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的王选生活 金狮子与剑圣』
——发出碾轧陆地的声音,龙车一边摇晃着一边奔走着。
本来,因为牵引龙车的地龙拥有『避风的加护』,晃动或是风这种外面的影响是不会传递给龙车的。不过,加护也不是万能的。地龙只要一度停下脚步就会失去『避风的加护』的效果,而再次展开是会需要耗费时间的东西。
因此,龙车发出碾轧的声音摇晃着,那就是正从『避风的加护』除外的证据。然后,要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话——
「——噢噢,少爷!您回来了吗!」
「哇啊,好久不见。很高兴能与您见面。きゃっ」
「莱因哈鲁特大人!!这次也请陪我练习剑术。约好了哟!」
如此这般,每每欢迎之声响起龙车就会停下。从停了下来的龙车的窗口,向外面的人们挥手,有着越来越多的人们伴随着喧闹集聚起来的迹象。
以这样的势头频繁地停车,加护的再次启动会赶不及也是理所当然的。因此,打从龙车进入领地以来,就是一副不断摇晃的状态。
「一直停下龙车,实在是非常抱歉」
被琥珀色的欢声送行,龙车再次奔驰了起来。然后,在座席上弯下腰的红发青年,朝就坐于对面的对手轻轻地低下头谢罪。
容貌工整得绝不寻常的青年。熊熊烈焰般的红发、苍穹尽收其中的蓝色双瞳,微笑起来不论男女尽皆魅惑的样貌,而声音是直接挑逗聆听其声之人内心般的甜美。
——莱因哈鲁特・范・阿斯特雷亚,这就是青年的名字。
对于来自莱因哈鲁特那样的关怀,当然的,对面的人物双颊泛红——,
「——如果感到抱歉的话,就别给我摆出那副无辜的脸啊!」
因『怒气』而双颊泛红的同时,身穿礼服的少女态度恶劣地对莱因哈鲁特发出怒吼。
这边也是,有着非常惹人怜爱的外观的人物。以黑色缎带装饰着辉耀的金色头发,辉煌炽焰般的红色眼睛。可以从嘴角窥探到那将其脾性表露无遗的虎牙,仍未成熟的身体被黄色礼服包裹的少女——名为,菲鲁特。
在龙车的车厢里美男子与美女子的互动——但是,两人间飘散着的那是与『情色』二字无缘的气氛。这是当然的。两人并非男女关系,而是主从。即便如此,却也是无法否认腾腾的杀气有点过头了。
在这样的气氛里,以委屈的表情面向菲鲁特的莱因哈鲁特开口了。
「菲鲁特大人,他们是阿斯特雷亚家所直辖的领地的居民。毕竟街道与住屋就在眼前了,而且,虽然这会是借口也说不定,难道不应该与他们构筑良好的关系吗。更何况」
「何况?」
「缇鲁米是村里最爱情报收集的所以很可靠,而约纳斯将来要成为王国兵。然后,罗乌艾尔烤的面包可是绝品哦。他们都是好人哟。」
「……为什么这些话会出现在『更何况』后面啊」
礼服可谓令人惋惜,双脚豪迈地打开,手肘抵膝以手托腮的菲鲁特抱怨道。听到了这样的怨言,莱因哈鲁特「哦」的一声扬起了眉头。
「菲鲁特大人没有在生气吗?」
「要说你有什么地方让我生气的话,那就只有你那优先于我不满的事情、而延后处理我喜欢的事情的癖好而已。才不是外面的家伙们不好啊」
「不过,总觉得您有种焦躁的样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烦死了呐,厕所啊!差不多是忍耐的界限了啊!这身服装!去厕所的时候麻烦死了啊!我漏出来的话你要负责吗!」
「那是……就算您说让我负起责人还是不负起责任都会有问题的吧」
「谁管这些啊!不愿意的话那就给我快点啊!」
恼火的菲鲁特げしげし地伸腿踢向莱因哈鲁特。而莱因哈鲁特保持坐姿将其华丽地避开,说道「知道了」微笑着。
然后,他朝窗外——龙车的前行道路望去,
「请您放心。菲鲁特大人的愿望很快就会实现了哟」
对那装腔作势的说话方式哼了一声,菲鲁特也从他的旁边往窗外看去。这么做后视界拓展,在道路的正面可以看到的那是铁制的门。铁门缓缓地嘎嘎作响并敞开,邀请龙车进入内侧。
然后,可以看见的宅邸正是——,
「你的老家,吗」
「是的。我的老家,阿斯特雷亚的本家。——对菲鲁特大人而言也是,暂时居留的宅邸呢」
对于菲鲁特的呢喃,莱因哈鲁特淡淡地微笑并回答道。听了回答,菲鲁特将存在于附近的宅邸全景映入其红色的眼里。
虽说是贫民窟出身,但菲鲁特也在王都成长的道道地地的王都之子。
所谓的贵族宅邸早已司空见惯,而且这两个月实际上也有着被监禁于贵族宅邸里生活的经验。把在那里的生活考虑进去的话,作为『剑圣』广受欢迎的莱因哈鲁特的老家,阿斯特雷亚本家究竟会是何等程度的豪宅,明明还为此做出了觉悟了——,
「……比想象中的,要小呐?」
那样不禁脱口而出的最初感想就是,看见了宅邸后的菲鲁特的印象的全部了。
阿斯特雷亚本家,与存在于王都的其他宅邸相比,还真是相当小而雅致的建筑物。当然,大小是可以将之称呼为『宅邸』般的程度,平民的住家也是无法与其占地面积比拟,但那广阔的庭院毫无作为地遭到闲置,完全没有处理好。
抵达后,虽然害怕立即会被宅邸的佣人蜂拥包围,这却是与想象有所不同的另一种形式而不安起来的状况。
「可能让您受惊了也说不定,但本家并没有隐藏任何东西,这就是全部了哟」
「你,难道是没落贵族吗……?」
「虽说被误解是可以理解的,但要被同情还是稍微有点为时尚早了哟。话虽如此,要说王国贵族就一定会富裕的话,那无法赞同的部分还比较多就是了呢」
「是吗……嘛,什么嘛。坚强活下去啊」
「——?谢谢」
对于竖起大拇指的菲鲁特的声援,莱因哈鲁特把头倾向一边坦率地接受了。
不论如何,以那样的形式,两人平安无事地到达了阿斯特雷亚本家。就这样,莱因哈鲁特率先离开龙车,并伸出手迎接菲鲁特下车。
「菲鲁特大人,您的手」
「才不要」
一脚踹开那样的关怀,菲鲁特「嘿」的一声灵敏地降落到莱因哈鲁特的旁边站着。对吐出舌头发出「bleh」的声音的菲鲁特苦笑,莱因哈鲁特回过身面向宅邸。
门内的前庭里,两人乘坐而来的龙车以外的其他龙车停泊着。那看着眼熟的龙车是,两人的同行者们所搭乘的龙车。
那些较早抵达的客人们,恐怕早已进入宅邸里了。本应如此的,但——,
「那么,菲鲁特大人,让我带您到处看看吧。虽说本家的用人人数不多……」
「呀啊啊啊啊啊!!」
瞬间,玄关的大门被打开,悲鸣回响于庭院之中。
随即,莱因哈鲁特立刻将菲鲁特庇护于身后并警戒前方。然后,两人的面前打滚的是,发出粗厚悲鸣的男人——不,是男人们。
拥有大・中・小的体格的三人组。不论哪个外观上都是有如品行恶劣的混混风情,而实际上,就是品行恶劣的混混无误。
粗野的外观上沾满了尘埃,夸张地呼喊『好痛好痛』的三人。对于那个样子睁大了眼睛,莱因哈鲁特冲了过去并发出了声音。
「加斯顿、拉琴斯、勘巴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被打得满地打滚的混混三人——体型从大到小的顺序是加斯顿、拉琴斯、勘巴利的三人,发现了冲了过来的莱因哈鲁特后七嘴八舌地一齐说起话来。
「会、会有什么狗屁事情吗!」「只是到达了之后,放下行李而已!」「那之后,宅邸里那对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双子把我们给……!」
「——你好,这里是那对完全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的双子之右」「之左」
「噫噫噫噫噫噫——!!」
倾诉受害的三人,因从玄关突然露脸的两人组而飞快后退。把就此抱成一团的三人放在一旁,莱因哈鲁特把目光朝玄关望去。
宅邸的玄关那里伫立着的是少女两人——桃色头发,矮小身材的非常相似的双子。
「芙拉姆、古拉希斯。是你们把他们给?」
「太过于难看褴褛了,所以一个不小心就」「歹徒……」
「不是歹徒哟。应该已经通过书信通知了才对的。他们是菲鲁特大人的客人——不,今后会在菲鲁特大人的手下工作,并成为你们的同僚的」
「对不起,少爷。是我们的过失」「少爷,过失」
对于全无悔意的双子——芙拉姆与古拉希斯的回答,莱因哈鲁特垂下了眉梢。
但是,对于那样的互动,菲鲁特喷出了「噗哈っ」的笑声。
「嘻嘻。嘛,关于外貌还真是无话可说呐。要让我把那种外貌的那两人给纳入自家人的话,我也是会一脚踢开的啊」
「菲鲁特大人……」
浮现出顽童般的笑容,菲鲁特对双子的意见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而对于双手抱着后脑勺的主人的发言,莱因哈鲁特愈加紧锁眉头。
「什么啊。对我有什么意见吗?先说好了,我觉得这再怎么说这也是你那边的教育的问题难道不是吗?」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在想女性发出『嘻嘻』的笑声真的好吗……」
「你这家伙,别只对我连小事都那么严厉啊!喂!你们这些家伙也是,到底要在那种地方发抖到什么时候啊!快点给我进去里面了啊!」
对于莱因哈鲁特那偏离重点的提醒咂了咂嘴,菲鲁特大骂了三人组一顿后,以与礼服不相符的豪迈步伐走向玄关。对于菲鲁特那堂堂昂首的身姿,芙拉姆与古拉希斯静静地让出了道路,并邀请她进入宅邸内。
「让您久等了,菲鲁特大人」「久等了」
「噢—哟」
毫不胆怯的,菲鲁特表情愉快明朗地接受了那份欢迎。进入了宅邸的她环视了内部一遍,原来如此,对外观和内在的印象并没有差别。外观上被认为是个狭小的建筑物,进到了里面也是一样的想法。
「王都的别邸是因为顾虑了贵族街的景观。考虑到这『剑圣』辈出的家名,居住于狭小的宅邸之中不够气派,大致上就是这么一回事」
「难以理解。简单来说的话?」
「是呢。……也就是说,那是为了装门面才被王城赐下的宅邸。本来,从本家的规模来看的话,合理的是本家这边才是的呢」
「门面吗。你们这些贵族还真是喜欢这种东西呐」
对一旁的莱因哈鲁特哼了一声,菲鲁特往邸内迈进。带着莱因哈鲁特,与三白・痴合流。虽然应该还有一个菲鲁特的同伴已经抵达了宅邸的——,
「——姆,菲鲁特吗。总算到了呐。等得都厌烦了啊」
「罗姆爷!」
表情豁然开朗,菲鲁特把视线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在宅邸的二楼那可以俯视玄关的走廊上,举着手的那是巨大身躯的老人。
其体格并非只是常人的大骨架的范围,而是横纵占据了大幅空间的巨人族。被称呼为罗姆爷的老人既是养育菲鲁特的父亲,也是她唯一打从心底信赖的同伴。
罗姆爷对菲鲁特笑着,并把目光望向站在她身后的莱因哈鲁特,然后,
「先把行李放到房间里了。擅自选的房间,没关系吧?」
「只要是我和我家族、夫拉姆她们的个人房间以外的房间就没问题。话说回来,加斯顿他们明明都进不到里面,罗姆殿却是通过了吗?」
回应了已然当作自己家的姿态的罗姆爷后,莱因哈鲁特对双子发出了提问。她们听了那质问相互看了一眼,
「因为,罗姆大人看起来很强」「讨厌疼痛」
「……不要再以那样的状态来选择工作了。今后还这样的话会很困扰的哦」
