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兹瓦尔的思念』


恢复意识后昴最先感觉到的,就是有谁的手指在触摸着自己的额头。

「从这手指的细嫩柔软以及这顾虑重重的触碰方式来看,是爱蜜莉娅碳啊。」

「――虽然猜中了,但却觉得一下子被猜中了好可怕的心情是错觉吗?」

将触碰的手掌遮住,睁开眼睑的昴的视界就被封闭了,从手指的缝隙间窥得了那美貌的一角和那答案后,昴微微的放松了嘴角。

「呀。因为觉得在这个时候会照顾我的麻烦的除了爱蜜莉娅碳以外再不会有第二个人了,所以才会有这种直觉呢。不管怎样只凭手指的触觉就知道是谁之类的也太不现实了……」

「是这样啊,稍微安心一点了……身体,能起来吗?」

「总算可以吧……嗯,没事的。」

以醒来的俏皮话作为应答,昴从躺着的卧铺上支起半身,轻轻转头环视四周,这是在不曾见过的建筑物之中。

身下所躺的床做工粗糙,和睡惯了的罗兹瓦尔的宅邸里的床根本没得比。无论怎么样,总之,昴开始回忆失去意识之前的事。

「从哪里开始是梦中的场景,从哪里开始又是现实呢……」

墓地――从迈出脚步踏足其中,到紧接着产生了坠落的感觉,就是昴在现实世界最后的记忆。在那之后,在墓地中与那个糊涂女――

『强欲的魔女』的接触则就是,在她的梦中发生的事。如果魔女的话语可信的话。

为暧昧不明的记忆烦恼之时,用手撑住额头的昴突然注意到了爱蜜莉娅,注意到了她坐在床铺旁的椅子上、安静的等待着昴梳理总结的样子,对着那样的她,昴说出了「那个……」的前言。

「想知道的事、想说的事之类的虽然还有很多……嘛、在那之前有一些话不得不说」

「嗯,是什么?」

歪着小巧的脑袋、爱蜜莉娅以可爱的姿态倾听着。――然而、眼中却没有笑意。

紫色的瞳中映射着透澈清亮的光辉,昴不自觉缩了缩双肩。

「让您担心了真是万分抱歉。我有点太过得意忘形了。」

至少,帮爱蜜莉娅打头阵这种事,应该是可以做到的。就这样飘飘然的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结果就是,在最初的一步就被绊倒了,这就是现状。

接受了昴的谢罪,爱蜜莉娅从唇中发出轻微的叹息。

「真是的。我真的很担心,因为昴进去的时候立即就发出叫声晕倒了。」

「叫声先暂且不论、晕倒了是怎么回事?」

「翻着白眼,不停地抽搐着。真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没有受伤的痕迹,看上去不像是被施加了什么奇怪的魔法……」

从欲言又止的爱蜜莉娅那里,昴又一次对自己的丑态有了自觉。

原来如此。恐怕、他踏入墓地后紧接着遭遇的崩落――那种坠落的感觉就已经是被『强欲的魔女』的梦境召唤了之后产生的感触。

实际上,昴进入入口以后便立即摔倒睡着,并且强行给爱蜜莉娅施加了那种无法施救且多余的情况。

为了爱蜜莉娅,先去调查一下是否危险――现在看来那种决心是多么的滑稽可笑。

就这样,昴露出了自我厌恶的表情。

「――哦? 什么嘛,这可不是醒来了嘛。不是很好嘛,喂」

边这么说着,破烂的门外的金发青年――加菲尔走了进来。

他轻扫了一眼床铺上的昴的样子,然后将目光投向了爱蜜莉娅。

「所以说不是说过了嘛,身体没有异常,就像你所看到的一样。」

「……就算是这样也肯定会担心呀。连理由都不知道,就那样突然的倒下了,虽然我们这边倒是已经习惯了,不过习惯这种事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哈,壮实着呢,壮实着呢!看到这位小哥倒下之后,就露出了那般不知失措的哭泣的表情。『蓝色的ミグロ一样青白的脸』说的就是那个孩子的事」

「什――!?」

无处不散发着粗暴气息的加菲尔反驳了爱蜜莉娅,对于他的回复爱蜜莉娅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对于那句发言,爱蜜莉娅兀然发出声音从椅子上站起来。

「什、我才没有哭哟!虽然的确是有担心和慌张,但我才没有……」

「啊、是是。要保密呢、保密。抱歉抱歉。但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吗?也犯不着隐瞒啊。」

