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烤点心与并不甜蜜的话语』


“……您回来得,还真是早呐。”

在打开的宅邸正门前,迎接风尘仆仆的昴的身材高大的女仆,睁大了她那锐利的双眼如是低语。

“因为遇上了一些不得不回来的事情啊。两天……不对,应该说是三天不见了吧?虽然这么早就回来而且还没有事先联络过,但能让我进去吗?”

坐在气喘吁吁的帕特拉修背上的昴,感受着半天的路程给自己带来的疲劳回应着。坐在地龙背上的昴带着不太好的脸色,依旧说着俏皮话,女仆——法兰黛莉卡看着昴这样子,忍不住用手遮掩着自己露出尖牙的嘴角,

“完全没有问题。如果不能做到无论何时,不论是怎样的来客都奉上万全的款待,那就有辱身为主人大人的侍从之名。地龙就由女仆我带回龙厩,昴大人就请先回宅邸。我会吩咐佩特拉照顾您的。”

“也不用这么费心啊……啊啊,算了,那就拜托你了啊。”

一边从帕特拉修背上翻身而下,一边回应着的昴在落地的时候没能站稳(膝盖一软)。虽然借由抓住缰绳避免了摔倒,但看来昴的身体已经承受超过预计的负担了。

这也是当然的——不仅是不眠不休从【圣域】飞驰回到宅邸,而且本来在离开【圣域】的时候,昴的肉体就处于刚经历过通宵的疲劳状态。

虽然有【避风之加护】存在,而且还有帕特拉修在时刻注意着不去增加作为骑手的昴的负担,但持续六个小时的长途跋涉还是让昴的肉体承受了巨大的负担。

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比预想得要僵硬很多,昴决定坦率地接受法兰黛莉卡的提案(好意)。将缰绳交到法兰黛莉卡的手中,昴抚摸着表现出对自己的担心的帕特拉修的背部,

“没问题的,我完全没问题哦。你才是,一直陪着我的任性真是谢谢了啊。接下来就回到龙厩,好好地享受一会儿刷子时间慰劳一下自己吧。”

虽然与马之类的生物不同并没有丰茂的体毛,但地龙们还是很喜欢用刷子刷过硬质皮肤的感觉。帕特拉修自然也不例外,因为昴的许诺而兴奋的帕特拉修接连地用鼻子蹭着昴的身体,正面接受龙鼻攻击的昴发出“咕哇”的怪叫迅速后退。

“好了好了,还真是活泼呐。那么一起去龙厩吧,帕特拉修(小姐)。我会帮你敷上药膏并且帮你整理好床铺的。”

“啊啊,那就拜托了。——对了,法兰黛莉卡。”

“有什么事吗?”

牵着帕特拉修的缰绳,法兰黛莉卡带着地龙慢慢走向龙厩。而那个背影因为昴的呼唤而停下了,停下脚步的她转过了头。

金色的长发摇动着,尽管女仆的面貌有些凶恶但却带着温柔的表情。对着那样的她,昴转动着自己的脖子,

“——今天你,有去山中小屋的预定吗?”

“……?并没有这样的预定,这有什么问题吗?”

对于昴低声提出的问题,法兰黛莉卡用不可思议的语气回答着。观察着她回答时的语气、表情、视线等一切要素,昴说着“没什么”摇了摇头。

“既然没有去的预定就没什么事情了。帕特拉修的照顾结束之后,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能请你尽快回到宅邸吗?关于【圣域】的事情,我有不少想要谈的话。”

“我明白了。我会尽快回去的。”

彬彬有礼地告辞,法兰黛莉卡带着帕特拉修离开了这里。

一直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宅邸的前庭,昴站在原地伸展着身体看向宅邸。——宅邸还是一如既往的威严,而这也是在第二天的傍晚用时最少的一次宅邸归途。

最晚的时限就是第六天的夜里,而早一点的话就是第四天夜里。

不管怎么说,到了那个时刻,终焉之刃都会造访这里。

在这之前——

“在终焉造访之前,必须找出能够结束终焉的方法啊。”

为此在这次的轮回里,昴所做的牺牲实在太多了。

即便是对舍弃注定消失的世界而感受着悲伤,昴也必须将足以作为回报的东西入手。

加菲尔的恸哭也好,看不到的爱蜜莉娅的伤悲也好。

这些牺牲都更加坚定了菜月・昴背对(不去在意)伤痛而继续(与命运)战斗的觉悟。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哇啊!回来得真早呐!”