「再更加严厉地责骂啊!」「要求谢罪!」「这是不公平的待遇啊!!」
对于芙拉姆与古拉希斯的工作态度,加斯顿他们的一齐发出了叫喊。对此感到困扰的莱因哈鲁特,而菲鲁特则因这样的莱因哈鲁特的侧脸而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总之,看起来不会无聊地结束不是吗?」
「只要菲鲁特大人如此期望着的话……」
在这里把话语给打住,莱因哈鲁特环顾了聚集在宅邸里的各个面孔,最后再次转而看向菲鲁特的笑颜后,
「我也会为了菲鲁特大人的笑颜作出贡献而努力的」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把为数不多的行李运到房间里,菲鲁特搬家作业一瞬间就完工了。
贫民窟里长大的菲鲁特而言,原本就没有类似于财产般的东西。之前使用着的家具什物大抵上都舍弃在王都了,带进来的是罗姆爷制作给她的衣服,又或是作为爱用品的自卫用小刀。——然后,还有就是菲鲁特孜孜不倦地赚取到的些许储蓄。
除了那些以外,大概也就是在王都从受到照顾的老婢那里得到的礼服之类的了吧。
「虽然不论哪个都不想穿,但比起莱因哈鲁特选的,还好是换了啊……」
虽说已经和轻飘飘的装扮打了不少于两个月的交道,但就连现在都完全没有习惯的感觉。话虽如此,想要一直与这种服饰无缘是不可能的吧。菲鲁特还是拥有这种程度的立场自觉的。选择了这个立场的正是自己,自然也拥有那样的觉悟。
因此,与自尊心妥协后的折中方案是,至少穿的是老婢给自己选的礼服。要是服装都让莱因哈鲁特来选的话,会因为瘙痒难熬而变得想要逃跑的。
「就算是这样,要是在宅邸里的话可以让我穿喜欢的衣服就好了呐。」
从头部脱下身穿的黄色礼服,然后丢到床上。接着披在白皙裸・体上的那是,在王都里穿惯了的贫民窟风格的装束。戴上手套,足底紧紧地固定在靴子上的话,一蹦一蹦地跳上跳下也都不会辛苦。
「——菲鲁特大人,方便吗?」
「不要」
「知道了。失礼了」
通过『哟西』的一声确认靴子的触感时,房间的门被敲响了。凭借那声音,立刻就知道对方是谁了。虽然因此拒绝了,但是对方完全不介意地进到了房间内。
对那不容分说的态度,菲鲁特狠狠地噘起了嘴唇。
「你这家伙,这样的话不就没有敲门的意义了吗。如果我在换衣服的话该怎么办啊」
「因为透过房门,感应到了您在房间内跳上跳下的动静。……菲鲁特大人,听到了您在替换服装而有种不好的预感,您的那身服装是?」
「给我等等,如果是说教的话我不想听!在宅邸内让我穿喜欢的服装啊!作为代替,不得不穿上礼服的场所的话会好好穿上的。那就是我的折中方案」
「所谓的交换条件吗。……我知道了」
对伸出了手指的菲鲁特的条件,莱因哈鲁特仅考虑了一瞬便首肯了。而菲鲁特对于那样的态度厚脸皮地交叉双手,说道「这样就好了哟」并挺起了胸膛。
「所以?有什么事情啊?你这可是在夜袭我啊」
「不,方便的话想带您参观宅邸和领地。不过,会因一路到此的路程而感到疲劳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您想要休息的话,我也不会说什么」
「什么啊,真恶心呐。这不是非常的善解人意嘛」
「毕竟菲鲁特大人都已然做出让步了,我也得对此作出回应。到了晚餐的时间会来呼唤您的。到那时为止请好好地休息」
「哼」
对这么轻易便退让的莱因哈鲁特,菲鲁特稍微陷入了思考。虽然其实本来是打算就这样从宅邸溜出去,然后擅自在附近走走的。
「————」
肉眼可见,莱因哈鲁特也并非一身正式的服装,不过要说是普通的年轻人装扮,其实却也是换上了于行动无阻的、轻松的服装。即便如此,也还是无法遮隐当事人的光辉,不过,通过服装选择,还是得以窥视到莱因哈鲁特式的关照——那对于和菲鲁特共同外出的,一定程度上的关怀。
考虑到那也是来自莱因哈鲁特的让步的话——,
「……改变心意了。可以哦,莱因哈鲁特。是领地的参观吗?走吧」
「没问题吗?」
「在我的心情再次改变之前,呐。毕竟也挺在意从龙车里看到的景色,而且本来就不是什么坏事呐」
拗了拗头骨头发出声响,菲鲁特轻轻地刺了刺莱因哈鲁特的胸口后,面向房门。对于菲鲁特的举止,莱因哈鲁特将手放到胸口处,说了「我知道了」并行了一礼。
「那么,为了让菲鲁特大人可以感到满足,请让我护卫您左右」
「那样令人发痒的说话方式就会让我改变心意了。快点出发吧」
「是」
短促作出回应,莱因哈鲁特在将房间的门给关上后,便与菲鲁特并行。
这么左右并排后,就愈发彰显莱因哈鲁特的服装品味了。虽然与近卫骑士的制服相比,素材的质地段位不同,服装搭配的方式却是实现了与之不相上下的美感。特别是在与菲鲁特的服装的平衡上更是拔群——,
「……所以说,喂。这样的话,你,在来到我的房间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我会穿成这样不是吗。偷窥吗?」
「这是误会。只是彻底地推测了一番而已……因为菲鲁特大人在路途中,在龙车里都曾几度想要脱下礼服就想难道不是这么一回事吗?之类的」
对于作出苦笑的莱因哈鲁特的回答,菲鲁特一副不满的样子噘起了嘴唇。像是不论什么都无法逃脱他的手掌心一样,还真是不有趣。
「先说好了,也要带着罗姆爷和三白・痴啊!才不是两人独处哦!」
「是。毕竟比起我一个人,多数人在一起才更容易守护菲鲁特大人呢」
那样无懈可击的回答,却是再次对菲鲁特的心情造成了反效果。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阿斯特雷亚家的领地和在王国全境里众所周知的『剑圣』之家名相比较的话,简直是会被其知名度之低给震惊的程度。
阿斯特雷亚领地是极小的领地,而且也是个只有以阿斯特雷亚本家为中心的名为『哈克丘里』的城镇的土地。
「这里有包括了哈伊克拉拉高原在内的,作为五大都市之一的『弗兰达斯』。据说弗兰达斯是地龙的发源地,是地龙相关产业从很久以前就很繁盛的都市。哈克丘里也受其恩惠,因而龙鞍、缰绳以及龙具等的匠人有很多」
「这不是之前就说过了吗。说是可以骑地龙来着?这倒是有点兴趣就是了」
「会为您制造机会的哟。请让我送您一匹优良的地龙」
「好~」
作出了没什么兴致般的回答,菲鲁特情不自禁地在街道上拔腿走了起来。对主人那无法隐藏心声的样子,莱因哈鲁特浅浅的绽放了笑容。
现在,两人在莱因哈鲁特的引领下,进行着领地的参观学习的中途。
对不论出生还是成长都在王都的菲鲁特而言,夸张来说这可是首次接触外面的世界——映入眼帘的尽是些新鲜的东西,会感到耳目一新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仅仅只是这样,仅仅只是东看看西看看,就已经充分以上地享受了这次的散步。
「喂,莱因哈鲁特,那是什么?」
依循好奇心,菲鲁特用手指指着并这么询问了后,
「那是白羊呢。并非食用,而是为了剃毛用的家畜哦」
莱因哈鲁特以那样的形式流畅地回答道。然而并非如此而已,莱因哈鲁特看见了主人的透露出并未因此说明而满意眼神后进行补足。
「剃下的毛因为会被制成绵或线等,所以需要的量很多,而适合放牧的这一带附近畜牧白羊的农家占了大半。菲鲁特大人的服装应该也是用着这些才对的哟」
「诶~,好厉害呐。不过,放养的话不会被偷吗?」
「毕竟和王都不一样,这个规模的城镇到处都是熟面孔呢。比起担心被偷盗,不如说更担心在放牧中被魔兽袭击呢。不过,野生的地龙也会帮忙驱赶魔兽之类的,所以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受害情况」
「——?明明是野生的,却会帮忙守护家畜吗?」
「地龙是亲近于人类的生物。甚至到了会挨近人类的日常生活的程度」
因莱因哈鲁特的回答而感到钦佩,菲鲁特眯起了眼睛看着牧场的样子。被栅栏包围的草原里,披着厚蓬蓬的黑色毛皮吃着地面上的草的动物是黑羊。根据莱因哈鲁特所说的话,变成了哪种程度的话貌似刚好就是剃毛的时期了。
菲鲁特针对其他的家畜与农具、牧场又或是街道里的各种东西的问题问之不尽。实际上,现况是对莱因哈鲁特的护卫早已没有丝毫的不满了。
硬要说的话——,
「——这样的话,如果不是和你两人独处的话就更好了呐」
「当面这么说的话,就算是我也会受伤的哦,菲鲁特大人」
对于那毫无顾忌的言辞,莱因哈鲁特以困扰眉头苦笑道。
就如同菲鲁特的抱怨所说的一样,在哈克丘里街道上来回行走的只有菲鲁特与莱因哈鲁特两人——罗姆爷和三人组等并未同行。
当然,在出发前像是以防万一一样,菲鲁特是有好好地叫上了其他人们的。但是全员因搬家作业忙得不可开交,因而不能陪同。
「就算是这样,就因为这样而选择不出门看起来就像是临阵逃脱一样,也很令人火大啊」
「如果菲鲁特大人不愿意的话,我也没有打算做到强迫的地步……」
「这可是我的,心情的,问题啊。这里才没有你插手的余地呢。这是我心中自己给自己的胜负啊。而且,现在也算是普通地在享受着呐」
菲鲁特随意地挥了挥手,对莱因哈鲁特的担忧嗤之以鼻。而虽然莱因哈鲁特对该回答是作何想法并不明了,但步伐并没有停下来——恐怕这就是答案了吧。
「————」
一边双手抱着后脑勺行走着,菲鲁特一边瞥眼仰望身边的修长身体。
一副完全无需多作说明的样子,而且要是提问的话也只会作出差不多的答案而已。作为从者而言,大概可以说是没有在此之上的最高级别了吧。
明明是这样的,菲鲁特对他却是常常感到令人发痒的焦躁感。正是因为这份感觉而促使了菲鲁特对莱因哈鲁特的那份微妙的倔强。
「菲鲁特大人?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没什么。比起这个,这边附近是你的故乡吧」
「出生地是王都。不过,年幼的时候是在本家成长的,所以要说这里是我的故乡也没错呢。对此,有什么疑问吗?」
「是吗,不过……」
听了莱因哈鲁特的回答,菲鲁特闭起了一只眼睛。然后,在那里——,
「——啊!莱因哈鲁特大人!您这是回来了呢!」
传来了高亢的声音,可以看到的是城镇里的一人发现了两人后挥着手。就像是在龙车里的时候那样,拥有显眼姿容的莱因哈鲁特很快就被领民发现了。他还以挥手后,对方以不胜惶恐的样子频频低下头来。
「刚刚的是寇库兰。是先前的牧场的继承者哟。因为他的友人是龙具的匠人,所以我在想,要不菲鲁特大人的龙具就拜托他好了」
「刚刚也是这样,别一直给我那么流利地把对方的名字说出来啊」
「毕竟是很小的城镇。而且,也是自家的领民。对我而言,则也是故乡的友人。并没有特意在自夸哟」
「朋友呢~」
菲鲁特扭过头对打招呼的年轻人望回去。对这边打招呼了。确实是抱有好意的,但真的是把这边当作朋友来对待吗。虽然看起来是与莱因哈鲁特年纪相仿,不过那边可是把身份与家世考虑了进去试图保持距离的。
对于菲鲁特那样的想法,莱因哈鲁特一副寂寞的样子微笑了。
