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疑问』


“击落白鲸,并进一步击退了盯上宅邸的魔女教大罪司教。又和同为王选候补的库珥修大人缔结了同盟,在前面所说的这几场战役中皆是战绩彪炳——嗯哈。”

不经意间把体重倾向卧床,罗兹瓦尔闭着眼睛摩挲着下巴。他口中的的内容,是想进行夜间磋商的昴所说出的,罗兹瓦尔不在期间引发的几个事端。

刻意压制着谈话易脱线的毛病,昴认为他极力去除了自夸以及吐苦水的成分,客观的说明了这些内容。他再一次回顾了自己的作为,

“......挑明了说,真是活跃到令人怀疑你在信口开河呢。什么时候变成冒险话剧的登场人物了,巴鲁斯?”

“被你这么一说有点说不出来的不爽啊,不过我也有点感觉自己活跃地摸不着头脑。无论自我评价还是他人论处这都算是有点巨大的贡献了吧?”

对你的智慧孔明都要不顾穿鞋而惊逃呢。正如拉姆安静的讽刺,但也因为她的口吻像是承认了昴那重要的功绩,这让昴的心气越来越高。

“超越期望的结果,只能这~么说了吧,竟~然能做到这一步,就连我,嗯,估计谁也没法料想到这个结局吧。”

罗兹瓦尔大概消化完了内心那份讶异,他笑着吐出了赞美之语。他少见地露出一副正经的表情,用异色瞳凝视着坐在床前椅子上的昴。

“啊,再一次表示我的感谢之情吧,对于捍卫了我的领土,保护了我的领民的感谢。在者,对于你为爱蜜莉娅大人做出的诸多重大贡献,作为她的支持者的我也是无尽感激。”

“嗯,啊。是啊。咋说呢,被你这么毕恭毕敬地感谢我也会承受不起啊,也没必要夸到那个地步......”

“巴鲁斯似乎对于罗兹瓦尔大人的感激之语的重量认知不足呢。”

虽然昴打算让恭敬地表示感谢的罗兹瓦尔停下来,但向前一步的拉姆打断了昴的想法。她以万年不变的冷彻眼神俯视着昴

“打断身处上位人的话语,并且对感谢的话语回以否定,这种事情本来是不被允许的哦,况且罗兹瓦尔大人身为边境伯,可是担任着露格尼卡王国权利一部的伟大之人,——那些感激之语的分量,远比巴鲁斯的想象更厚重。”

“——”

“身处罗兹瓦尔大人的立场,本不应该对下面的人简单低头,或者对其说出感谢的话语。为你做到这个份上,希望你更识大体一些。”

拉姆的放言啪嚓一下子撇去了昴天真的想法。听到这些话昴的脑子里连反驳的话语都没有浮现他就低下了头。然后

“哎呀哎~呀呀”

罗兹瓦尔像是要息事宁人一般抬了抬手,

“拉姆所说的有~些过于夸张了。我的话也没值钱到那个份上。”

“罗兹瓦尔大人。”

对于拉姆在意的呼喊,罗兹瓦尔点了点头,

“但~是”继而继续道

“先不论以我的立场说出的的感激之语的分量,昴君做成的壮举是有目共睹的,这样~一来,得不到相称的报酬,对于我的失望和不公不满感也不难想象。”

“那,你会给我做点什么?”

“相称的报酬。——昴君,还记得你在王选会厅发生的事情吗?”

看着发不出声音的昴,罗兹瓦尔微微眯细了眼睛。被这道视线贯穿的昴的脑子里掠过的是即便如今想起也会由于羞耻与自嘲而让胸膛烈火猛燃的不快回忆。无论是在那里做出的宣言,还是无视对方的发言,无论任何东西。不识时务,不知自我,把重要的事情弄错的愚蠢后生放出的戏言。

但是,即便如此——

“我记着呢啊,一辈子也忘不了......我不能遗忘。”

“既然如此,我想要如此报答你的功绩。我来把你在那里,说出的话语实现吧。——我将在你从这里全身而退之后将你任命为骑士。”