迎接着回到宅邸的昴,佩特拉脸颊放光又充满可爱气息地说出了这样的问候。

话语的内容与法兰黛莉卡之前的话语在含义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其中包含的亲爱之情和展现的羁绊的重量完全不一样,佩特拉的话语中能够感受到明显的亲近之意。

“看上去好像很疲倦的样子,没问题吗?唔呣,请问您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现在的话,浴场的准备很快就能结束,所以还是先请准备沐浴吧……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只是看到佩特拉就真心觉得好像被治愈了一样啊。回想起来的话在这次,能够表里如一地,不去思考任何尔虞我诈地接触交谈的对象也就只有佩特拉了啊。”

敬语和平常用语交替使用着,佩特拉在昴的身边活泼地转来转去忙里忙外。

向她那栗色的头发伸出手抚摸着,而从她的喉咙中发出了喜悦的声音并且靠近蹭着昴的举止实在是太过可爱了。就和之前说的一样,感觉被治愈了。

与此同时,闪过昴的脑海中的,是之前在宅邸发生的事情,还有造访佩特拉身边的那过于残酷的结束。

“佩特拉,虽然很突然……能听一听,我的请求吗?”

“……唔。可以啊,嗯。如果是昴大人的愿望的话,无论什么人家都会接受的哦。”

“这还真是,比什么都让人振奋的话语啊。是呢。有些重要的事情想说。之后法兰黛莉卡应该也会尽快回来的,我想在会话室进行谈话。能准备一些茶水吗?”

“也和法兰黛莉卡姐姐大人有关吗?”

“啊。那是说不定会左右今后事态发展的,佩特拉也是并非毫无关系的相关者之一的谈话啊。我希望你也能够在场啊。”

“并非,毫无关系……”

手抵住嘴角,佩特拉摆出了陷入思考的姿势。然后她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地抬起头,脸颊略微地染上了绯红,

“那是,关于人家和昴大人的重要的事情吗?”

“嗯,这么说也不是不行呐?对于佩特拉也好,对于我也好,那毋庸置疑都算是重要的事情。毕竟,那并非只有两个人就能结束的话题啊。”

“但是,那种事情最重要的还是当事人的心情啊。”

“心情?心情啊?心情也是……挺重要的吧?如果不合人意的话就无法做成也是事实,这么说……也应该没什么错误吧?”

对着再三确认的佩特拉点头表示肯定,少女欣喜的表情更加闪耀起来,她直接就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像是在跳舞一样在宅邸中奔跑着。

“马上!人家马上就回来!绝对不允许逃跑哦!”

“我哪里都不会逃啊,倒是佩特拉你,跑得那么急当心别摔倒哦?”

兴致高涨地登上宅邸的二楼,佩特拉向着准备室飞奔过去。突然地,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对着她的背影叫了一声“佩特拉!”

“佩特拉,手帕真是多谢了。虽然可能等会儿要说的话和佩特拉预想的不一样,但还是帮大忙了啊。”

“真的吗?人家,真的帮上昴的忙了吗?”