「立场始终是立场。轻松地与友人相伴是很困难的这点也是事实呢。虽然要我敞开胸怀坦诚相对也是很乐意的就是了」
「既是王国最强的骑士,也是贵族,也是领主吧?那边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不如说……那个,难道说是那个吗?你,明明是在故乡,却是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吗?」
「如果是指一同交杯饮酒此等意义上的友人,那还真是说来惭愧。在骑士团里还好说,在这里,头衔对我而言不过是沉重的负担而已。而且就算想要卸下,却也没有可以让我卸下的东西呢」
对于无意间使坏的菲鲁特的追问,莱因哈鲁特以仿佛忍无可忍般的表情耸了耸肩。只是,对最后附上的话语有点挂心。
「想要卸下,说是想要卸下?真的会有这样的事情吗?」
「没有。——毕竟,这可是于我剪之不断的宿命」
对他那完全感觉不到羞耻、堂堂正正地作出那样的宣言的这中地方而再次感到了那种发痒感。但是,菲鲁特对于那感觉甩了甩头,并露出虎牙笑了起来。
「不过,你,没有朋友吗。怪不得,明明难得回到了故乡,却是没有任何人为了见你而来呢」
「您非要这么说的话。而且,会因此而心情变好的话,是个不好的兴趣哟」
「呵呵~.不论你说什么,对现在的我都是不管用的哦」
莱因哈鲁特曾经没有看起来像是是弱点的弱点。而如今,总算是抓到了他的弱点了。照这个样子看来,暂时会一直被揶揄下去的吧。
对于菲鲁特那样的企图,莱因哈鲁特以「但是」两字继续了谈话,
「菲鲁特大人,您看起来不也是没有能够在离开王都前与之倾述别离之情的友人吗」
「唔咕っ!」
「如果除了罗姆殿以外,就没有其他交心的友人了的话,那菲鲁特大人也……」
「吵、吵死了!我只要有罗姆爷就可以了哟!」
红着脸咬牙以对反击回来的莱因哈鲁特。被戳到痛处了。这完全打成了平手。然后,莱因哈鲁特突然间笑颜逐开。
反映着湖面的蓝色双眸里洋溢着温和平稳的神色,菲鲁特对此噘起了嘴唇。
「什么啊」
「没什么。只是觉得菲鲁特大人还真是非常尊敬罗姆殿,实在是令人欣慰」
「因为是家人呐。就算什么都做得到的『剑圣』大人,也是多少会有让你抬不起头的对象的吧?在王都里也是,对老婢他们就是那样的感觉不是吗」
意思说的并不是指老婢他们是莱因哈鲁特真正的祖父母。说的是管理坐落于王都的阿斯特雷亚家的别邸的佣人两位老夫妇。两人以从很久以前就认识莱因哈鲁特这个层面上而言,他们与他之间的距离感与其说是主从关系,不如说更近乎于家族之间的关系。
在与那两人接触时的莱因哈鲁特在菲鲁特看来也是比较接受得来的类型。
「对老婢与老仆当然不用说,在尊敬这个层意义上而言,我对家族和先祖大人全都尊敬。其中,特别尊敬的大概是曾祖父了吧。」
「zengzufu?」
「指的是祖父的父亲。作为家主的话是前前代的,贝鲁托尔・阿斯特雷亚」
虽然菲鲁特对加护的构造的理解并不详尽,但只有『剑圣的加护』是被阿斯特雷亚家代代相传的这点是有听过的。如果是作为现今『剑圣』所尊敬的对象的话,当然的,他那个祖父什么的应该也是『剑圣』吧。
但是,莱因哈鲁特对菲鲁特那样的想法摇了摇头。
「曾祖父并没有继承『剑圣的加护』。只是,作为善良的领主而备受领民的爱戴,因品德与善政而被众人所爱。因为是同样作为剑士的祖父所尊敬的人,所以使剑的本领应该也是相当了得的才是」
「嘿诶。有品德的剑士呢。哈っ,我还真是想象不了呀」
虽然菲鲁特也使用小刀,不过却是与剑士的剑术完全搭不上边的我流风格。
对于那样的菲鲁特而言,剑士=莱因哈鲁特,而在对他的性格有众多不满之处的她看来,拥有品德的剑士什么的还真是想象困难。
「不过,这家伙没有被城镇里的人们讨厌就是这么一回事吗……难道说,我不过是无法理解有品德的人的野狗之类的……」
「菲鲁特大人?」
停下脚步的莱因哈鲁特对陷入思考的菲鲁特的脸庞探了过来。近在咫尺的蓝与红的视线相互交缠,菲鲁特噘起了嘴唇,然后——,
「太近了啊」
「哈哈,失礼了」
用手掌推开莱因哈鲁特的下颚,硬是推开了后踏步向前。被推开的莱因哈鲁特露出了苦笑,然后把视线望向了天空。
两人的头顶上方,太阳早已大幅向西倾斜,而天空正徐徐地染上暗红之色。
「菲鲁特大人,差不多该回到宅邸去了。是晚饭的时间了」
「啊,是呐。走得肚子也饿了,时间正好」
「晚饭是由芙拉姆和古拉希斯两人所准备的。两人的介绍就留到晚饭的时候吧」
「姑且,有听说过她们是爷爷和婆婆的孙子就是了呐」
那两个桃色头发的双子,应该是在王都里受到照顾的老夫妇的孙子。虽然从外观上来看无法想象,不过她们是可以轻易击败三白・痴的实力者这点毋庸置疑。毕竟那两位夫妇也是有着让菲鲁特束手无策的强大,看起来血缘上还是骗不了人的。
「两人是宅邸的看守人,依据场合的不同也会担任菲鲁特大人的护卫。因为原本就是出身自侍奉于阿斯特雷亚家的家系的关系,本领是很可靠的哟」
「才没有在担心那方面的问题啊。我在意的是料理的本领呐!」
「因为有被老婢指导的关系,那方面也敬请期待」
「っ嘻!」
对于莱因哈鲁特打的包票,菲鲁特握紧了拳头高兴了起来。菲鲁特并没有注意到,莱因哈鲁特因那是今天最棒的笑容一事而露出微笑的这件事。
无论如何,踏上归途的菲鲁特的内心,取得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安心感。
移居到不熟悉的地方,在那里被大量不认识的人所包围,被迫学习不曾知道的世界的事情。菲鲁特心中同时抱有对于这些事情的不安,以及『谁会输给这样的事情啊』这种强烈的气概。
在这半天里算是成功拭去了那么多种类的不安。
不会大得过分的宅邸、最少人数的佣人、散发出友好氛围的领民、并未被授予过大范围的领地,要举例的话将会举之不尽,就在这里打住吧。
那些摆在眼前的事实,大大的除去了想象中的不安。多亏了这些,多少算是可以接受在这里面对接下来的日子了。
「感觉不是论什么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呐」
「菲鲁特大人太高估我了哟。让他人的内心或是行动按照自己的意愿运转什么的,我并办不到这样的事情。只是偶然而已」
「让我来祈祷那是你的真心话吧」
虽然并没有什么祈祷的对象,菲鲁特还是对莱因哈鲁特吐舌并坚持己见。
一切的一切,都逃不出莱因哈鲁特的手掌心。无法舍去这被害妄想般的想象,就这样两人穿过了城镇,爬上了坡道,回到了阿斯特雷亚家。
然后——,
「——你这家伙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吧?」
「……这,我也非常地不知所措」
两人互望,莱因哈鲁特以困惑的神情回应了菲鲁特的疑念。
在那两人的正前方,宅邸的门前放置了一个篮子,一个婴孩放置其中的篮子。
——留下的信条非常的短,就只有『伊利亚就拜托了』而已。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名字是伊利亚。是个婴儿。被舍弃在宅邸的前面了」
把篮子放置在桌子的正中央,菲鲁特直截了当地阐述着事实。
宅邸的食堂,大桌子的中央上安详熟睡着的那是,产后数个月大的,拥有金色头发的女婴。除了从门前带回宅邸里以外别无他法。
「————」
对于菲鲁特那样的说明,宅邸的关系者们一副发窘的样子相互对望着。包含菲鲁特与莱因哈鲁特在内,加上罗姆爷、佣人的双子、还有三白・痴,全员齐聚一堂。只不过,就算人数集结了也不等于缓和了最初的冲击。沉默的氛围充斥着尴尬的食堂。而在那里,最先有所动作的是桃色头发的双子。两人以同样的动作,凝视了菲鲁特与莱因哈鲁特后,
「少爷,菲鲁特大人,生孩子还真是太快了」「生产也最快」
「我・说・啊!我才没有应付垃圾无聊的玩笑的心情啊!」
对双子那并非玩笑的玩笑话,菲鲁特用手敲了桌子并吼道。虽然那时对把婴儿给带回来的两人的揶揄发言,但并没有成功成为笑料。
不过,菲鲁特那放任气势所带来的行动,对婴儿而言却是非常有冲击性的。
「啊唔……」
「啊,醒来了哟,菲鲁特大人」「觉醒的时刻」
「咯」
婴儿的眼睑缓缓地睁开,食堂里的成员映入蓝色双眸之中。然后,一秒经过、两秒经过、三秒经过的时候——,
「唔、啊啊啊啊啊——!」
「呀!!糟糕了,哭起来了!」
因菲鲁特怒声所带来的冲击,婴儿——伊利亚豪迈地哭了起来。其声量为响彻宅邸的巨大声量,菲鲁特下意识地塞住了自己的耳朵。
「谁、谁来!谁,快点做些什么!」
「就算您说做些什么」「无经验,放弃」
「真没用!!喂,莱因哈鲁特!」
「让我努力看看……」
芙拉姆与古拉希斯立刻举起了白旗,菲鲁特则是原本就没什么干劲。女性全员放弃了战斗,取而代之的是被指明的莱因哈鲁特把婴儿抱了起来。
那之后他温柔地摇晃着婴儿的身体,轻轻拍打并轻抚她的后背。
「乖乖,别哭。你是坚强的孩子哦。你是非常好的孩子哦,伊利亚」
「别只用嘴巴说说而已啊!什么喂东西吃之类的,这样下去的话……」
对于温柔说话的莱因哈鲁特,菲鲁特说道事情将会无法解决。但是莱因哈鲁特的怀里,哭声却是徐徐变小——,
「别怕别怕……没哭了呢」
「你、你,好厉害呐。刚刚的,惊讶的程度可以说是仅次于盗品库被爆而已啊」
「啊~」
菲鲁特睁大了眼睛,停止哭泣的伊利亚,啪嗒啪嗒地用手触碰着露出安心微笑的莱因哈鲁特的脸庞。或许是对那相同的瞳孔颜色感到有兴趣也说不定。
「搞不好因为是女孩子呐。看到了美男子而感到满足也说不定啊」
「如果那就是理由的话这孩子还真是糟糕呐」
对于哄弄伊利亚的莱因哈鲁特的身姿,罗姆爷交叉双手如此判断道。但是,对罗姆爷的嘟哝以说出『等一下』作为反应的那是,三白・痴的一人——勘巴利。
身材矮小的勘巴利向前走去,并对莱因哈鲁特伸出双手。
「让给我试试。因为俺有很多的兄弟呐。俺可是习惯照顾小孩子的哦!」
「那还真是可靠。不过,现在伊利亚已经不哭了哦」
「怎样都好啦!俺会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哄小孩的!」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莱因哈鲁特只好把伊利亚递给自信满满的勘巴利了。勘巴利探向伊利亚的脸庞,然后把他那圆圆的眼睛睁大,
「呗咯呗咯呗咯呗咯吧~」
「啊啊啊啊啊啊——!!」
「说什么真正的,这不是让她大哭起来了吗!」
披露出强劲鬼脸的勘巴利把伊利亚的心情给弄糟了。虽然勘巴利对大哭起来的婴儿倾尽自己哄弄小孩的技术精华,却是完全无法重整伊利亚崩坏的情绪。一副交涉决裂,完全屈服于小孩之力的形式。
「可恶!俺到底哪里不行了!加斯顿!」
「噢,噢噢噢?不不,就算你交给我也……呗、呗咯呗咯吧~」
「啊啊啊啊啊——!!」
勘巴利投降,接棒的加斯顿的挑战果然也是败退下来了。加斯顿宛若流水般把红着脸哭泣的伊利亚传给了拉琴斯。
「拉琴斯,靠你了!」