「不是这样的。我很担心,那个……哭了啊什么的被听到了的话……」

反驳到一半就突然停下,爱蜜莉娅从那一侧投来目光,悄然注视着昴。

到此为止、无言的见证了两人的谈话的昴,在她的目光下,沉默的昴会说出怎样的话――

「嗯? 啊、很好啊继续啊。先请先请,嘿嘿。这样啊,欸,原来是这样啊。爱蜜莉娅碳因为担心我到了要哭的地步呢,原来是这样啊,嘿嘿~へ」

「不知怎的、觉得昴说不定会有这种反应--」

爱蜜莉娅无力的垂下双肩。此刻在她的面前,昴的鼻孔随着呼吸不经意张大。喜欢的女孩从心底担忧着自己,就算这样很不谨慎,也无法隐瞒这份喜悦。

看了爱蜜莉娅和昴如此青涩的反应,一边的加菲尔也发出了「原来如此啊」的深切慨叹。

「今天是本大爷的不对。不,真罕见。本大爷居然会如此直率的承认自己不对什么的。」

于是便这样、他在不怎么值得骄傲的内容上,表明了自我反省的态度。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好好教育过的话、狗在得到许可之前都能忍耐住进食的欲望。」

冰冷的、仿佛触碰到就会被切碎般锐利的声音响起。

那个声音正在一字一句的缓慢响起,而且空闲时也不允许对方反驳真是凄凉满满。

「也就是说、遵守承诺是狗都能做到的最简单的约定哟。」

咔呲咔呲的、高靴以固定的音色不断叩击着木床。

走路的节奏是不变的,也就是在这边正面左右来回的踱步。

有规律的间隔反映出脚步声主人心情的冷静,相对而言精神方面还是有宽恕的余裕这点也能够明白。

「那么――」

话语声和脚步声、以及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瞳孔都朝着这边、昴的方向射过来――

「连狗都能遵守的事情都做不到的生物,应该怎样去称呼才合适呢?知道吗,卯曰?」

「关于没有听取你的忠告的事真是非常抱歉!」

面对着小巧的少女、昴在这里跪下双膝、深深地低下头来谢罪。

然而,面对昴那全心全意的呼喊,那对象却微微偏过头、

「非常抱歉、为什么在我听起来这话就像是在祈求宽恕呢? 你听不见问题吗?话语前后貌似都没听见呢。我觉得说白了你压根就没有把拉姆的忠告往心里去吧、貌似什么也无法理解的样子呢。」

「能不能不要那么婉转的表达你的嫌恶之情!? 明明反省过了、真心的认为自己做错了然而心却快要被击碎了哦! 直接了当的责备我还来的痛快!」

「明明死掉就很好的说」

「太直白了吧!!」

接受着少女――拉姆的毫不留情的叱责、昴跪在床上抱着头。但是,如果联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就不得不承认并接受拉姆的话。把被特意叮嘱的忠告直接背叛、并因此带给了大家很糟糕的麻烦。

「哈——算了。拉姆就不再计较这件事了。反正,肯定也被爱蜜莉娅大人像这样说教过了吧?再说一遍也没什么意义,也就是因为有被虐趣味的昴君会高兴所以才说的。」

「才没有那种被虐狂的兴趣。我会踏雷区前行只是秉性使然!」

只是我读不懂空气罢了,这么想着。

对于满心想着不能骄傲的昴,拉姆不由得从心底怔住并且深深的叹了口气,无言地走向罗兹瓦尔的身后。

一直在床上躺着的他的旁边,安静等待着的罗兹瓦尔以面对这边的形式,把「接ー着」作为谈话的延续。

「先——是安全无事的回来了呢。在『试炼』开始之前被杂七杂八的事弄得要疯了,所以昴君的事只是单纯的失误而——已。」

被扔过来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昴抱住双臂从鼻中发出小小的呜声。像是斥责昴的态度般,在一旁站着的爱蜜莉娅掐住了昴的腋下。

「疼,很疼哦、爱蜜莉娅碳」

「虽然以往这样的话我会护着昴,但是今天是昴的不对哦。……如果我知道拉姆说过那样的话,就算是我……」

也会阻止昴先去的,面对说到一半就停下了的爱蜜丽亚,一边对她苦笑着、昴的内心同样也在「所以才开不了口啊」的嘀咕着。如果提前知道这种忠告,爱蜜莉娅就不会让昴去做这种危险棘手的任务了吧。

相反,如果没有拉姆的忠告、昴也不会产生要为爱蜜莉娅开路的想法。总而言之、

「你的忠告可不会让任何人得到幸福的哦,拉姆。」

「事情的起因仿佛是拉姆一般的说法只有狗才说得出来。……不对。不订正连狗还不如这一点的话、对狗来说太失礼了」

对于推卸责任的昴、拉姆致以无上的蔑视。没有歹意的女仆的态度不由得让人敬佩。估计其他人也很想对昴做出类似的评价就是了。 那么先把两人那和主题无关的对话放在一边、罗兹瓦尔在床上优雅的交换了双腿的位置。