“嗯,就像捡回一条命……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对劲,但就是这样的感觉啊。”

昴从怀中取出的白色的手帕,那是佩特拉亲手缝制并赠予昴的礼物。

然后在之前的轮回中,在昴与【嫉妒】的魔女邂逅之时,这也成为了在自己即将被吞噬的时候用来自尽的凶器。虽然关于这点昴并不能排除其中有艾姬多娜的插手,但最初的契机还是佩特拉对自己的心意。

仔细想想的话,如果其中有艾姬多娜的插手的话,就算是现在这方手帕应该依旧能够发挥作为凶器的作用吧。参照之前的轮回,手帕的“扳机”(发动条件)应该就是,当昴遭遇危机生命的危险时,或者是将使用魔法而必须的魔力注入其中时。至于后者的话,因为难度较高,昴并不能做到这点。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多亏了佩特拉啊。这份恩惠的回礼,我也不得不还啊。”

“那么就,约会!请和人家约会一次!”

“那是,从爱蜜莉娅那里听说的吗?”

那是作为成功解决魔兽骚动的奖励,昴和爱蜜莉娅在阿拉姆村进行的第一次的约会。

读得懂气氛的村人还有孩子们都出于好意让昴和爱蜜莉娅享受了一段二人世界,而佩特拉应该就是想起了那时的事情。

“我明白了。那就请让我作为护卫同行吧。成为佩特拉的初次约会的对象什么的,还真是奢侈而光荣的事情啊。”

“约好了哦!”

“嗯,约好了呐。”

用着欢快的语气说完话,带着如鲜花绽放一般微笑的佩特拉挥了挥手,然后向着通道小跑而去。

目送着那娇小的背影,昴在自己心中想象着佩特拉的未来。毕竟她是一个现在就能够期待未来的成长的,拥有惹人怜爱的容姿的女孩。再过五年,不对只要三年,她的身体就会如绽放的花蕾一般长大,也肯定会长成令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美丽少女吧。

到了那个时候,她也应该会逐渐淡忘对昴的恋慕之情吧,而这样的她却将昴选为初次约会的对象这一事实,也肯定会带给昴相当大的充斥着罪恶感的满足感吧。所以,

“下次我一定会,完成这个约定的啊,佩特拉。”

在这个注定消失的世界中缔结(交换)的约定,并不会留在她的内心。

然而,昴却会永远记得交换了这个约定的事实。

在能够选择真正的未来的时候,昴也肯定会去和她交换同样的约定。

一边在脑中浮现出佩特拉的笑颜,昴一边这么在自己的心中起誓,然后向着会话室踏出了脚步。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坐在会话室内的沙发上的昴苦笑地看着,坐在自己正对面的,红着脸颊摆出一副不悦表情鼓起腮帮的佩特拉。

坐在沙发上不悦地前后摆动着小腿,听完最初的话题内容的佩特拉完全没有掩藏自己的不满。昴微笑地看着少女那孩子气的举止,但坐在一边的前辈女仆对此就颇有微词了,

“摆出那样的表情是想做什么,佩特拉。在昴大人面前这是很失礼的行为呐。”

“但是但是,法兰黛莉卡姐姐大人……”

“没有什么但是呐。就算是面对熟悉的、亲近的对象也不能失去礼节。如果不在平时就注意这点的话,又如何能够肯定在关键(重要)时刻做得到呢?虽然你是一个悟性很高的孩子,但在这方面还是不够注意呐。”

“呜~”

被指责得低下头的佩特拉像是在后悔一样咬着嘴唇。

有些不忍心看到少女被正论不断指责,昴说着“算了算了,这方面的话……”想要圆场,却被法兰黛莉卡盯了一眼只得作罢。

与从龙厩回来的法兰黛莉卡,还有做好茶水准备的佩特拉会和后,在会话室内定下心来的三人喝了口茶水,然后就开始了重要的谈话。

现在的佩特拉,正因为昴最初做出的开场白而处于不高兴的状态。而那个开场白的内容则是,

“为什么,人家不得不离开宅邸呢?人家,明明才在宅邸工作了一周左右的时间啊……”

对摆出潸然欲哭的表情追问着的佩特拉,昴的内心感受到了无比的罪恶感。然而,考虑到未来即将在宅邸发生的惨剧,因为罪恶感而过于天真地允许她留下是更加无法允许(原谅)的事情。

昴不断在内心告诫着自己要狠下心,然后对着佩特拉摇了摇头,

“并不是让佩特拉就此不再回到宅邸啊。也并不是要解雇佩特拉,只是让你在阿拉姆村待上一周的时间……实话说,我希望你在这段时间能够回到家里呐。”

“不能说出理由,是这样吗?”