「唔喂!给我等等!我、让我来安抚小鬼什么的……哦?」
「————」
那是被加斯顿托付伊利亚,并以一副没有出息的样子,如此可耻地嘟哝的拉琴斯。但是,在那样的他的怀里,伊利亚的哭声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对于伊利亚那预料之外的反应,拉琴斯『嘿、嘿嘿』的笑着,
「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哭了哦。这样的话……」
「啊啊啊啊啊——!!」
「什,别让人空欢喜一场啊!时间差吗!」
「不,大概是在烦恼该如何判定吧。烦恼的结果,果然还是不行啊」
「烦死了呐,老头!那样的话你来想想办法啊,克罗姆威尔!」
就差一点结果被判定为失格的拉琴斯对解说婴儿心思的罗姆爷愤慨道。巨大的手掌被强塞伊利亚,罗姆爷皱起了脸孔后,
「哦~,乖乖,乖乖,不要哭哦~」
「呵っ,在做什么啊。那样做可以让她不哭的话我们早就……」
「啊—」
「为什么啊——!」
三白・痴悉数失格,但是罗姆爷在伊利亚看来却像是及格了。结果,通过了哭闹婴儿的判定的就只有莱因哈鲁特和罗姆爷而已,就是这么一回事。
「毕竟是个女孩子,会选少爷也是可以理解的……」「罗姆大人是个谜」
「哪有什么谜啊!会选罗姆爷才是眼光好啊。不过和莱因哈鲁特这家伙一起被选上还真是气人呐!」
完全没有派上用场却是趾高气扬地作出总评的女性阵营,三白・痴颓丧地垂下头来。哄弄着伊利亚的罗姆爷对此斜眼望了过来并纳闷地说着「话虽如此」,
「除了名字以外毫无头绪,吗。篮子里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吗?」
「只有被褥子和包裹着的毛巾而已了呢。信条上也没有署名」
「这可是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抛弃的父母啊。还会留下签名什么的吗,真可笑」
菲鲁特对俯视并检查篮子内部的莱因哈鲁特咂了咂嘴。菲鲁特像是在想『还不明白吗』般,伸出手指指向因那样的反应而一脸困惑的莱因哈鲁特。
「听好了?这个小鬼被父母给抛弃了啊。大概,是因为看到你回到这个宅邸了,想着如果是这么大的屋子的话就能够帮忙养大了吧。真恶心,想到就来气」
「————」
「……附近的城镇里,有没有那里的人类是这孩子的父母的可能性?」
比起辛辣的菲鲁特,罗姆爷对莱因哈鲁特投以建设性的疑问。而对于那样的提问,莱因哈鲁特短暂地思考了一下,果然还是摇了摇头。
「在想得到的范围里还真是困难呢。虽说城镇里有过几位怀孕的女性,不过……」
把话给打住,莱因哈鲁特细目看了看伊利亚的身影。被襁褓包裹着,并拨弄着罗姆爷的手毛的婴儿,显然才刚出生不久。
「这个样子看来,伊利亚距出生不过两个月前后……如果是在那个期间进行生产的女性的话,候补一下子就减少了。然后是,这副容貌的问题也……」
「金发,而且是深蓝的眼睛吧?金发什么的才没有特别稀奇啊。我就是啊」
指着自己的头发,菲鲁特对莱因哈鲁特的悬念进行了打岔。
菲鲁特所知的范围里,金发在露格尼卡王都里并不是珍稀的发色。由于工作性质的关系——由于原工作性质的关系,观察他人的这种行为都快可以说成是癖好了。不论是金发还是蓝眼,都是常有的事。
「确实,拥有如同菲鲁特大人般的金色头发的人并不稀少。只不过,那顶多是在王都近郊的事。在哈克丘里的城镇,又或是弗兰达斯之类的王国东南部地区的话,一般会是茶色……先前遇到的人们不也都是这样吗?」
「……被你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呐」
对于莱因哈鲁特的解释,菲鲁特的记忆里浮现出了新遇见的城镇上的人们的容貌。就如他所说,遇到的人们大家都是茶色头发,再来也就是有着白发的年长者而已。
「不过,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也就是说,这小伙子是这样想要说的——这个孩子的头发与眼睛的颜色是来自王都……在这边附近出生这点看来,似乎有着不少隐情」
「正如罗姆殿所说。如果,只是我的杞人之忧就好了……」
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吐露道的莱因哈鲁特,而菲鲁特对于他的推测而交叉起了手臂。头歪向一边,轻轻地嘟哝着,然后发出『啊—っ』的叫喊后,乱挠头皮。
「什么乱七八糟的烦死了!所以,到底是在说什么啊!」
「是在说伊利亚的事,并非只是领养弃婴这么单纯就能解决的问题的可能性。于是,这里便想要询问菲鲁特大人了」
「什么啊」
「菲鲁特大人把伊利亚给带回来,是想要怎么做呢?」
对于莱因哈鲁特那平静的提问,菲鲁特轻轻地屏住了气息。就这样屏住气息,视线朝罗姆爷怀里抱着的伊利亚望去。小婴儿依旧沉迷于玩弄罗姆爷的手毛之中。也没有感到周遭的人们像是会为了自己而进行讨论的感觉。
被父母抛弃,被遗弃在宅邸之外,就连决定自己的往后的力量都没有——,
「——菲鲁特大人,请作出决断」
莱因哈鲁特催促陷入思考的菲鲁特作出决断。
莱因哈鲁特在此时仰仗菲鲁特的判断,是他的尊重的表现吗。亦或是借此状况来试一试菲鲁特也不一定。
试一试菲鲁特做不做得到不依赖罗姆爷或是自己,而是自行做出答案的选择。
「这样的话,还真是让人生气的家伙呐」
「蛤?」
「没什么啊。所以?是问我对这小鬼想要怎么做,没错吧?」
先不管莱因哈鲁特有着什么思量,反正菲鲁特是下定了决心。菲鲁特歪脸浮现出顽童般的笑容,并指着伊利亚。
「我才没有对这个小鬼有任何的想法啊。不过,对遗弃这小鬼的父母却是很生气。所以,把他们找出来,然后好好地谈谈~」
「谈一谈,吗?」
「是啊,谈谈。我也想要试着听一遍抛弃孩子的父母的心情啊。试着谈谈看,到底是为什么呐」
语毕,菲鲁特痛快地笑了起来。
想要谈谈看。抛弃孩子的父母,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心情。也为了这个原因——,
「为了让她的父母胆战心惊,不谨慎地把着小鬼放在手心里可不行呐」
「————」
对于挺起了胸膛的菲鲁特,莱因哈鲁特陷入了沉默。除他之外,周遭的面孔也都发不出话来。只是,先不论全员的表情,至少他们的眼神是共通的。
说实在的,那是看着温暖事物的眼神。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你们这些家伙!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这是老身的责任啊,这份不坦率也是一个难题呐……」
「烦死了呐!?我是认真的啊!不要给我说些奇怪的话啊!」
对罗姆爷那软了下来的表情,菲鲁特『嘎—っ』地咬了咬牙。但是,菲鲁特那样的气势,又再次对婴儿造成过度的刺激——,
「啊啊啊啊啊——!!」
「啊—,可恶!」
就这样,从晚餐之前的食堂里,婴儿的哭声再度响彻整个宅邸。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哭累了的伊利亚沉睡时已是深夜,夜幕低垂的时候了。
「不过,小孩子还真是厉害呐……这么小的身体里,居然有这样的体力啊……」
「要说身体的娇小程度的话……」「轮得到你说吗」
浑身没劲,一脸疲乏的菲鲁特躺在沙发上发牢骚道。双子以一唱一和回应那样的牢骚,然后菲鲁特朝两人的方向睨视去,
「烦死了呐。才不想被你们这些比我还要小只的家伙说啊。几岁了」
「今年是十二岁」「独立的时期」
「因为有两个人,所以根本就没有独立吧。不过……」
提起裙摆作出礼仪之姿的双子,对于菲鲁特的话以「这么一说……」「盲点」道出了惊异。而菲鲁特将这些无视掉,然后将视线望向房间——谈话时的深处。
在那里有着放置于桌上的篮子,以及在其一旁进行作业的莱因哈鲁特。要说他现在到底在做些什么的话——,
「你连婴儿的尿布都会换啊。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到呐」
「『什么都做得到』是过高的评价哟。换尿布这件事情,是因为过去有照顾过熟人的孩子。是这样的经验」
「嘿—,让你来照顾小孩呢—」
注入意外语调的菲鲁特就这样躺着用手托腮。然后,她看见了其视界一端的双子脸颊泛起红晕扭扭捏捏的样子。
对于那样的反应感到诧异,菲鲁特来回看向双子与莱因哈鲁特——,
「——啊!原来那个熟人的孩子是你们吗!」
「菲鲁特大人,那么羞耻的事情……」「耻辱之极致」
双子脸颊仍然泛着红晕,扭扭捏捏地肯定了菲鲁特的见解。而菲鲁特因那样的态度而取得了确信后,莱因哈鲁特以「暴露了吗」苦笑道。
「是的,就是这样。和芙拉姆与古拉希斯,是从两人的婴儿时期就开始的交往……」
「你这家伙,连小婴儿都下得了手吗……!」
「请等一等。这再怎么说,还请给我辩解的机会」
「哈っ,开玩笑的。你这家伙把我给监禁起来的这件事事情,和给这边这两个人的婴儿时期替换尿布是两码子事。现在帮婴儿换尿布这件事也是呐」
菲鲁特放下指着莱因哈鲁特的手指,然后对着那手指的指尖吹着气这么说道。而对于这发言,莱因哈鲁特以「那还真是放心了」回应,然后收起了手,
「这样就成功完成尿布的替换了。芙拉姆,古拉希斯,学会了吗?」
「是的,少爷。很完美」「尿布达人……」
「真是可靠啊。那么,这是替换的被褥和褥单。因为如果不是用惯的东西的话怕是会闹情绪,所以暂且希望你们可以让她用原本的东西」
遵从莱因哈鲁特利落下达的指示,芙拉姆与古拉希斯一齐行了个礼后就离开了谈话室。因为房间里没有其他的人了,所以该地只剩下菲鲁特与莱因哈鲁特两人而已——还是说加上熟睡的伊利亚的话,是三人吗。
「男人们……除了罗姆爷,那些家伙还真是没用呐」
「就算无法照顾伊利亚,在寻找双亲方面理应会成为助力才是。明天,让那三人走一遭吧」
对于菲鲁特的埋怨,手附在篮子上的莱因哈鲁特回应道。本来只是打算自言自语的菲鲁特皱起了眉头,不过还是以「明天吗」延续了话题。
「这样没问题吗?那可是遗弃婴孩的父母啊。早早就逃之夭夭了也说不定哦?」
「已经通知了警逻队和龙车的停放场。如果发现了旅行装束的人,或是金发之人的话会通报的。还有,也确认了城镇里的孕妇的状况。该说遗憾吗,并没有看起来符合为伊利亚的母亲的人」
「……你都已经做那么多了,那三人真的有出场机会吗?」
眼神变得疑惑,菲鲁特对与莱因哈鲁特的工作能力稍微感到了困惑。
说起来,晚餐后照顾伊利亚的主要也是莱因哈鲁特。那样的他,到底哪来的时间进行方才发言里的内容啊。
「如果,是感到不上手的话,菲鲁特大人也试试替换尿布如何?」
「啊—,心情好的话。反正方法多少也算记得了」
「那还真是太好了」
菲鲁特对莱因哈鲁特那虚假客套的颔首噘起了嘴唇。