「那么爱蜜莉娅大人……墓地, 怎么样呢?」

「……因为发生了昴的事、所以没怎么好好的把四周看清楚。但是、我还记得空气的恶臭以及皮肤被刺般的不快感。」

对于墓地的印象,微皱着眉的爱蜜莉娅这般说到。

基本上,坏的评价在她的总体评价中占了很大的成分。听到那样不加遮拦的评价、罗兹瓦尔发出了「是这样啊」的微笑。

然后他的异色眼看向了房间的角落――向着那里,背对着墙壁正在眺望这边对话的加菲尔。

「加菲尔。『资格』确认了么?」

对于『资格』这样一个单词昴挑起了眉,看向加菲尔那边。 金发青年粗暴的抓挠着他那头短发、露出锐利的犬齿。

「本大爷并没有进到入口的里面……墓地的灯火有好好的发着光。爱蜜莉娅大人获得了『试炼』的资格是毫无疑问的。」

「墓地的灯火……?」

对于没听过的文字,昴歪着头问道、加菲尔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墓地里有着不少蜡烛啊。太阳出来的时候、有资格的家伙进入墓地火就是亮着的,平安无事的接受这份欢迎的家伙,就有资格接受晚上的试炼呦。」

「反之没有资格之人乱来想要闯进墓地的话,就会变得像昴君和我——一样。」

将加菲尔的话继续下去、亲口做出结尾的罗兹瓦尔张开双手。那是在展示他自己的身体、现在即便被绷带缠满全身血也在不停渗出的全身痛楚。――如果说,这就是、想要强行闯入墓地的人受到的惩罚的话。

「我和你之间,总感觉惩罚的程度有很大的差别啊。和只是进去的我不一样的恶劣呢」

「恶劣是指什么、比如说?」

「入口的旁边立着禁区之类的。天空的墓地管理人也生气了。」

「如果那是事实的——话、昴君倒下的地方看来就是我的尿涓涓流过的地方的样——子哦。」

出口的俏皮话被对方也回以俏皮话,昴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轻松的心情却袭卷了全身。

看着昴放松脸颊的动作,罗兹瓦尔却说着「但——是」摇了摇头。

「同样是被拒绝然而受害程度却不一样……这样说真亏你能注意到。实际上、我比昴君受到的伤害要严重的多。但是,理由很简单」

「……魔力的、门的暴走」

这时、罗兹瓦尔的话途中被打断,且被别人给出了答案。

视线向着声音的方向而去、那是用手指遮住嘴唇的爱蜜莉娅。她低伏着思考的目光,一脸沉静的玩弄着自己银发的前端。

「进入墓地的时候、感受到了很讨厌的气氛。。我认为那是受到了对门单方面的干涉。因为达到了某个条件、我好像是幸免于难了的样子……对于不符合条件的人,会被那个干涉剥了牙一样。」

无论对话语中的确信度变化与否,她都以徐徐的语调开始阐述。爱蜜莉娅抬起头,那紫色的眼瞳中倒映出罗兹瓦尔令人痛心的姿态。

「干涉会通过门来袭击对象……那样的话,拥有门的数量越多的人,受到的干涉越大。」

「没错。像我这样的情况……没有炸掉真是个奇迹——呐」

又说了这么恐怖的话,罗兹瓦尔用一只眼睛瞟了一眼昴,说出了「没有才能真是太好了」的讨人嫌的话。

「也就是说、像魔法使之类的才华满溢的人越容易死掉吧。像只是失去意识的我,作为魔法使来说资质太弱真是太好了的事吧。」

「是、是这样的……那样评价自己、不辛苦吗?」

「一直思考自己做不到的事啊无法达到的事啊之类的,对此早已心知肚明习以为常了。没关系,我会用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情向爱蜜莉娅表达爱意的。暂且从俗到家的爱的私语开始怎么样?」

「等王选结束大家都安定下来了再说吧。」

「最短也要等到三年以后!?」

尽管如此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还是无法确认啊。

被冷淡的爱蜜莉娅打击到昴缩起了肩膀。然后说着「不过」来继续话题。

「资格什么的先暂且不谈、那可是害人的魔法使的空间啊。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但除了说是性格恶劣的手段以外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了。」

「只要每一代的管理者都是梅依扎斯家族这个条件成立,也就是说结成术式的肯定就是我的祖先中的其中一人呢。」

「啊、那还真是坏事……然而不对啊。怎么会这样。你对你的祖先们也太过印象化了吧。好像是转世了的样子,罗兹亲的家族。」

前任死亡以后,当代的家主被前任的思想附身了的傀儡的家族一样。

昴摇着头否定了这光是想想就让人瑟瑟发抖的事。罗兹瓦尔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出色的笑话般笑了起来。