“……不能细说啊。不过,有危机正在逼近宅邸这件事情是事实。就在最近,这里也被魔女教袭击了这件事法兰黛莉卡你也应该知道了吧?”

魔女教,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法兰黛莉卡的表情改变了。

那是在她不在宅邸时发生的事情,大约在两周前,由贝特鲁吉乌斯率领的魔女教徒袭击了宅邸和阿拉姆村。

身为【圣域】出身的法兰黛莉卡应该是能够理解,因为爱蜜莉娅的存在而引起那些异端者的注意,从而招致这种事态这一事实的。

就像昴预料的一样,法兰黛莉卡露出了复杂的表情点了点头,

“如果那是事实的话,那我也认为昴大人的判断是合理(合适)的。毕竟佩特拉你,还没有足以自保的手段啊。”

“人家没有关系的啊!昴大人一定会保护人家的啊!”

“虽然我也想像个男子汉一样说出交给我吧这种话,但我还是明白自己实力不够和能力不足这样的事实的啊,正因为对此有所自觉,所以我不会随随便便说出那种逞强的话语啊。”

尽管佩特拉对着法兰黛莉卡起身反驳,但她那幼稚的反驳很快就因为昴承认自身的无力而变得无法令人信服(苍白)起来。对于昴的回答,佩特拉失落地垂下了肩膀,而法兰黛莉卡则像是在安慰失落的少女一样抚摸着她小栗色的头发,

“佩特拉,不能这么消沉哦。昴大人他,亲口承认自身能力的不足这是一件多么令他后悔的事情,我想你应该还没有笨到无法理解吧?”

“……嗯,法兰黛莉卡姐姐大人。”

“无论是谁都会叹息自己能力的不足。昴大人,还有你也不会例外。昴大人在承认了自己的无力的基础上,还在寻找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那么佩特拉,你又有什么打算呢?”

听完这番劝解,双目含泪的佩特拉再次因为(对无力的自身的)后悔而咬着嘴唇保持沉默。

“人,人家力所能及的事情……在宅邸里,就真的没有吗?”

“……嗯,抱歉。这次在宅邸里,并没有佩特拉你能够帮得上忙的事情。而且我自己也是能力不足,没有余力去注意保护佩特拉你。关于这点,实在抱歉。”

看着低下头致歉的昴,佩特拉紧紧地闭上了双眸用衣袖擦拭着眼睛。

擦完后,就那样抬起的脸上已然找不到任何的泪痕。只有微红的眼角昭示着她方才的悲伤,佩特拉小心地提起短裙的裙角向昴施礼,

“人家明白了,昴大人。佩特拉从今晚开始,就暂且告辞了。在所有问题都安稳地解决之后,请务必召回人家。”

“啊啊,那是肯定的啊。在所有问题都解决之后啊……”

在那个时候,宅邸的所有成员,如果可能的话还有【圣域】的主要人物们都能露出真心的笑颜就是再好不过的未来了啊。

佩特拉接受了昴的提案,而这也代表着最初的话题就此告一段落。

——被赋予了收拾喝完的茶具,还有简单整理自己的私人物品的任务的佩特拉离开了会话室,留在房间里的也就只剩下昴和法兰黛莉卡两个人了。

看着发出声响关上的房门,感觉着佩特拉在走廊上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昴拿起配茶用的烤点心,品味着扩散在舌尖的甜蜜味道,

“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法兰黛莉卡?”