莱因哈鲁特再次摆弄起了教导芙拉姆与古拉希斯般的动作,为了让菲鲁特看得见替换尿布的动作而开始了作业。菲鲁特再怎么也还是对把一切都推到莱因哈鲁特身上而感到愧疚,也是打算让他从头教起的就是了。
「就连我不会出口反对也预料到了吗。可恶,气死人了」
「怎么了吗?」
「没什么啊。……不,什么都没有吧。事实上,你是怎么想的?」
「菲鲁特大人?」
莱因哈鲁特听了手托腮的菲鲁特的发言后扬起了眉头。菲鲁特保持散漫地趴在沙发上的姿势,用空着的手挠了挠头,
「不管是把婴儿捡回来,还是说要找双亲,让你来照顾这件事也都是我的任性。是你让我选的。不过,你是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
「先说好了,别把我的意见参杂进你的想法里啊。我是我。你是你。这里得分清楚。不然的话,会很恶心的」
抬高腿,然后下踢发劲。在沙发上抬起了上半身后,菲鲁特以正坐的姿势面向了莱因哈鲁特。而在其视线的另一端,莱因哈鲁特闭上了一只眼睛。
接着,他一边看着菲鲁特,一边用手比向伊利亚,然后,
「假设,就算菲鲁特大人说要把婴儿舍弃不理,我认为我还是会遵从的。毕竟,这样的场合并没有真真正正的正确答案」
「那才不是你的想法……」
「然后,大概会隐瞒菲鲁特大人,悄悄地找寻伊利亚的父母,再把她藏到宅邸里的某处吧」
「啊啊?」
莱因哈鲁特把双手张开,并作出了一个散漫的笑容。因那样的笑容而呆了片刻,菲鲁特才发现自己被他给耍了。
一时间,菲鲁特的脸因涌现的怒意而红了起来,
「你这家……」
「菲鲁特大人,伊利亚……」
「咕……っ!你这家伙,别,给我,太,得意忘形了,啊」
菲鲁特在发出怒吼的前一瞬间,赶紧反省并将怒吼给压抑了下来。只不过,还是保持着愤怒睨视莱因哈鲁特,一字一句段落式地把激动的心情给传递出去了。
结果,整体流向还是依照着莱因哈鲁特所打的算盘。但无论菲鲁特作何感想,莱因哈鲁特仍然是对小婴儿倾心尽力了。姑且不论那究竟是不是他自身的心愿。
「是说你之所以会这么做,都是为了小婴儿吗」
「确实,救助有需要帮助的人是我的本愿,但是在这个场合下,对小婴儿伸出援手难道需要什么复杂的理由吗?」
「————」
「而且,是您让我说说我个人的事情的……」
菲鲁特在听到了『个人』两字后,扬起了眉头。
莱因哈鲁特还是第一次拿个人的意见之类的来当引子。然后,那才正是菲鲁特在这个场合里想要从莱因哈鲁特身上寻求到的回答。
对于菲鲁特如此的期待,莱因哈鲁特薄薄地微笑后,
「与菲鲁特大人的意见一致,那还真是作为骑士的荣誉呢」
「——呐」
「回想起了在王选的现场里,受命于菲鲁特大人的瞬间。毕竟如果可能的话,我果然是希望得以遵循主人意向之人」
从正面被这么老不害臊的倾述,菲鲁特一张一合地张嘴。而面对菲鲁特的反应,莱因哈鲁特只是以与平常没有差别的态度耸了耸肩。
事态并没有朝自己所想象的方向发展,谈话也非马马虎虎了事。毫无疑问那大概是他的真心话吧,但那真心话却正是菲鲁特如此激动的原因。
因此,菲鲁特依着那份激动瞠大双眼咧嘴道——,
「你这家伙,就是这种地方特恶心啊!!」
菲鲁特洪亮的怒吼,响彻了阿斯特雷亚宅邸的房间。
然后,在那一拍之后。
「啊啊啊啊——!!」
忘却反省的果报,便是晃动宅邸的大哭之声渲染整片夜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深夜里,与阿斯特雷亚家因激振而晃动的同一时刻。
「找到女人和婴儿了吗?」
低沉的声音,阴郁地穿透了缺乏照明的房间。
那可以让人感到岁月痕迹的声色,却正因声色沙哑显得强而有力。那是长年累月里,不断位于众人之上的人身上才会有的、被称为『威严』一类的力量。
必然的,声音的主人之下必定会有其他的人们存在。宛如证明此事般,复数的气息因男人的质问而颤动了空气。
「十分抱歉。如今,正是追寻其踪迹的途中。貌似可以肯定早已不在这个城镇上了……」
「去找。有想到可能前去的地方吗?」
「并没有可以仰赖的人。理应也没有允许长途跋涉的旅费才是。如此一来,从近处开始一处不漏地找寻即为寻常手段,不过……」
「太费时了呐。给我缩小范围。——给我从哈克丘里开始」
对于那些像是部下的人们的报告,声音的男人以一瞬的判断便下达了指示。接受了指示,房间内动摇的气氛继而扩散,但上报的部下却是静静地弯下腰来,
「了解。立刻派人前往。也许会有些许粗暴也说不定……」
「无妨。重要的是婴儿。女人哪一方面,我只能说尽可能顾虑到就行了」
「那么,会尽可能顾虑的。——走」
以意味深长地笑容回应,仅留下那样的片语后,那部下便与其他的人们一同离开了房间。房间的门扉静静地关上了后,昏暗的房间里就只剩下男人一人而已。
男人使椅子发出碾轧声后站了起来,走向位于背后的窗口,然后眺望窗外。
「——到底在哪里啊」
窗外那蔓延开来的光景是夜晚的城市——五大都市『弗兰达斯』的市区。男人的房间,是位于能够将那城市一览无遗的高处的豪宅。
在那最高层的一间房间里,男人打开了抽屉后拿出了雪茄,然后点了火。凭借着微弱的火光,映出了皱纹很深的男人的相貌。
早已逐渐褪色的,金色瞳孔。然后是,充斥着暴力般的氛围的蓝色瞳孔。
「一定会找到你的,伊利亚」
那男人所吐露出的声音,吞没于弗兰达斯漆黑的星空,消散。
后篇
最近,在露格尼卡王国阿斯特雷亚领,哈克丘里的城镇里有些变成了日常的事情。
说的就是可以听见从位于城镇的高岗上的领主的宅邸,在露格尼卡王国广为人知的『剑圣』家系——阿斯特雷亚本家传来的婴儿哭声,还有男女的争吵的这些事。
「啊啊啊啊——っ!」
对于那倾尽全力、使出了浑身力气的婴儿哭喊声,城镇的人们纷纷停下了手上的作业。然后相互对望,说道「又开始了」后笑了起来便回到工作上去了。
——那便是这几天的,哈克丘里的城镇的日常之一。
「菲鲁特大人,虽然并不想多次重复这样的事情,但是再一次,请认真地听我说」
端正的脸庞上宿有忧愁的青年——莱因哈鲁特开口作出了郑重的开场白。
按平时温文尔雅的他来看,还真是相当稀有地在那声音里注入了力量。而那并非是指莱因哈鲁特变得意气用事,只是因为若不这么做便无法传达到而已。
毕竟不管怎么说,婴儿现正在以可以在阿斯特雷亚本家的宅邸里回响的音量哭喊着。
「啊啊啊啊——っ!」
那哭声的源头,是全力倾诉着对人生的积怨与不满的婴儿——伊利亚。
打从前些日子被抛弃于阿斯特雷亚家前以来,正寄养于宅邸中并受到照顾的伊利亚,拿自己身为婴儿这件事作为挡箭牌,完全看不到她有一丝想要妥协的姿态。不过,毕竟对于婴儿来说这是过分的要求,所以也不想说那么没有大人气概的话,但——,
「再怎么说也太会哭了吧!这不是一整天毫无间断地一直在哭吗!」
「说『一整天』也太过了。实际的频率是每隔几小时一次哦。只是,对于婴儿来说并没有日与夜的差别,所以才会容易有那样的感觉而已」
「我像是会把那种琐碎的小事放在心上用心去听吗?有说那种事情的闲暇的话,还不如快点去扮鬼脸・给我停下她的哭声啊」
堵着双耳的少女——菲鲁特张开那看得见虎牙的嘴,对莱因哈鲁特命令道。主从关系的两人,但却是由立场为从仆的莱因哈鲁特,对来自立场为主人的菲鲁特的命令说「不」并摇了摇头。
「现在让我去停下哭声只不过是权宜之策。要是不打从根本解决的话,伊利亚会一而再地嚎啕大哭的吧。我可无法忍耐这样的事情」
「别给我搞到像悲剧一样啊。打从根本解决,说的是什么啊!」
「那当然是在菲鲁特大人身上了。现在,伊利亚哭泣着的理由哦」
「我?我的错吗?我有什么问题……」
「请看」
莱因哈鲁特对因感到意外而焦躁的菲鲁特伸手指向了躺卧在床上的伊利亚。
「是伊利亚的尿布。应该是菲鲁特大人进行替换的……但这样的话让她穿上的方式也太过粗糙了不是吗。伊利亚会变得搔痒难熬也是理所当然的哦」
「怎样都好吧,尿布什么的不过是把屁・股包起来,不让漏出来的东西出到外面来就好的东西吧」
菲鲁特噘起嘴唇,对莱因哈鲁特的说法如此反驳道。确实伊利亚那理应被称作为尿布的布块是被相当随便地包裹起来,而进行包裹是菲鲁特这也是事实。
不过,如果可以把这样的话给说出来的话,那么会被要求来进行尿布的替换这状况本身就很奇怪。
「菲鲁特大人……请更加体谅伊利亚的心情。不然的话,以王座为目标的道路只会变得越来越遥远」
「不要说那么不靠谱的事啊!国王和尿布有关系吗!?你这家伙,是要让我习惯被替换尿布的小鬼的心情吗!你这变态!」
菲鲁特将莱因哈鲁特的说法替换成了极端的论调,并挠了挠头。
「本来,为什么我就非得照顾她不可啊!那个双子呢!三白・痴这些人都去哪了!都在做什么啊!」
「芙拉姆和古拉希斯有宅邸的杂务要做。拉琴斯他们正在进行找寻伊利亚父母的跑腿途中,而罗姆殿的事情菲鲁特大人是知道的吧」
「姆咕咕……」
被莱因哈鲁特给驳倒,菲鲁特是一句话都无法反驳。那期间,莱因哈鲁特对伊利亚一边说着「还好吗?现在就让你清爽哦」之类的话,一边温柔地把那马虎的尿布给伊利亚重新穿好。
虽然莱因哈鲁特的话是很晦气,但是现在,罗姆爷确实是离开了阿斯特雷亚家。貌似是要去见处于王都之外的熟人之类的,正在仓促的单独行动中。
就结果而言,罗姆爷不在再加上婴儿的照料,净是不断地消耗着菲鲁特的精神。
「因此,如今,双手闲着的就只剩下我和菲鲁特大人而已了哦」
「那样的话,作为三白・痴的代替由你去找双亲的话……」
「那三人对伊利亚的照料不是很在行,而且如果这么做的话就会变成菲鲁特大人独自一人当伊利亚的对手了,这样可以吗?」
「我都做了什么……!」
抱着头一副可怜相的菲鲁特对着重新穿好尿布而心情愉快的伊利亚叹息道。
伊利亚被迎入阿斯特雷亚家的这三天,小孩子那旁若无人的举止与日俱增。即使对周遭如此这般地折腾,当事人却是站在『只要摆出一副天使般的笑颜就会被原谅』这样一个轻松自在的立场。不会是错以为自己是一位公主殿下了吧。
「不赶紧找到父母的话,我究竟会对找到的父母赶出什么事来,我可是变得连自己都相信不了了啊」
「那样的时候,请看看伊利亚的脸。心灵被那纯洁无垢的身姿洗涤后,自然的就会变得心情轻松愉快了不是吗?」
「现在,把我逼入绝境的原因就是这个笑颜了啊!」
虽然变得无论什么都会反射性地对莱因哈鲁特回嘴,但仅限这回原因并非如此。还真是赢不了这没日没夜主张着生命的小婴儿。都快要觉得伊利亚的双亲并非因为生活困苦,而是以夜间哭闹为理由而抛弃孩子的程度了。
「真是的,这样的话还真是饶了我吧……」
如果可以拿夜间哭闹为理由而抛弃婴儿的话,世上就会变得到处都是弃婴了。先不管自己会成为还是不会国王,还真是不愿想象自己居住的国家竟是这种地步的艰苦状态。
「啊—,天气真好啊—」
斜眼看向哄弄伊利亚的莱因哈鲁特,菲鲁特走近窗边,呆呆地眺望天空。视界映出的是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眼前展现的是广阔的田园风景。
虽然也并非是心情特别安稳,不过加上因夜间的哭闹而造成的睡眠不足,还是打了个哈欠。
「如果要在伊利亚的身边休息的话,我会唱摇篮曲的」
