域】的解放,然而此时的∑只是选择了沉默而并没有否定。

那也意味着,这是与默认等同的行为。

“∑婆婆您,应该在墓室中看到了自己的过去。也因为那份过去的记忆,∑婆婆您回避着解放【圣域】的可能性。您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

“要说有可能的话,∑婆婆您看到的应该就是您诞生前后的事情(记忆)。那当然有可能是从水晶中诞生的时候的记忆,但也有可能……”

“是琉兹・梅埃尔的过去,斯小子是想说这个吗?”

在昴的话语说完之前,中途插嘴的琉兹的话语直击核心。

沉默着抿了抿嘴唇,昴没有说话,但内心对琉兹的接话内容表示同意。

自诞生后,就一直自称着琉兹・梅埃尔,作为【圣域】的代表而存在的复制体中的代表的四位琉兹。如果说她们也有值得去后悔的过去的话,那么比起生后来说应该是在生前——在成为现在的琉兹们之前的过去,昴就是这么想的。

自己的这个想法未必是错误的,昴从现在∑的反应中能够看出来。

“如果您看到的是在那个水晶中的,真正的琉兹的过去的话……∑婆婆您会对此抱有害怕的理由我也能隐约猜到。被封印在水晶中的理由,应该就是您恐惧的理由(原因)吧。”

“……”

将琉兹・梅埃尔封印在水晶之中,并制造出诞生复制体的装置的就是【强欲的魔女】艾姬多娜。

如果她回忆起的是被魔女封印的【那个时候】的记忆的话,那应该也是足以成为∑放弃跨越【试练】的理由。但是,

“斯小子你究竟,了解了多少的事情呢?”

“……”

“在水晶之中的琉兹・梅埃尔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这件事就算在整个【圣域】中也只有极少数的人物知晓。但老身认为,无论是哪个知道这件事的人物,应该都不会告诉斯小子的啊。”

在她的话语中参杂着些许犹豫还有另外的某种感情,那些感情也能够在现在的∑的侧脸看到。她并没有将视线投向无言以对的昴,而是抬头看向了开着一个孔的天花板。

“小罗兹也好,另一位知道墓室的事情的琉兹也好……应该都不会告诉你。那么斯小子你,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呢?”

“——”

昴对现在的自己,应该如何回答抱有迷茫。

尽管这只是一个无聊的问题,然而对昴而言,这并不是能够轻易回答的问题。

脖子被bilibili地(紧张感)刺激着,那是因为昴感受到了现在对话气氛的变化。那是昴也多次体验过的紧张而关键的场合的气息——尽管这并非事关性命的交谈,但现在这个【场合】却能左右之后事关性命的事情的结果。

这是与昴在库珥修的宅邸中,在白鲸攻略战之前向她请求协助时类似的感觉。

这也正意味着,现在这个瞬间的交谈结果,会对【圣域】的未来走向产生巨大的影响。

“——”

在再度降临的沉默中,昴深思熟虑着。

∑向昴寻求的答案,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今后的事态发展。

原本昴就不能说是有很好地察觉他人内心想法的能力。倒不如说,他其实很粗枝大叶(观察力不强)。就算是简单地动脑筋也完全不够,只有像是要将大脑燃烧一般思考,他才能表现得和普通人一样。

而在现在这个场合中,昴应该说出口的答案就是——

“我是从艾姬多娜那里知道的。就在墓室里啊。”

“——从魔女大人那里,知道的。”

听到昴道出的魔女的名讳,∑的表情略微僵硬了。

艾姬多娜的名讳有着很大的意义,关于这点昴已经在【圣域】中度过的时间里有了深刻的感受。罗兹瓦尔厌恶着用【强欲的魔女】的称号去称呼艾姬多娜,而加菲尔和琉兹等人却都在回避着【艾姬多娜】这个名字(称呼)。

艾姬多娜的名字对于她们来说,可能就是某种禁忌。至于那究竟是好的意义上还是坏的意义上,那都肯定与过去受到的刺激有关。

尽管这是在赌自己碰触禁忌之后会出现怎样的结果,但昴还是选择了这个决断。

“尽管现在已经被剥夺了资格,但我还是曾经有过挑战墓室的资格的。所以,对于【试练】中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也是有着大概的亲身体验才知道的。艾姬多娜究竟有什么企图,又是因为何种理由制造出这个【圣域】,让像∑婆婆这样的复制体诞生?这些事情也一样。”

“……就老身从小罗兹那里得知的情况而言,斯小子你对这里的理解太过深入了啊。”

“所以说,因为某些原因,我还想要知道更多,比∑婆婆预料的还要深入的情报啊。我向您揭示的已知情报,如果能让您选择告知我其它相关情报就好了啊。”

“这话还真是随便啊。”

事已至此,∑对说出了退让一步的发言的昴露出苦笑。之后她用纤细的手掌抵住额头,长叹一口气。

那也正是,她做出决断而必要的仪式。

“既然斯小子你已经知道了魔女大人和【圣域】的关联,还有老身与琉兹・梅埃尔的事情,倒不如说老身这边再遮遮掩掩才会显得不自然啊……”

“那么……”

“不要着急啊。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斯小子的心情……但事情并没有斯小子想得那么简单啊。——斯小子想要从老身这里知道的,就是通过【试练】看到的琉兹的过去吧。”

虽然昴做出了肯定的答复,但他又因为感受到微妙的违和感而闭上了嘴。

∑刚才,故意使用了【琉兹】而不是【老身】的前缀。正在昴皱眉思考她的真是意图时,∑低语着“感觉还真是敏锐啊”之后,

“老身在墓室里看到的过去,对于这个问题,老身的回答也只会是【不知道】。毕竟老身并没有真正接受过墓室中的【试练】。虽然从墓室里出来的的确是老身,这点并没有错啊。”

“……那么,您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很简单啊。而且,难道斯小子你就不觉得奇怪吗?琉兹进入墓室的机会应该只有,为了把卡小子带出来这仅有的一次。然而,进入过墓室的琉兹・梅埃尔的复制体却有两人。这个机会与人数的不协调。”

“啊……”

直到现在被明确指出来,昴才发现这个因为自己过于愚蠢而漏过的事实。的确,事实正如∑所言。进入过墓室的琉兹有两人,然而进入的机会就只有一次——要说能够解决这个矛盾的回答的话,那就只有一个。

“进去时的琉兹婆婆,与出来的琉兹婆婆并不是同一位……”

“正是如此啊。按照斯小子你的说法的话……出来的琉兹就是被你称为∑的老身。而进去的琉兹,则是被称为θ的琉兹。看见过过去的也是那位θ,老身只不过是带着卡小子离开墓室而已。老身的立场,与其说是反对【圣域】的解放,还是应该用排除法说是中立派比较适合啊。”

琉兹说着“也因此”继续着她的话语,她看着开始有些沮丧的昴,说道。

“——要说老身能够说出的事情,那就只有卡小子他一直深藏内心的,那孩子目睹的过去,其中的一些碎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