昴抬起头,一瞬间没能理解被投来的话语,罗兹瓦尔对着仍在动摇的昴点了点头,

"与公爵在白鲸讨伐中并肩作战,单枪匹马扼杀大罪司教中之一的人物不当承受无名之耻,你的名字,'骑士'菜月昴之名应作为名誉的象征被举国赞言盛论。"

两手空空的后生曾经嚎吠着要成为爱蜜莉娅的一臂之力。

爱做美梦的后生在现实的面前几度被拦腰折断,陷入绝望,被疯狂吞噬,被复仇心支配蔑视一切,又被爱所救赎——昴,现在就在此处。

那些轮回中经历的光阴,会在罗兹瓦尔许下的‘荣誉’之名中确实地得到价值的肯定。

——还有,现在不存在其它任何人的记忆里,唯独昴还记得的雷姆的功绩。

“那我就感激地接受了。那些战役萌生了意义的话。”

“那是值得自傲的功绩,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轻视它,你得到了堂堂正正地站在在爱蜜莉娅大人身旁的权利,凭借自己的力量。”

“......并不是,我的一己之力。”

面对罗兹瓦尔的话语昴的话语有气无声。昴看着似乎漏听了这句话的罗兹瓦尔微微皱起了眉头,瞑目深呼吸了一下,继而睁开了眼睛,轻佻地耸了耸肩,于是

“真是个严肃的交易啊,喂,你的角色属性崩坏这么久,变回以前的嬉皮笑脸的话会不羞耻吗,给我自重点啊,我都脸颊发热了啊。”

“也~是呐,啊~呀做这不是我风格的事情肩都酸掉了,就咱们的关系,这么正经地谈话真是画~风不对,”

配合着缓下面容的昴,罗兹瓦尔也松弛了表情把刚才严肃的氛围消灭地一干二净。看着昴与主人做这那般交易的拉姆微微舒了一口气,

“那么,接下来巴鲁斯有想要向罗兹瓦尔大人讨教的事情吧,因此才不惜让爱蜜莉娅大人都回避的远远的。”

“你敏锐的第六感真是对谈话的进度大有帮助啊......我不是把爱蜜莉娅碳当成碍事的人啦,但她一在这里洛兹亲的口风好像就会变严的呐。”

昴对拉姆敏锐的嗅觉报以苦笑。看着昴的苦笑,她一回头对爱蜜莉娅刚才还在的位置投去了视线,再次确认了那里有的只是无人的空白后

“跟随着琉兹大人视察‘圣域’呢......听说巴鲁斯要单独留在这里的时候,爱蜜莉娅大人似乎相当谨慎的样子哦。”

“被人信赖我也很高兴啊,但是考虑一下之后的事情总是因为眼前的欲望而莽撞突进也没必要。估计中途会和奥多合流,对爱蜜莉娅碳独处的担心的话......奥托这混账要是调戏爱蜜莉娅碳该咋办啊。爱蜜莉娅碳,超级绝顶可爱啊啊我开始担心了!”

“自说自话还让自己陷入不安是不~好的哦?总之,你所顾虑的也没~有错误。——说实话,我~若是有不想让爱蜜莉娅大人得知的情报,大概绝~不会开口呢~~~~~~~~”

昴被勿须有之事扰乱着内心。暴露自己厚!颜!无!耻!且身为秘密主义的罗兹瓦尔对他摇了摇头,对于他这份德性昴闭上了一只眼,

“不出所料啊”这一话语毫无掩藏地出了口。

“你丫有意限制住了对爱蜜莉娅碳提供的情报了吧......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玩意?”