「别把我当小孩子对待啊。踢飞你啊」
穿越后背感知到自己的哈欠,难道头后还长眼睛了不成——菲鲁特这么想着并骂了一声。倚靠着窗框,让金色的刘海沐浴着清风,沉浸于睡意之中——,
「——嗯?」
因那和风与阳光而眯起眼睛的菲鲁特,因意外的违和感而嘟哝了一声。
在从高岗上俯视到的街道,那连接着阿斯特雷亚家的道路的入口处发现了人影。仅此而已的话还不至于会留意,不过那人影明显地意识着宅邸,而且在此之上,在发现了菲鲁特的是先后突然就翻过了身子。要不感到怀疑还更加困难。
「什么啊,那个家伙—!」
「菲鲁特大人!?」
一瞬之间,菲鲁特就从窗口往外跳了下去。对于那唐突的决断,莱因哈鲁特虽然惊讶,但却是差了一步够不着着陆于庭院之中的菲鲁特。四肢着地,睨视着下坡的菲鲁特的视界之中,映出了渐远的男人的背影。就在想要追去而跑起来的时候——,
「菲鲁特大人,如果发生了什么事的话还请下令。那是我的职责」
刹那间,立即出现在身边的莱因哈鲁特抓着了菲鲁特的肩膀。虽说有一瞬间想要甩开,不过菲鲁特还是抑制了那脊髓反射性的拒绝反应。认清了现况,指向坡道下方。
「奇怪的家伙之前在眺望着宅邸。给我去捉回来!」
「是!伊利亚拜托了」
接受了指示,莱因哈鲁特踢了地面。眨眼瞬间他的身姿化为清风,以快到眼睛捕捉不到的气势一口气朝男人飞身而去。虽说男人对自己的速度貌似也是相当的有自信,不过他的速度还在菲鲁特之下,是无法和莱因哈鲁特拉开距离的。
再怎么说,那可是两个月以上,一次都没有让菲鲁特成功脱身的铁壁一般的人类啊。
「噢—,成功了成功了」
远处扬起沙尘,可以看到男人甚至做不到抵抗就被莱因哈鲁特制服了。虽然动作过快连到底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不过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就这样双手叉腰等了一会,莱因哈鲁特就把那对手给抱回来了。
「菲鲁特大人,这里」
莱因哈鲁特气息丝毫未乱便把男人撂翻在地。而被撂倒的那是,拥有不显眼风貌的中年男子。他一边惊恐地仰视莱因哈鲁特,一般说道,
「这、这不是传闻以上的怪物吗,你……」
「虽然是习惯被如此称谓的呢。不过现在的我,是菲鲁特大人的骑士」
「那个,不要每次被说就这样回答啊。因为听了耳朵很痒啊」
菲鲁特对莱因哈鲁特忠义的回答如此咂舌道,然后与颤抖着的男人的视线相交。对浮现出了僵硬笑容的男子将头歪向一边,
「搞错了的话就抱歉了啊,不过你是在紧紧盯着宅邸的吧?你那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啊?」
「嘿、嘿嘿。那是因为,听说『剑圣』回来了,想要瞻仰一眼的好奇心……」
「莱因哈鲁特,这家伙的手指之类的,随便你怎么做都可以哦」
「等下等下等下等下!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那是什么!你想要干什么啊!」
菲鲁特让莱因哈鲁特进行威吓后,惊慌失措的男人的脸变得苍白。
大概是已经非常充分地体会到了莱因哈鲁特的恐怖了吧。而对于那一副『这以上的还是饶了我吧』的慌张样子的男人,莱因哈鲁特揉了揉眉间。
「菲鲁特大人,现在我简直就是被当作一个非常危险的人了啊……」
「那才是普通的感性啊。给我稍微体会一下我的精神疲惫啊」
对困惑皱眉的莱因哈鲁特耸了耸肩,菲鲁特对男人露出虎牙笑了起来。
「反正,现在是轮到你了。你是哪里的什么人,为了做什么而来?不然的话」
「不、不然的话……?」
「我就教唆莱因哈鲁特」
对于菲鲁特那冷酷的宣言,莱因哈鲁特已经不再抗辩。他苦笑并说道「如果这也是骑士的责任的话」,一副接受了那残酷命令的姿态。
于那两人的协作感受到了恫吓以上的某种威胁,男人大惊失色地喊道。
「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是『黑银货』的人!被上头指示,正在搜寻着小婴儿啊!」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黑银货』,呢……」
听了那死了心并毫无保留全部倾吐而出的男人的话后,菲鲁特把手按到了额头上。
说实在的,在王都长大的菲鲁特对王都以外的情况并不知悉。即便如此,也还是想象得到那被叫作『黑银货』的家伙们,是什么样的人、是一群以什么勾当为生的集合体。
「『黑银货』是以五大都市的『弗兰达斯』为据点的组织。虽然表面上是都市的酒场、或是地龙的龙具相关事业的仲裁……」
「实态是城镇的黑暗面,是黑社会的仲裁吧。有听过类似的事情哟」
在王都也是,有着即使名字不尽相同实态却是一模一样的存在的。虽然菲鲁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过社会之狭小,要完全与之无缘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处于低端的人也是不会被告知这以上的事情的吗。要是不知道『黑银货』的谁,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搜寻伊利亚的话。而且……」
「伊利亚究竟是为何被遗弃在本家这也是不明的呢」
结果几乎是,得不到伊利亚被盯上了以外的情报。虽然那捉起来的男人用席子卷了起来并倒在仓库的地上,不过这样的待遇也是问题。虽然也有直接闯入『黑银货』的据点,拿莱因哈鲁特当盾牌来打听一切之类的粗暴的方法,不过那也不是非常想要采取的手段。
就因为莱因哈鲁特相当可靠这点非常的晦气——然而也并非仅此而已。毕竟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这么做就能够引领到问题彻底的解决。
「不过,这样下去的话就无计可施了呐……」
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菲鲁特将体重宛如沉入般寄予在了沙发上。伺候在旁的莱因哈鲁特对在被窝里安稳沉睡的伊利亚投以了慈爱的目光。
那是菲鲁特为了打破当下停滞不前的现况而这般思考着的当儿。
「噢啦!!是我们的回归啊!!举起双手『万岁』般地欢迎我们吧!!」
「……那些白・痴们」
那得意洋洋的高亢声音从宅邸的玄关的方向传到了二楼。十有八九是那被命令去寻找双亲的三白・痴中的一人才对。看见了伊利亚的睡颜因那徒劳无益的气势而打乱,菲鲁特咂了咂舌后离开了房间。面向玄关,扬起了眉头。
「吵死了呐,白・痴!伊利亚会被吵醒的啊,给我安静点!」
「才不想被现在的你说,而且,对我们说这样的话真的好吗?!」
「啊ぁ?说什么……」
对怒吼的菲鲁特挺起胸膛并令人讨厌地笑着的那是三白・痴的一人,勘巴利。他最大限度地使用他那小小的身躯,用手对作出诧异神情的菲鲁特展示了入口处。
然后,于该处现身的是拉琴斯还有加斯顿两人——然后是,被他们带来的,披着一头灰褐色长发的美丽女性。
二十岁前后,散发着柔和氛围的女性以惶恐的样子,战战兢兢地让视线游走。其视线映出了菲鲁特后,她便慌张地低下了头。
「————」
对于那女性的姿态,一直在诧异着的菲鲁特的眉头的皱纹变得更加的深。
胆怯的女性,还有因胜利而洋洋得意的三白・痴,总之是三白・痴。这些家伙就是白・痴。
「莱因哈鲁特,全员都给我用力地绑起来」
「是っ」
「才不是『是』吧!给我更加认真的看啊!这是,那个小鬼的母亲啊!!」
虽然顺应了当下的决断,不过那决断还是在拉琴斯所喊出的话语前被吹散了。
刚刚,拉琴斯说了什么?说的是这个女性,就是伊利亚的母亲。
「伊利亚的母亲……那是,怎样知道的啊?」
那是令人欣喜的发现无误。但,空欢喜一场还是免了。那是拉琴斯他们武断的可能性也很高。对于菲鲁特那样的疑虑,拉琴斯「嘿っ」的一声,迫不及待地说道,
「虽然迟钝的家伙发现不了,不过我一看到服饰就知道了。一般,父母会抛弃孩子的理由就是钱了。所以,被舍弃的孩子一般是不太干净的,不过那个小鬼不管是衣服还是篮子都是漂亮的东西。这很奇怪呐什么的一目了然啊」
「这家伙,出身和教育都相当的好哟。和我们不一样」
并排一旁的加斯顿对拉琴斯的讲解加入了注释。而对于那样的内容,拉琴斯说道「这和现在的没有关系吧」作出了尴尬的表情,然后立刻假咳了几下。
「然后,抛弃的理由既不是钱的话,抛弃的位置也在『剑圣』的家……这样的话事情就简单了。性命有危险啊。父母,是为了这个原因才抛弃小鬼的」
如果被『剑圣』的家捡了的话,有关于追兵的担心就会激减。实际上,『黑银货』的刺客就被击退了。如果推测是正确的话,那这便是正如所料的展开。
「可以了解到这个地步是很厉害……然后呢?」
「让孩子被『剑圣』捡起来后,父母会怎么做?为了孩子成为诱饵而远走!剑圣那让人监视龙车的停放场的想法虽然也不坏,不过咱们想得更远!看准了远程的龙车,然后最后的决胜的一手就是这家伙了!」
没说一句就加入一个夸张的动作,最后勘巴利把双手推倒了正前面。但是,菲鲁特并不知道那『决胜的一手』什么的是什么。把头歪向一边。
「看好来啊,看清楚了!这个啊,这个!」
「这个是指……嗯嗯?」
妥协于勘巴利的主张,菲鲁特总算是发现了。他所伸出的双手里,握着什么细长的丝线——不,不是丝线。那是人类的头发的发丝。
灰褐色的,长发的发丝。勘巴利将之握在手里,并对菲鲁特夸耀自己的胜利。
「那个小鬼的篮子里残留的、其他的某人的头发!既和小鬼的发色不同,那么这就是抛弃了小鬼的父母的!而母亲的头发发丝也就是说……」
「还真是恶心的找寻方式呐……」
「这是对成功把母亲给找出来的人所说的感谢的话吗!?」
对于菲鲁特那直言不讳的感想,勘巴利把手中的头发撕碎并瞪大眼睛。不过,菲鲁特很快就说道「抱歉抱歉」笑着挥手。
「不管怎样,是你的功劳。不过,只是这样还是不充分不是吗……」
「外来的人、头发的一致、远程的龙车。这就,判定」
「————」
打断菲鲁特的话,加斯顿随着言辞一只手指一只手指的伸出,最后用下巴颐指那女性。因那样的举动而再次看向那女性,菲鲁特也发现了。
始终站着的女性自颈部到胸口处,隐于衣服之下是包裹着绷带的。
「说的是不只是女儿,母亲也很危险吗……喂,双子!」
「有何吩咐」「菲鲁特大人吩咐」
对咂了咂嘴的菲鲁特的呼唤,如同『涌现』二字字面上的意思般芙拉姆和古拉希斯现身了。对于那莫名的动作,三白・痴吓了一大跳,而女性也是瞠大了眼睛。
然而,菲鲁特却是将之理所当然般的接受,
「给我去准备那伤势的治疗。不是我的包尿布的方法啊。那样不好看的绷带包法、见得人吗」
「嘛ぁ,我说菲鲁特大人还是有所自觉的」「自己被罪业所烧啊」
「死了啊」
双子用手遮着嘴巴对菲鲁特放了俏皮话后去到了女性的面前。然后挽起了她的手,总之先把那惶恐的女性带到接待室去。