“视问题的内容而定呐,昴大人。”

昴对于她那好像理所当然一样的回答报以苦笑。而法兰黛莉卡保持着淡然的表情,等待着昴的提问开始。

做了一次深呼吸,昴在脑中犹豫了一下最初应该询问的是什么。然而,昴最希望从她口中知道的事情,其实也只有一件。

“加菲尔他,到底想在【圣域】里做什么?”

“——您和我那不肖的弟弟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发生了各种,摩擦对立的事情啊。而那些摩擦与对立,究竟是会以绝对无法互相理解而告终,还是能够以话语去和解,我就是想要看清这点啊。”

根据这个问题的回答,昴的行动方针也会做出调整。

将加菲尔视为必须打倒的敌人,还是有说服价值的盟友。

“让我有些惊讶的是,您竟然能从弟弟那里问出我和弟弟的关系呐。”

“琉兹婆婆并没有否定这点啊。琉兹婆婆,你应该是认识的吧。”

“那是当然的啊。那可是我还在【圣域】的时候,照顾着举目无亲的我和弟弟的亲人一般的存在……考虑到她经历过的岁月,与其说是母亲大人还是应该说是像婆婆大人一样啊。”

“毕竟加菲尔也是太婆太婆地称呼琉兹婆婆的啊。”

在离去之际,加菲尔那声饱含悲痛的【婆婆】的称呼依旧在昴的耳边挥之不去。

也有可能,过去的加菲尔就是那么称呼琉兹的。虽然现在经常装作粗鲁地称呼着“太婆”,但如果那才是他的真心的话,

“加菲尔那家伙该不会是,相当地喜欢(仰慕)着琉兹婆婆吧?”

“要说是对婆婆大人的态度的话……就是那样啊。虽然弟弟他看似粗鲁,但他的本性实际上是很重视感情的,我认为他对婆婆大人的亲爱之情是无比强烈的啊。虽然他本人可能很想掩盖这一点。”

就算是从姐姐的眼光看上去,加菲尔对琉兹的家人之情也是相当明显的。

虽然仍旧无法理解昴是在哪里搞错了,以至于让肩负守护【圣域】职责的他选择采取那样的暴行啊。

“是否能够原谅,考虑到那家伙的所作所为还是得另说啊。”

“昴大人?”

“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事情然后内心涌起了一些敌意而已。虽然我也想做到不带着主观印象(第一感觉)去判断事物啊。”

加菲尔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想法引起村人大屠杀的惨剧,现在的昴完全无法理解他那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但是,作为在【圣域】中进行的不老不死实验的副产物,使琉兹・梅埃尔(的复制体)服从命令的指挥权还有那座设施的管理权,毋庸置疑都是掌握在他手中的。

而这样的他又是为何会去将设施破坏掉。而且在此之前,他究竟是为什么能够获得指挥权的呢,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法兰黛莉卡。我已经知道你曾经也是【圣域】的居民。作为四分之一混血的你并不会受到结界的束缚,能够自由出入结界这一事实我也知道了。”

“您已经知道到这种程度了啊……”

“加菲尔也是处于和你相同的立场,本来是能够到外面来的他却还是选择留在了【圣域】啊。呐,法兰黛莉卡。你知道……【圣域】这个地方(这一场所)是为了什么目的才被制造出来的吗?”

自从昴向【圣域】进发之后,就时间轴来说只是经过了四天。对于在此期间就能够得到如此匪夷所思的情报量的昴,法兰黛莉卡表现出了由衷的惊讶,而对于昴之后的提问,她更加睁大了双眼。然后,

“很抱歉。我并没有详细地了解过这件事情。虽然我也是知道,【圣域】是过去的那位【强欲】的魔女为了进行某个实验而制造的场所……”

“并不了解?真的吗?你不打算改变你的这个回答吗?”