「研究那种魔法的家族虽然也——有,但是很——久以前就被击溃消灭掉了——呐。……然后,确实说过那个墓地的环境是杀你的魔法使的空间,然而还有更加正确的称呼——哦。」

「什么?」

「很简单的说。――那里充斥着魔女的瘴气。通过门来干扰对手的魔法,是宛如噩梦的环境。那就是瘴气,这样来称呼的——呦」

瘴气、这个单词的出现让昴皱起了眉。在记忆中探寻着以前听说的和记得的内容。之前自己听过这个单词是无可置疑的――

「是嫉妒的魔女。确实在封印魔女的地方也充满了这种瘴气……」

「不——是挺了解的嘛。——嘛,因为这是很有名的话题呐。即使是现在,嫉妒的魔女沉眠于之的封魔石的祠堂中,视野内也是被浓密的瘴气所充斥着。墓地中的如果是拒绝一切不符条件之物瘴气的话,这边的瘴气就会对谁都做出侵蚀其精神,毁灭其肉体,凌辱其灵魂的恶意现象。甚至有着就算是主张复活魔女的魔女教徒,也不许接近的传——言。」

「魔女教的那些家伙也进不去吗……也是呢、理所当然的。明目张胆地跑进那个祠堂把封印带出来的话就是那些家伙的胜利了吧。」

魔女的复活――想到了把此作为至上目的并不断地呼喊的,贝特鲁吉乌斯。

只是一味地呼喊着自以为是的爱的那个狂人,却没有用直接的手段实践拯救魔女的方法。反而践踏他本身是精灵的这个事实。这应该也是面对瘴气无力的表现。

「总之,综上所述魔女的封印就是魔女自身的瘴气,谁也无法靠近更无法解开。而且想要接近祠堂的话、必须要躲过从监视塔注视着地面的贤者夏乌拉的眼睛才——行呐。」

「总感觉之前也听过啊、贤者夏乌拉。我知道的贤者这是第二个了。弗琉盖尔以及,这个夏乌拉。」

昴在思考着这被动的称呼方式,那一带的违和感不是他人所带来的。对着昴那样的疑问罗兹瓦尔露出微笑。

「弗琉盖尔是那个,那——棵巨树的弗琉盖尔吗? 确——实他也被称呼为贤者不——过,和贤者夏乌拉比起来还是略微不——足」

「为什么啊?同样是贤者啊,我爱贤者呦。弗琉盖尔先生对我有很大的恩情,所以别在我面前侮辱弗琉盖尔先生啊。」

不管怎么说他的贤人可是,在讨伐白鲸的的时候给了他们很大的照顾啊。

弗琉盖尔氏肯定也想不到,自己种下的植物经过四百年还能起到退治怪物的作用吧。虽然他会不会高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毕竟是那么大的一棵树,折断的部分肯定也会能有很多办法充分利用的……不对,说不定还有在定时爆炸的骚乱中被吹飞的可能性?」

「总——感觉无论如何也要解决的事貌似还有一堆——不管怎样……爱蜜莉娅大人」

用手抵着下颚的昴把视线转移到爱蜜莉娅身上,听到罗兹瓦尔的低沉声音,爱蜜莉娅抬起头,做出「诶」的反应。

「回归正题。 拥有资格真是万幸,这样一来爱蜜莉娅大人就能够接受墓地的『试炼』了。既然如此,就有一件事不得不问。」

严厉的、低沉的声音宣告着罗兹瓦尔恶作剧余韵的告结。接受了这件事的爱蜜莉娅也用认真的眼神催促着,目睹着这一幕。

「简单来说。――你愿意接受『试炼』吗?」

简短的疑问在房间中落下,爱蜜莉娅抿着唇沉默下来。

说是当然的话这自然是理所当然的话。拥有接受『试炼』的资格这一点早已确凿无疑,那确实已经是确认过的事实。这个疑问也是理所当然的。然而、

「在回答之前想先问一下来着。那个『试炼』,是无论如何也要接受的吗??」

在爱蜜莉娅说出回答之前,昴举起手来,上前一步挡在爱蜜莉娅前面。对于那个提问罗兹瓦尔身旁的拉姆瞳中透出险恶的感情,罗兹瓦尔制止了拉姆举起的手。

「说起来你——的提问呐。拥有资格却又不接受『试炼』的人是无法从圣域出去的。这一点,你没有从加菲尔那听说——吗?」

「那个我听说了。但是,这并不能成为爱蜜莉娅碳不得不这么干的理由吧。『强欲的魔女』的墓地是何等恶臭的地方,会发生多危险的事也无法预测。让背负王选重要使命的爱蜜莉娅碳去那种地方,究竟是搞什么啊!」