「啊—,在那之前,呃。你,名字是?」
「————」
「名字啊,名字。女儿都有的。你也有名字的吧?那种程度的……」
对继续说道『给我说出来啊』的菲鲁特,女性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接着,缓缓地摇了摇头并垂下了眼神。——以动作表示了自己无法说话。
「受了伤,对她说『找你有点事』后就死心了啊。最初似乎还误把我们当成是追兵了呐」
前往接待室的女性的身影离开了视线范围,拉琴斯对菲鲁特如此说道。对于他的话,菲鲁特说道「是会这样的吧」并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想,毕竟一点都没有是『剑圣』的家的人的样子。……不过,找回来还真是谢了啊。帮大忙了」
「——。嘿っ!」
一瞬,拉琴斯对菲鲁特的褒奖惊呆了,然后很快就浮现出了笑容。而那副模样,在身后的加斯顿和勘巴利两人也是共享着的。
然后,于该处从头到尾跟不上状况的那是——,
「——所以?你是问什么一副痴呆的样子啊,真稀奇」
「……老实说,我很震惊」
对于手叉腰并回过身来的菲鲁特的提问,莱因哈鲁特满是迟疑地回答道。女性的登场、拉琴斯他们的功绩、双子的来袭——不论哪个,莱因哈鲁特都无言地见证过来。其心中,像是充满了罕有的惊诧般。
「怎样?意外的能干吧,就算是贫民窟的混混啊」
「————」
「不过,这次的,我也是预想之外就是了呐。嘛,也就是说偶尔会有比起你那些家伙更派得上用场的场面。也不是万能的呐,『剑圣』」
手抱在后头,菲鲁特以坏心眼的笑容面向莱因哈鲁特。对于那笑容,莱因哈鲁特短促地吐了一口气后,以「不过」继续了会话,
「实际上那个女性,未必就是伊利亚的母亲不是吗?既然无法说话,还没有从她那里打听到任何东西。这样的话……」
「证据,证据啊。那样的话就轻易获胜了吧」
对作出不必要的担心的莱因哈鲁特,菲鲁特闭上了一只眼睛说道。
「让伊利亚见面就好了啊。那样的话就解决了」
「啊~」
对于在母亲的怀里感到满足喜悦的伊利亚,莱因哈鲁特也是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失败也是没法的事。毕竟成功做到了让伊利亚像这样,安然地回到母亲地怀里。是令人喜出望外的事。是我们全员的、也是伊利亚的胜利哟」
「总觉得,那样的说法很烦啊……总之,这样就清楚了」
接待室里,在中央的沙发上坐着的女性是伊利亚的母亲。
被怀抱的伊利亚,以及怀抱伊利亚的女性的慈爱眼神正证明着此事。然后,那份证明也和其他的部分有所关连。
「以如此这般怜爱的样子怀抱女儿的女性,不应该会有抛弃伊利亚的念头,吗」
「还有,也是个美人呐」「哦哦,这非常重要呐」「而且咱们非常欢迎年・上女性」
「这样的话,如果单单只是老爷对妻女施加暴力而已的话,会很轻松就是了呐……」
「轻松说的是什么话。那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艰辛的悲剧之一啊」
「才不是说家庭不睦是很轻松愉快这样的事啊。说的是解决会很轻松」
责备了着重奇怪的点的莱因哈鲁特,菲鲁特说着『呀咧呀咧』耸了耸肩。
能够确保伊利亚和母亲的安全真是侥幸。不过,敌人并非发怒的父亲,而是——,
「——不和『黑银货』干一场的话呐—」
「哈啊!?『黑银货』ァ!?」
在寻亲一事中大大活跃了一番的拉琴斯他们,听了菲鲁特他们那一边的收获后大为震惊。菲鲁特对惊讶的三人简要地传达了盯上了伊利亚的刺客一事,还有那刺客所吐出的内容。
「开什么玩笑……如果是『黑银货』的话,那可是掌管五大都市之一的势力啊,势力!」
「而且还对违逆的家伙绝不饶恕!」「胆敢违逆的白・痴也会浮在河川上的」
拉琴斯他们表情变得苍白,并对菲鲁特倾诉着对手太糟糕了一事。对于他们所说的话,菲鲁特也是一边说着「说的也是呐—」拖起了腮。
「果然,对手那么巨大的话,就不能不去想该怎么做了吗」
「「「说的才不是这样的事啊!?」」」
虽然三bai・chi一齐发了声,但也不是说一脸难办的菲鲁特就会改变方针了。
「如果您让我去切开一条血路的话,就算赌上我的性命我也会将任务完成,但……」
「只是那样的话问题一点都没有解决到啊」
「是。我也是深切地这么认为的」
如果是强行用武就能解决的状态的话,也不是没有莱因哈鲁特这等强力的手牌。但是,现实并非是仅此而已的场面。如今便恰似如此。
「嗯?」
陷入思考的菲鲁特,忽然察觉到了视线而半睁开了眼。那视线的主人,是抱着女儿,且其翠绿的瞳孔里蕴含着复杂的情感的母亲。
情感是困惑、还有不安。还有期待,还有,果然还是不安。
「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出力帮你吗?」
对于提问,女性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是会不安的吧。但是——,
「别给我误会了。我们……至少我,才没有要出手帮助你的意思啊。我想要袒护的是伊利亚啊」
「————」
「毕竟这三天,可是被迫得照顾可怕的夜夜哭啼啊?差不多,是时候要因为睡眠不足而爆发的时候了啊。想着要是找到了弃女的父母的话绝不宽容的……结果可好,找到了母亲后又有麻烦的事情了吧?真是,受够了啊」
对于菲鲁特话语中的那份强硬,女性因为被说了些什么而因紧张紧而绷了脸颊。但是,其胸怀之中,伊利亚对菲鲁特伸出了小小的手掌,天真无邪地微笑着。
对于伊利亚而言,这是非常普通的事情。因为在她的面前,菲鲁特不论何时都是用着如此娇小的身躯,抬高着声量全力地发着怒的。
「我在找着发泄这心里不爽的方法。是我会怎么做?」
对于那菲鲁特流的说法,女性指了指自己并把头歪向了一边。
「把孩子抛下,一度想要作为诱饵是吧?被迫那么做,难道不气人吗?对这种不得不四处逃窜的事情,难道不生气吗」
「————」
「你的母亲背负着丧家之犬之名之类的,让伊利亚听到真的好吗?」
对菲鲁特那挑衅般的说辞,女性的表情变了。女性的脸变得通红、眼睛睁大,就只有抱着伊利亚的手是温柔的,除此之外全身都拼了命地僵硬着。
即使不能言语,也以全身来表明是不愿意的。对于那样的姿态,菲鲁特笑了,
「双子!纸和笔!」
「纸,这边」「笔,这边」
芙拉姆和古拉希斯飞快地回应了伸出双手的菲鲁特的要求。接过纸和笔,菲鲁特转而将之伸到女性的面前。
「把名字写下。伊利亚的母亲的名字,父亲的名字,双方」
「————」
「一生总有一两次的啊,选择的时刻呐。——现在就是如此啊」
女性听了菲鲁特的话后,阖上了眼睛。然后,双眼睁开的女性将伊利亚递给了莱因哈鲁特。莱因哈鲁特温柔地接过小婴儿,并吞了一口气。
在他的眼前,女性奋笔疾书。母亲——自身名为卡莉法。
然后,在剩余的空间里,男人的名字,伊利亚父亲的名字被记录了下来——,
「多鲁提洛——这就是,父亲的名字吗」
「噫呀ぁぁぁぁ——!!」
把那写下的名字读出口的瞬间,菲鲁特身后的三白・chi崩落了。对于那背后传来的悲鸣,以满脸不耐烦的表情转头过去后,只见三人手牵着手,拼了命地摇着头。
「什么啊!从刚刚就一直很烦呐!难得你们有所长进,又贬值了吧!」
「贬值也没办法啊!多鲁提洛?白・chi吗!那不是『黑银货』的老大的名字吗!啊啊,是这样吗!只是同名而已吗!真是难以分辨呐!」
是已经想得相当绝望了吗,拉琴斯他们像是要改写现实般拼了命地努力着。然而,女性——卡莉法在多鲁提洛的名字里,附上了姓氏。
「啊,是多鲁提洛・阿姆鲁」
「————」
这次,已经无计可施的三白・chi软软地脱力。看样子,姓氏也和他们的记忆中的『黑银货』的头目是一致的。
「也就是说,伊利亚的身份是『黑银货』的头目,他的血亲……」
「怪不得会被追杀……才怪,不觉得哪里奇怪吗?」
『黑银货』的人将『黑银货』的老大的女儿带回去这样的事并没有违和感。但是,『黑银货』的妻子——这个情况,卡莉法或许是情妇或情人吧。称呼怎样都好,不过卡莉法被某些人盯上了姓名也应当是事实。
那是与『黑银货』敌对的某些人干的勾当。自然而然去想的话就是这样的,不过——,
「这样的话,卡莉法只要依仗『黑银货』的老大就好了。无法做到这样的事,还带着伊利亚逃跑也就是说……」
有猫腻,菲鲁特做出了结论。
虽说还是不明了那究竟是亲子关系,母亲与父亲间纠缠不休的痴情债,某种更加别的什么的因素。
「总之,先是狠狠地咬着多鲁提洛就对了」
「虽说非常理解菲鲁特大人的意志,但立刻便执行的话还是很困难的。『黑银货』的头目也有着表面上的脸面。如此轻易地接触是……」
「——现在,实在说着多鲁提洛的话题吗?」
众人的实现纷纷集中向接待室的入口,突然闯入谈话之中的声音的主人身上去。于是,对于站在该处的身材高大的老人,菲鲁特的表情豁然开朗。
「罗姆爷!回来了吗!」
「就在刚刚,呐。所以,多鲁提洛怎么了?还有,婴儿的事也……」
摸了摸自己的秃头,老人——罗姆爷眺望着房间歪了歪头。
全员聚集在一个房间,素未蒙面的卡莉法,脱力的的三白・chi,将写着伊利亚双亲之名的纸给摊开的双子,还有抱着婴儿的莱因哈鲁特,率领着该骑士的菲鲁特的身姿——原来如此,还真是一副理所当然般的混乱光景。
只不过,比起罗姆爷那份迷茫,菲鲁特还是把先前的提问摆在了优先顺位。如果这预感是正确的话,罗姆爷果然是对于菲鲁特而言最棒的家人了。
「罗姆爷,你知道多鲁提洛这家伙的事情吗!?」
「说什么知道还是不知道……告了个假,久违地去见个面的就是那个多鲁提洛了啊」
托着下巴,罗姆爷以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如是回应道。
那究竟意味着什么,就连罗姆爷自身也不知道。不过,对菲鲁特而言已经非常充分了。手掌按着拳头,菲鲁特浮现出了会心的一笑。
然后,立刻对站在一旁的莱因哈鲁特,以及其怀中的伊利亚,绽放了赤红瞳孔的光芒,
「看样子,关键的钥匙已经全部收集到了啊。——接下来就是用这些钥匙来揭露这大宝箱里究竟装着什么东西了不是吗」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对于那布满房间里的紧张氛围,菲鲁特感到了奇妙的既视感。
在这个大房间里飘荡着的异样氛围,正是这难以呼吸的感觉的原因。厚实的墙壁、稍嫌光线不足的照明。许许多多造成压迫感的摆设,迎客用的椅子一个也没有,不禁令人想起一个令人讨厌的地方——于是乎,探索到了那既视感的线索。
王城。在王城里硬是被迫站出来的舞台,与那大厅的氛围相似。
「只是,和那时候不同,我是自己来到这里的。也就是这种程度的差别而已啊」
「请不必担心。即便有什么事发生,我一定会守护菲鲁特大人的身子……位于此处的全员的。到了那时候,即使把您抱起来也请别发出悲鸣」
「心情因为有你这家伙在身边而变得糟糕还真是和那时候一样呐」
因莱因哈鲁特的约定的忠言而心情变得不好,菲鲁特悠然地双手抱胸。