“虽然不知道您在怀疑什么,但我不会改变我的回答呐。【圣域】是魔女的实验场,现在那里依旧残留着魔女张开的结界,如果不通过【试练】就无法将之解放。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法兰黛莉卡慢慢摇头表示出对于昴的怀疑的否定。昴并没有确认她所说出的话语是否属实的方法,但他认为法兰黛莉卡她看上去并没有在说谎。

那也就是说,法兰黛莉卡并不知道不老不死实验的详细内容(真相)。那也意味着,她应该缺乏(没有)实验产生的副产物的理解(认识)。

“请等一下。那么,法兰黛莉卡……你完全不知道复制体的指挥权什么的吗?”

“指挥权……吗?很抱歉,我并没有听说过那种东西。”

她用和刚才相同的语音语调作出了否定。

对于她的回答,昴无言以对,之后他就像失去全身的力量(感觉全身乏力)一样瘫坐在沙发上。

“真是非常抱歉。好像是,我的回答没有达到(完成)您的期待呐。”

“没什么,没有关系啊。并不是在责怪你(这并不是你的错)……法兰黛莉卡是在大概几年前离开【圣域】的?我,能够(冒昧地)问一下吗?”

“我从【圣域】出来然后在这个宅邸工作(叨扰),已经是差不多七年前的事情了呐。拉姆来到宅邸的时间比我稍微晚一点,说我是最早在这里工作的女仆也不为过呐。”

回忆着过去的她的话语中并没有出现雷姆的名字,对于法兰黛莉卡所持有的关于【圣域】的情报量与之前的轮回并什么改变这一事实,昴叹了口气。

经过这番对话,昴认为法兰黛莉卡虽然持有情报,但因为某种理由而对自己隐藏,这种可能性基本可以判断是0了。尽管改变了提问的方式和内容,她的回答还是没有改变,这一情况也能够证明其话语的真实性。

法兰黛莉卡对不老不死实验的真相,甚至有可能对琉兹的复制体的存在都一无所知。要么就是琉兹很完美地隐藏了平日里的交接工作,要么就是现在举止很有条理的法兰黛莉卡在她的小时候,也曾经是一个粗心大意的少女啊。

“但是这样的话,无法理解的就是加菲尔了啊。那家伙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得知【圣域】的真实(真相)的呢……?”

既然持有着复制体们的指挥权,那加菲尔肯定是知道那座设施的。就算没有那个原因,在之后将那个设施破坏掉的大概也是他啊。

加菲尔知道以琉兹・梅埃尔作为实验品的实验。知道就连姐姐都不知道的真相的他,应该是在姐姐离开【圣域】以后才知晓的。又或许是正因为知晓了真相,他才选择了留在【圣域】。

“——啊。”

在如此思考着的昴突然地,察觉到了因为自己过于疏忽而漏看的事实。而在察觉的瞬间,昴对自己的愚蠢实在是无话可说(惊呆)了。

“那家伙既然能够持有复制体的控制权,不就代表着他也和我一样达成了同样的条件不是吗。那也就是说,那家伙也通过了强欲的使徒之类莫名其妙的测试呐……”

那不也就是,加菲尔也曾经与【强欲】的魔女,与艾姬多娜见过面的最好的证明吗?

为何之前没有察觉到这个事实,双手抱头的昴这么责备着自己。如果加菲尔与艾姬多娜见过面的话,也就能够解释指挥权的归属问题了。他那对于【试练】带有偏见看法的态度也好,对于没能成功通过【试练】的爱蜜莉娅的同情也好,也都能够解释得通了。

“法兰黛莉卡。——加菲尔那家伙,曾经挑战过【试练】吗?”

“——!为什么您会知道?”

“这也是综合考虑多方面条件才得出的结论啊。虽然应该是理所当然地失败了……具体的情况是怎样的呢?”