「唔姆。嘛——要说正不正确的话果然还是正确——呐。只是单纯的接受『试炼』的话,同时拥有其他资格……这才对嘛,那边的加菲尔也无所谓的样——子。」

「啊? 让本大爷来啊。本大爷倒是无所谓啊。一口气挑战『试炼』就突破什么的,简直就像『巴鲁巴洛的右边的右边的左边』一样滑稽可笑。」

用大拇指搅动水面,这般自我展示的加菲尔露出牙齿笑了起来。对于说到一半时那最终只听了半句话的表达方式,昴直接将其无视并单纯的将目光放在了他的发言中可靠的那部分上。

实际上,如果『试炼』是随便一个人也能突破的简单事的话,那也没有必要让爱蜜莉娅来做这件事了。拥有资格,然后去挑战更有决定性的东西就可以了。

――最不利的情况下,就算让被赋予『资格』的昴去挑战所谓的试炼。

「――不可,那样就有些困扰了。」

那是,从房间入口传来的不属于在场任何一人的声音。

背朝着门的昴,被没有听过的声音吓到转过头。靠在门旁边的墙壁上的加菲尔受到昴的视线,在面前轻轻摆了摆手。

「不是本大爷呦。是那边的老太婆啊。」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就这样用摇摆的手示意旁边。将视线落向那边,只见矮小的他旁边有一个更小的身影立在那里。

「说谁是老太婆啊。腐烂的小鬼长大以后会被灭口的。」

薄薄的赤红秀发垂着,小小的女孩却用非常老成的态度说出了这番话。

那是位五官端正,容貌可爱的少女。 年纪和佩特拉差不多,大概十一、二岁左右。薄红色的头发犹如波浪,毛质精细,看着就轻飘飘的样子。穿着披肩般垂着下摆的肥大的白色法袍,手没法完全从袖子里伸出来这件事真是无比凄凉。

而且,从那个说话方式和加菲尔的称呼方式看来、

「虽然觉得总有一天会出现的,居然是在这里啊,萝莉婆婆……!」

「那是何物,感觉被十分不情愿的称呼方式叫了是老朽的错觉吗?」

「那个,确实经常会用萝莉来称呼碧翠丝……只是用来形容小巧么?」

对于昴的惊叹,少女不满的抬起头看过来。听了几句的爱蜜莉娅就证明了和昴交往导致的高经验现代知识。昴伸出一根手指,

「对,爱蜜莉娅碳说的没错。如果要详细点说的话,就是不属于我攻略范围的幼小孩童的意思。将这个萝莉的单词和婆婆组合在一起,被称为看上去很年幼然而内心却是婆婆的奇迹一般的共同体就完成了! 虽然我根本还没有入手萝莉角色,但是反差萌的妙处还是能够理解的!」

「反差萌?」

「平时明明像个英气威武的姐姐,在某些地方却显得十分孩子气啊,缺乏应有的常识啊,很好骗啊之类的女孩子就是包含反差萌在内的哟!」

对于滔滔不绝地像机关枪一样说了一长串的昴、爱蜜莉娅用手指抚着唇,一脸若有所思「还有那样的孩子啊……」。没有注意到自己就是话中特征的原型这一点也是可爱到不行。然后谈话的对象貌似一脸不爽的样子。

「于是呢? 从刚才开始就搞不懂那个萝莉为何物,婆婆婆婆的不停的叫是指奴家么?初次见面,你还真是个对琉兹失礼的家伙呐」

「哎呀,这还真是失礼了,小姐。 我的名字叫菜月・昴!现在是个心跳加速的魔兽猎人。嘛,虽然给出致命一击的都不是我就是了。」

竖起手指气势十足的自报家门,虎头蛇尾的完成了自己介绍。然后昴向对方伸出手,说着「您是」催促着一脸懵逼的对方。

「因为这边已经自报家门了所以希望你也自我介绍一下。简单的传记及爱好?特长。顺便说下自己的魅力所在也是很好的。」

「……琉兹・梅尔。在这圣域之中,姑且算是代表者的人物。」

听着昴的戏言,萝莉婆婆——自称是琉兹的人,从那肥大的袖子中露出指尖挠起自己的额头。

「睡觉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如果是这般无礼之徒的话老身⑴还真是悲哀,把睡觉的床借出去损坏心情。」