「————」
以不可置信般的表情看着两人如此的互动的那是拉琴斯等三人。他们愣是一双『不知为何他们自己也处于这个场面』的眼神。
——立于五大都市『弗兰达斯』里的头等土地上的豪宅,多鲁提洛・阿姆鲁的宅邸。这里便是『黑银货』的中心一事,是着名的事实。
本来的话,连事前联络也没有就到访的人吃闭门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这回,菲鲁特他们被允许进入宅邸内,乃至于在大房间里等待人的到来。
要说那是——,
「——久等了」
房间的门被打开,严谨地行了一礼的情形。
然后出现在房间里的那是,身体纤细而裹着黑色西装的,给人锐利的印象的男人。特别是那宛若蛇一般的目光更是特征一般。
然后蛇眼男以其锐利的视线面向菲鲁特他们——罗姆爷后,
「头目大驾光临。……这是仅为了克罗姆威尔的特例啊」
「抱歉呐,萨菲斯。感恩不尽。不过,对那家伙而言也不是坏事」
「原来如此」
和罗姆爷说着,男人——萨菲斯的目光转向母女的方向。与菲鲁特他们同行的,处于一行人的正中央的卡莉法与伊利亚。萨菲斯对于那对母女究竟做何感想不得而知。
然后,在他的想法揭露之前,存在于房间深处的大门发出了碾轧的声响打开了。
「————」
于那男人的出现,更加感到了气氛沉重感。以味道形容即为苦,以颜色形容即为黑,将如此沉重的气氛发散出去,巨大身躯坐在了唯一一个置放于房间之中的椅子。
闪耀的金色头发于脑后理顺,且拥有深邃的蓝色瞳孔的人物。那些都与伊利亚的身体的特征一致。——然而在此以上的特征,更是揭露了与人类相异的血统。
「亚人么,你」
「诚然。不过,血统有什么重要呢。人类的女孩」
「嗯,也没什么?不过,只是在想没有遗传到太多父亲的血统还真是太好了之类的」
菲鲁特斜眼看了卡莉法怀中呼呼地沉睡着的伊利亚回答道。
「真是胆大且坦率的女孩啊。——只不过,我也持同意见」
对于菲鲁特不逊的回答,相对峙的男人——拥有与豚相似的脸庞特征,豚人族的男人像是愉快般地以喉头发出低声。
『豚王』多鲁提洛・阿尔姆——拥有如同他那为人所知的绰号般的姿态,且具备威严的大人物。
「那样的你,是知道我们为何会这般到访的理由的吧?」
「当然。……卡莉法」
对于提问点了点头,多鲁提洛呼唤了无言地伫立着的母女中的母亲。对于那声呼唤,卡莉法绷紧了脸颊,但仍是刚毅地与男人视线交汇。
既是男人与女人,亦是父亲与母亲的两人,无言的视线中究竟在交换着什么,旁人无法窥知。只不过,多鲁提洛的表情里,宿有微微的疲倦,
「为何,逃了」
对于提问,卡莉法无法以言语回答。不论是谁都理应一开始就选的『倾述』这个选项,对于她而言却是非常困难的。将女儿弃置于『剑圣』的家,而将自己作为诱饵的判断,也应该是非这么做不可的苦肉计。
然后,让卡莉法这么做的并非其他,而是——,
「你带着伊利亚逃跑了。想着虽然有在追寻你的行踪,不过你大概是不会回来的吧。所以,至少就算只有伊利亚也好……」
「她只能逃跑。毕竟和女儿的性命都被盯上了。」
「性命,被盯上了?」
对追问着的多鲁提洛,莱因哈鲁特代替卡莉法编织出了语言。他对母亲怀中的伊利亚放松了表情,然后说道『是的』,转而面向多鲁提洛。
「卡莉法似乎是被盯上性命了。因此才只能带着伊利亚逃跑」
「怎么可能。那样的话,就不该一个人逃跑而是来拜托我。我……」
「是看不清身周的支配着,对吧?因为不可靠所以被休了啊,你啊」
双手抱着后脑,菲鲁特毫不掩饰其语言地说罢,又继续下去。
「再怎么说,毕竟你可是连部下的缰绳也握不紧啊」
「————」
多鲁提洛对于那样的指摘保持沉默,用几可见骨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豚鼻。那是陷入思考的举动,而菲鲁特为了推动他的思路,继续简单明了地为他开示事情的状况。
「要说有什么伊利亚她们会被盯上的理由,那毫无疑问和你有关系。从敌人来看,那可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弱点……不过,卡莉法她们并没有仰赖你。为啥?不想麻烦你,为了伊利亚着想所以不行呐。也就是说,因为某些除此之外的理由而不能仰赖你。——因为敌人,就在『黑银货』里啊」
对作为联系着动摇邪魔外道的组织的头领其立足之地的弱点,眼红的人应该有很多。其中并不局限于敌对组织,连『黑银货』的内部、自己人也——,
「多鲁提洛,女儿的事情对谁说了?其中,就有这次计划的主」
对作为旧识关系的罗姆爷口中的话语,多鲁提洛的视线缓缓地望向一旁。唯一伫立该处的是亲信『蛇目』的萨菲斯一人。
「卡莉法和伊利亚……伊利亚,女儿的事情我只说给了你一个人听呐,萨菲斯」
「————」
「被『黑银货』盯上了的话,卡莉法除了往外逃跑以外别无他法。然后,深知卡莉法和伊利亚是我弱点的只有你。——有什么,该说的话吗?」
那冷静的提问里,可以感到腾腾的杀气。那并不是让其辩解的发言,而是即使说成是让其留下遗言的慈悲也不为过的东西。
被常伴在旁的亲信、予以最高信赖的对手所背叛,多鲁提洛的表情险峻异常。然后对于『豚王』的视线,萨菲斯抚过自己的深绿色头发并叹了一口气。
「——是事实。并没有需要订正的部分,头目」
「我可是相当器重你的。以为你是最为忠诚的部下。就连现在也是」
对于谋划造反的萨菲斯,多鲁提洛露出了深深的苦恼如此说道。听了那样的话,萨菲斯轻轻地睁开蛇眼,苦笑着。
「有什么好笑的」
「头目的眼睛并没有被蒙蔽哟。我,如今仍然对您宣誓着忠诚。为组织与头目赌上性命宣誓的忠诚并无虚假」
「蛤ぁ?!在说什么啊,你这家伙」
菲鲁特对于萨菲斯那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却仍不死心的态度感到愕然。
「抓到了老大的弱点,企图捕捉女儿和爱人然后夺取组织吧。事到如今,那样的说辞会行得通吗」
「订正。您现在所说的话,正确的只有一部分而已。那两人是头目的弱点。为了组织与头目的安泰,两人只会是阻碍。——这便是真相」
「啊ぁ……?」
菲鲁特想着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而大大地皱起了眉头。罗姆爷代替了那表明了不理解的菲鲁特说出「原来如此」并将话题延续了下去。
「老身所知的你是不会谋划造反的。想了想,本是这样,为什么你却会执行如此荒谬的事情……那只能说是过度的忠诚心了啊,萨菲斯」
「我是受恩于头目且宣誓忠诚之身。排除『黑银货』的不安因素是必然的」
听了罗姆爷的话,萨菲斯抬了抬下颚并当场跪了下来。然后,挥了一次袖子的他,手掌中生出了一柄短剑。他将那柄利刃抵着自己的颈项。
「头目!这次的不忠,我有以性命偿还的觉悟。但是,我希望您能看在我的骸骨的份上再一次考量——将伊利亚大小姐,置于身旁的这件事情的意义!」
「哧っ!莱茵……」
菲鲁特抱着在萨菲斯下手前阻止他的想法而唤了莱因哈鲁特的名字。然而,男人的行动比起那会儿还快,就在锐利的刀刃划裂苍白的颈项——的瞬间,飓风呼啸。
冲击波狂吹,迟了一会儿坚硬之物击穿肉块的声音才在室内轰炸开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放眼望去的话,处于该处的并非萨菲斯的自杀景象。
萨菲斯被拳头击中而吹飞,在墙边翻白眼打滚着。然后,释放了那一击的那是——,
「『豚王』之名健在,呐」
「……没有这样的事。原谅了萨菲斯的不义,便是我的不义」
收回一击了部下的拳头的那是,通过那样的巨大身躯以可谓可怕的速度行动了的多鲁提洛。『豚王』一瞥眼看了看倒下的萨菲斯,转过身来。其正面,是卡莉法和伊利亚。
这回的轰击声让伊利亚皱了眉头少许,但很快又浮现了安然的睡颜。
「真是好睡的孩子。和父亲的迷糊之处挺像的也说不定呐」
说罢,多鲁提洛的嘴角缓缓地勾勒出了微笑。但是,那也只是一瞬的事情而已。多鲁提洛背对伊利亚,再次在自己的椅子坐了下来。然后,多鲁提洛——不,作为『黑银货』的头目『豚王』,严峻地,以蓝色的视线睨视着菲鲁特。
「感谢劳驾,王选候补。——但是,你们这都是徒劳的」
「什么?」
「我没有女儿之类的存在。带着不知道是谁的女人和婴儿,快点给我消失」
「— ∶!你这家伙,开什么玩笑!」
读懂了多鲁提洛的企图,菲鲁特因愤怒露出了虎牙咆哮道。
正如萨菲斯的忠言所述。多鲁提洛承认了伊利亚和卡莉法的存在是自己的弱点。然后,为了将那样的弱点弄成非弱点,正在舍弃这两人的存在。
「我,才不是来这里让你丢掉伊利亚的啊!」
只是为了调解纠纷而来而已。那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父亲抛弃孩子这样的事情。
「家、钱财、力量都有吧!?孩子这种程度的事情,是父亲的话就给我好好守护好啊!变得不方便了就轻易地抛弃!那样的话,从一开始……」
「菲鲁特」
罗姆爷从背后按住了猛然顶撞的菲鲁特的肩膀。对赤红瞳孔燃烧着愤怒的菲鲁特,罗姆爷以沉痛的脸色摇了摇头。
不是让她放弃。然而,罗姆爷以无言告知,让她退下。
「……啊啊,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啊!」
因为罗姆爷的手掌,菲鲁特不再咬住不放而咂了咂嘴。再次睨向多鲁提洛,紧握着的拳头缓缓地放了下来。
「想你这样的垃・圾父亲不如不要还更好。我也是同意见啊!」
如果连保护自己的孩子的气概也没有的话,没有那样的父亲还更好上很多。
遭遇了同样境遇的菲鲁特抱着这样的想法同情着伊利亚。然后便想着,早一秒也好,就应该立刻带着伊利亚离开这个地方。
「菲鲁特大人」
莱因哈鲁特叫住了一轮恶骂后鼻息慌乱地想要离开房间的菲鲁特。
抬头仰视后,视线便与莱因哈鲁特澄澈的蓝色双眸交错了。菲鲁特想着莱因哈鲁特像是打算说些什么,于是摆好了架势。但,那样的警戒落空了。
「————」
并没有下文出现。把自己叫住后,莱因哈鲁特也没有什么接下来想说的话。
「……走了」
抬了抬下颚,菲鲁特对莱因哈鲁特如是说道,并面向了房间的出口。为了跟随那娇小的后背,莱因哈鲁特仅转身了一次。
坐在椅子上的多鲁提洛,静静地看着被菲鲁特带走的卡莉法。
「——受到你的关照了呐,王选候补」
「……多余的关照是在讽刺吗?说什么关照啊,豚鼻男。反正我也不想再次看到你这家伙的脸,也不想和你扯上什么关系」
仅仅留下了如此的只言片语,菲鲁特他们便离开了房间。离开时,卡莉法一度对多鲁提洛低下了头来。最后一次,让他看了看怀中的婴儿的睡颜。
见证着这样的画面,多鲁提洛用满是皱纹的手按着了脸孔。然后喃喃了几声。
「——伊利亚」
那声音之中注入的感情,出了喃喃自语的多鲁提洛自身以外,谁也无法切身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