法兰黛莉卡的肯定让昴像是找到了问题的核心一角一样握紧了拳头。

对着有些兴奋的昴叹了口气,法兰黛莉卡像是回忆着过去发生的事情一样闭上了双眼。

“……希望着【圣域】能够获得解放的,并非只有我呐。弟弟他也是,有着为了让婆婆大人她们看到外界的世界而努力(活跃)的时期啊。当时还很年幼的弟弟,悄悄地溜进墓室挑战【试练】。对于他那种莽撞的行为,我也曾经羡慕过啊。”

“法兰黛莉卡你,有进去过吗?”

“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做的勇气啊。尽管我也明白,只要通过其中的【试练】,就能够解放【圣域】。但我一直被叮嘱着那里是禁止进入的场所,我也一直遵守着这样的叮嘱。而对于不管不顾溜进墓室的弟弟,我其实是很羡慕的啊。”

那是能够想象得出的姿态。

比现在的性格还要莽撞的幼年加菲尔应该是踌躇满志地去挑战墓室里的【试练】的。只是单纯而率直地,怀着想让最喜欢的家人们看到外面的世界这一美好的希望。

然而,

“进入墓室的弟弟一去不归,我对于没阻止他而感到后悔不已,于是去找婆婆大人……虽然婆婆大人也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迅速下定决心进入墓室了。然后过了一会儿,婆婆大人带着弟弟回到了正在祈祷着的我的面前。但是,”

——决不允许再次进入墓室。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忘记,无论是谁都不要提起。

好像就像这样,法兰黛莉卡被琉兹严肃地叮咛了。

听完这番话,昴想起了以前出现过的琉兹的发言自相矛盾之处。说进过墓室的琉兹,与断言自己没有进过墓室的琉兹。

存在复数的琉兹,而知道她们被无法说谎的事实束缚着这点昴也已经接受了,昴也是从这个方向去解释经历过和没有经历过这个琉兹自身存在的矛盾的。

而听完刚才那番话语之后,

“加菲尔曾经,接受过一次【试练】。然后,他应该是在那里与【强欲】的魔女见面的。而这样也终于,让各种事情的脉络清晰起来了啊。”

加菲尔对【试练】抱有的情感,还有他能够拥有指挥权的理由。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他究竟在【过去】看到了什么。他又是为何会去拒绝希望解放【圣域】而行动的昴。然后就是,艾姬多娜又是为何没有告知昴关于加菲尔的事情。答案也都(隐藏)在墓室中。

“最少还必须和艾姬多娜见一次面啊。”

为了从全知的魔女口中,问出所有隐藏的真相。

法兰黛莉卡沉默地看着,默默坚定着自己决意的昴。

察觉到她的视线的昴挠了挠脸,之后小声说着“抱歉”,

“很多方面都是,啊。感觉问了你好多,你不想被问到的事情啊。”

“请不用在意,这也是必要的举动呐。我也得到过主人大人的命令。像这样的说明(谈话),如果能够……对爱蜜莉娅大人解放【圣域】起到帮助的话,对我来说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啊。”

“【圣域】是,肯定会被解放的啊。毕竟我有着不这么做不行的理由啊,无论使用什么手段,我都一定会让【圣域】解放的。不过,那样又会对加菲尔的愿望造成多大的影响,说实话,对我来说还是先抛在脑后(不予考虑)了”

“……”

“加菲尔究竟有什么想法,我完全无法理解。在最坏的情况下,不管他抱有什么想法,那都会与我想要做的事情出现冲突,就算这样,我也会将他作为障碍而克服,然后按照我的想法行动。虽然很抱歉。但我只会去选择最多数人的幸福啊。”

宅邸与【圣域】两方都会造访的灾难。如果在为了将之回避而行动的昴面前出现阻碍的话,昴已经做好了将阻碍一一清理掉的觉悟了。

听完昴的回答,法兰黛莉卡郑重地闭了一次双眼,

“我那不肖的弟弟,就请您多多指教(关照)了。”

——像这样,法兰黛莉卡低下头回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