「睡觉的床……难不成刚刚是我一直睡着的床?」

「没错。这里是琉兹小姐的家 因为离墓地很近,加菲尔就运到这里来了……刚才真的是感激不尽。」

琉兹对着低下头的爱蜜莉娅缓缓摇着头。将她们的言行收入眼底,看起来貌似两人在昴没有意识的时候就见过面了的样子。

无论如何,受到了对方的照顾这一点是无可动摇的。

「之前我不知道,说了失礼的话真是抱歉,睡觉的床,愿意借给我们真是帮大忙了。说要还礼也已经晚了,再一次十分抱歉!」

「……什么啊,吃了一惊。被直率的道了谢貌似是老身的错。是菜月……昴来着吧,是毛子呢。」(译注:因为昴的叫法是スバル,这里貌似是取一个ス再加上一个昵称一样的后缀坊,反正不知道怎么翻,就先取了个尴尬的名字。)

「总感觉是天气预报要开始了的称呼方式来着,罢了。这边就称呼为琉兹小姐了。」

表明感谢之意之后,暂且解除了琉兹的厌恶之情。和平的决定了双方的称呼方式。昴开始继续交谈「话说回来」

「刚刚琉兹小姐,说这样会很困扰,为什么?让加菲尔替代『试炼』的话有什么困扰的地方吗?」

「话题换的真快啊。啊啊,没错。会困扰,非常困扰。 毕竟,圣域的出身者去挑战『试炼』,是违背契约的行为。」

「又是契约啊……」

契约啊盟约啊总是屡屡不停地冒出来。罗兹瓦尔看着昴厌恶的表情,沐浴着那样的眼神他无奈的耸了耸肩。

「虽然——很遗憾,那个契约和梅依扎斯家并没有什么关系……虽然也不是毫无关系的说,但并不是主犯呦。说到底,我的家族也只是类似于辅助般的关系。」

「明哲保身的发言已经够了,给我详细说明契约的内容,用三行。」

「真是严厉——呐。嘛——简单的说,要从『圣域』把居民解放出去,虽然为此需要的条件就是突破——『试炼』,但是挑战试炼的资格只有从外面进来的人才有。也——就是说,现状就是……」

「对象除我之外再无他人,是这样的吧。」

在罗兹瓦尔的说明末尾,爱蜜莉娅以平静的语调做结。罗兹瓦尔点头加以肯定,一瞬间向琉兹的方向送出视线。

「然——后,这件事已经被『圣域』的所有住民知道理解了,并期待着爱蜜莉娅大人挑战『试炼』、将其突破。」

「听到这种事,虽然我不想被人以为是半途而废……假设,我之外的人去挑战『试炼』会怎么样呢?」

爱蜜莉娅那紫色的双瞳看向加菲尔,进入假设中的对话。回应这个问题的是琉兹,她作出「那个啊」的前言。

「至今为止,至少自打奴家出生开始到现在的时间里,就不曾有任何人去挑战过『试炼』。所以说那个假设无法成立。谁都没去挑战过,不管是居民还是居民之外的人。」

「至今一个人也没有? 虽然听着很吓人,敢问琉兹小姐贵庚?」

思考着萝莉婆婆这种存在的普遍设定,昴这个疑问的回答大概是听了十分惊悚的等级。实际上,琉兹把目光转向远处 「也是呢」

「毕竟我并不知道这个地方刚建好时的事情,我大概最多也只能追溯到几百年以前吧。」

「已经足够了!起码在我至今见过的人里算是年龄最大的呦。」

如果把精灵和没有实体的魔女排除的话。

把这种注释吞进肚子里,昴向爱蜜莉娅投去担心的视线。但是,就算沐浴着那样的视线,爱蜜莉娅的表情也没有因此黯淡下去。

「总之,事态我已经明白了。不管我要去何处,只要不跨越『试炼』这堵墙就无法离开圣域这件事,我接受了。」

「虽然下定决心的爱蜜莉娅碳也是无比勇猛让人看的入迷,但寻找更为谨慎更有策略的方法不是更好吗? 近路也好小道也好什么都去找找看,虽然我认为挑战什么的在那之后也不晚。」

「明明人家很有干劲的,这样找水位差什么的,我觉得很不好。。。」

对于说到底只是想降低危险的可能性的昴的发言,爱蜜莉娅撅起唇露出相当不满的表情。昴承受着她这番责备的目光。

「我就说怎么有一种可疑的感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又抹不去的违和感。实际上,状况有点过于理想了,简直就像这条路上不仅连乘坐的整备甚至连交通梳理都完成了一样。」

「完全没有明白。总感觉,昴经常会说出这种不(bu)知(ming)所(jue)云(li)的话。」

「不(bu)知(ming)所(jue)云(li)之类的最近都不怎么听到了……」

惯例的你来我往中爱蜜莉娅视线尖锐,昴慌张的「不不」的摇着手。

「不是那样,眼下的状况是被人安排好的这种感觉非常严重。一半是因为这个没有办法出去换言之就是被囚禁的结果,以及要出去的话爱蜜莉娅碳就不得不努力的状态,再加上周围人居然都已经了解并接受了事态这一点。」

「是被某个人,安排好的。」

「某个人,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人啊。」

为回应爱蜜莉娅的疑问,昴在这个地方缓慢的转了一大圈,在转弯的末端处伸出手指。

「呐,是这样吧?」

「啊? 你问本大爷?」

「啊,错了,对不起,转过头了。是这边这边——呐,没错吧,罗兹瓦尔。」

「再没有比这更不像话的事了——呐。」

罗兹瓦尔苦笑着,这般评价了昴的行动。他随即闭上一只眼睛,黄色瞳孔出倒映出昴的身姿。

「然——而,还是和以前一样善于观察呢。实际上,这种状况正是我所期望并一手造就的。当——然,舞台本身并未经过我染指就是了。」

「总感觉,我能理解啊。」

对罗兹瓦尔所说的话挑起一边的眉毛,昴捉住了他的意图的一端。没有跟上谈话进度的爱蜜莉娅虽然一脸困惑,她就这样听着渐渐水落石出的事情的真相。

「首先,让我觉得不对劲的是罗兹瓦尔的伤。说到底,罗兹瓦尔应该是知道自己不具备挑战『试炼』的资格的。因为这里本来就属于梅依扎斯家族的管理地,和加菲尔熟识的话则更是理所当然。」

「这还真是……是这样。嗯,就是如此。」

「既然这样,罗兹瓦尔应该知道不具备资格的自己进入墓地是会被拒绝的,尽管如此,为什么罗兹瓦尔进去了呢? 没有什么特殊理由的反抗世界?还是说,达到了被虐兴趣的忍耐临界点?虽然两个理由都很有说服力,但我觉得两者都不是。」

「喂——喂。在昴君看来,我——是那种形象?」

并非出自本意,而是有意识的忽略掉罗兹瓦尔的话,昴竖起手指「也就是说」

「会受这样的伤在罗兹瓦尔的意图之内,是有意义的,那个所谓的意义,我认为大概和王选也有关系」

「…………」

「话说回来我有点事想问,阿拉姆村的村民们,现在是在像大教堂一样的地方集合起来了吗?」

昴突然转换话题,向罗兹瓦尔旁站立的拉姆提问。面对昴的疑问,沉默的守着的她轻轻点了点头。

「哎,是的。居民们都聚集在大教堂……圣域的居民都被软禁在那里。」

「重点在这,软禁。如果刚刚要去看墓地的话谈话不就要中途结束了吗……软禁是什么样的一种状态啊,为什么啊,圣域的那些家伙也包括罗兹瓦尔,有把村子里的人软禁起来的必要吗?」

紧接着昴把脸转向伫立在墙壁旁的加菲尔。听到昴的询问,他锐利的眼睛又尖细了几分,「那是肯定的吧」继续把话说下去

「先说清楚,在困扰的时候从这里找路逃走是不可能的。不管和领主大人有多大关联,把肩上的问题放置不管的状况下,这样做不是很好吗?」

「肩上的问题当然是……」

「是从圣域中无法到外面的世界去的这件事。」

接着昴的话继续说下去的是琉兹。她的脸上是与那年幼的容貌不相称的渗透出疲累的阴影,低伏着双眼,用细弱的声音说道。

「就像刚刚说的一样,奴家从出生到现在已经有了百个数十年,但是从未从这圣域中出去过。毕竟出生的时候根据契约和这片土地紧紧束缚在了一起。正因如此,已经放弃了一半了……放开了希望。」

「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啊。婆婆也是,其他人也是。只要想着说不定能得到这个机会,无论多艰苦也要拉到身边来。虚弱的领主大人啊,可以作为人质的村民啊都是很方便就到手了的。」

琉兹和加菲尔的话语,让房内气氛骤变。

也就是说他们正在做的事则是,在昴一行人面前将软禁的理由——即犯罪动机供述出来。因为至今都没有意识到这部分,昴和他们的关系在不同于监禁关系的另外一侧,也可以说是加害者和被害者的关系。

「也就是说,是那个啊。你们把居民们作为人质,自己则渴求着从『圣域』中被解放出去啊。」

「如果这样能取得的话就无所谓。于是,能够达成那个条件吗……」

琉兹一边对话语的结尾含糊其辞,边看了爱蜜莉娅一眼。

接受了那目光的意义,爱蜜莉娅像对自己改变了的立场有了充分的自觉一样。

「我。――原来是这样的事情呢」

理解并接受了事态的推移,爱蜜莉娅闭上了一次眼睛,几秒后睁开眼睛的她身上,诸如迷惘之类的感情完全消失不见。已经做出了相应的觉悟。

「没有对村里的人们,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当然没有。如果那么草率的对待的话,肯定会被迁怒没得商量。只有模仿那种事死也不要啊。」

然后,决定了该做之事后的爱蜜莉娅的力量是不可估计的。虽说已经决定去挑战前路未卜的试炼,意识已经开始朝着担心住民和他人的方向去了就是极好的证明。

那样的少女,她时而强大时而弱小的性格,也是吸引着昴的理由。

「带着十分不满的表情呢。」

「……那是肯定的。结果,还是让你的算盘得逞了这一点没法改变。因为没有注意到那些事情,虽然就算注意到了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昴咬着牙忍耐着懊悔不已的心情。看着昴挤出笑意的眼睛,罗兹瓦尔咂了咂嘴。只是,好像想起来什么事情一样,他又回来了。

「忘记说了,你受伤的原因。」

「嗯嗯,你说吧。要不要我给你打分——呢?」

「演戏。不,那是在布局吧。」

听了用手指挠着脖颈的昴的发言,罗兹瓦尔的表情略微僵住了。看见他的反应昴眯起了一只眼。、

「进入了软禁状态,我认为阿拉姆的人们很爽快的就接受了这点。当然,反对者应该是有的,为了收服人心,我觉得无论如何行动的指示是必要的。作为领主的你大闹一场,让加菲尔来追打你虽然再好不过了……然而圣域的人也是领民,那种模仿是不可能的」

「唔姆。既然如此,于——是怎么样了?」

「加菲尔他们提出的条件只有一个。也就是,从『圣域』解放那些混血儿。但这样一来爱蜜莉娅碳的力量就是不可或缺的。然而,那样村里的人和住民们就都无法理解了。话都说到这了,剩下的很简单了。——无论是挑战『试炼』,还是吞没要求的意思,甚至从软禁状态解放的意志,全部都由你来指示就好了。」

「――――」

「虽然在瘴气上不知道是怎么样才能造成一样的伤害效果,死不了的预测却既不是什么挑战也不是什么赌博。就结果而言的确是受的伤害越大,越能体现他的认真也有利于博取同情。考虑到这之后的真打,也真是让人期待不已的计划啊。」

归根结底,罗兹瓦尔的负伤不管何处都是和他的计划和剧本所写的内容一致。

作为领主的罗兹瓦尔的实力之高,是身为领民的阿拉姆村的村民们都知道的事。如果是他都会受这么多伤败北的『试炼』。那能够将其超越救出他们的存在真的出现了在这世上了吗估计还值得思考。

「以上是把恶意和偏见试用归纳主义合成的想象。于是答案纸是什么啊。」

「――不——不是,真——是吓了一跳哦。这是真正的,何等的让人吃惊。这短短数日,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昴的话语让罗兹瓦尔从喉咙深处笑出声来。

他拍着手,露出无比爽朗的笑容,向昴送上赞赏之情。

「真ー是太出色了。基本上,完美的答对了。如此透彻的被看穿想法我连想都没想过。果——然,你是应该被捡回来的东西。」

「那还真是多谢。恶心的要吐了」

看着罗兹瓦尔不胜感激的样子,推测被证实的昴隐藏起胸口的恶寒,移开了视线。

他的计划也是,将他的意图完美看穿的自己也是,认为他的计划纯属是为了爱蜜莉娅,对着内心这样肯定的自己,胸口感到一阵恶寒。

没有察觉到昴和罗兹瓦尔的阴谋诡计,爱蜜莉娅此刻正被琉兹和加菲尔口中『试炼』的话题吸引了注意力。

看着少女毅然决然的背影,昴下定坚固的决心,今后绝不会让她听到这样的话。

仅仅,她只需一直凝视着前方足矣。

真不想让这那般高洁无暇的她,了解那些肮脏黑暗的心机谋策。

那满身泥点与肮脏由昴来背负,她只需沐浴在众人崇尚不已的目光与赞叹中就可以了。

在王选中,还未曾立下任何功绩,脚下还未稳固的爱蜜莉娅。

她的王选之路,如果是从这『圣域』开始踏上征程的话 自己也要用最大的努力去助她一臂之力不可。

焕然一新的决心,坚不可摧的觉悟,昴下定决心。

然后,在握紧拳头的昴的背后,把体重交给床榻的罗兹瓦尔开口。

「……基本上,是正确答案。虽然进入墓地的理由,不——止那一个呐。」

那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传入了床旁边桃色女仆的耳中。听到这句话的她残留的反应,也仅仅是掩住了满是痛色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