“我可是认~为对情报的筛选是很有必要的呢,爱蜜莉娅大人作为王选候补之身远比我~要重要,但是,现阶段她的身体,知识,还没有伴随着她的资格进行洗练。对于还在求学路上的人,过多的灌输只~会让难以达成之事丛生。”

"那是给爱蜜莉娅碳准备松懈的学习环境的人应该说出口的诡辩吗?由于情报缺失无法打开局面,而知道这种情报的混账却不去传递情报,根本不可理喻。这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吧。"

对一副心知肚明的嘴脸却口吐暧昧的罗兹瓦尔,昴忍着咋舌的冲动平静地追问他。罗兹瓦尔闭上一只眼,迎着昴的视线凝视故作冷静的他。

罗兹瓦尔经常用单眼——黄色的左眼紧紧盯着昴。昴在这不明所以却使人不安的视线中不自在地扭动,罗兹瓦尔对像是读出了自己坏心思的昴一笑,

"嘛~啊,我也确实料想到总有一天会被追及到这些事情,因此我这一次也是做好~了觉悟啊。"

"觉悟......?"

"不再一而再再而三岔开话题,直~接回答你的问题的觉悟,就算我想逃避,这幅重伤模样也是无济于事,我倒是感觉身体这样正~不错"

他咯咯笑着,轻轻敲击着腿的这里那里如此说道。

昴霎时间对那轻易的放弃惊讶到说不出话,

"这是吹的哪家子风啊"

"如~此不信任我真是让我倍感孤独呐,虽~然考虑到你我的关系这也无可厚非"

"表明我的警惕有点对不住,但迄今为止发生的事情怎么也说不过去啊。你丫,秘密主义过火了吧......这回我能信你吧?"

"当然"

罗兹瓦尔对着面露疑惑的昴点了点头,微微摊手,

"这几天你取得的功绩已经足以让我敞开心扉了。不必担心,从此我会相信你,我会把你当成共犯接纳你进入我的内心"

"慢着,我感觉你让我背上了几个沉重的十字架啊。没必要坦白到那个地步,让我触及到核心就好。"

"啊呀呀,这不~是热脸贴冷屁股吗"

"哪有,就算你这一股脑全都吐露出来,对我怎么说还是有点沉重了吧"

这场交涉如同刚交往的情侣磨合他们不同的恋爱观一样进行着,昴干咳了一下,把他所考虑的事情进行了整合,

“总之”他放下了前言,

“先不管什么共犯云云,把我想知道的事情一一道来吧,你对爱蜜莉娅做出的种种情报限制,就先从这儿开始。”

“——”

只睁着一只眼睛的罗兹瓦尔再一次盯住了昴。罗兹瓦尔所言对给予爱蜜莉娅的信息进行甄别——因此招致的影响,算上上一次轮回可以说不计胜数。

她自身的身份——如果得知到身为半精灵会刺激到魔女教的情报,也许可以采取更有效的对策来对抗培提鲁基乌斯一手策划的罗兹瓦尔宅邸及阿拉姆村落袭击事件。

反过来看,这也会对为此疲于奔命的昴有所影响,按假设的结果,雷姆的状况也可能会大翻盘。

“回答我,罗兹瓦尔,对于想要使爱蜜莉娅碳为王的你,她中途落选的话你应该也不会好过。这么明显的事情,你又为什么有意把会置爱蜜莉娅碳于不利地位的情报藏掖起来?没有这个理。”

“你若如此发问,我便这般回答——你所说的一丝不差,正因为一丝不差,我才会限制住传递给爱蜜莉娅大人的情报。”

“......!?什么鬼话。你丫是说把爱蜜莉娅不知道就会身处不利的情报藏着掖着,反倒是在王选中胜出所必须的手段?”

“所言极是。我倒是认~为那不无价值啊。”

被罗兹瓦尔的回答弄得颠三倒四,昴皱着眉头,困惑显而易见。罗兹瓦尔把床压得吱吱作响,

“昴君,你想表达的就~是这么回事~吧——得知爱蜜莉娅大人会参加王选,魔女教就有可能会蠢蠢欲动,实际他们也的确也倾巢而出,袭击了我的领地。我应该料想到这份可能性,并且理应做好了一些对付那种情况的准备”

“......是,对啊。就是那样啊,是个人都会这么想吧,虽然我原来不清楚,这一片儿魔女教跟半精灵的关联性是人尽皆知的常识吧,你也应该心知肚明。明知这样,为什么丝毫不去准备......不对,怎么在那之前离开了宅邸闷在圣域里不出来啊?”

"我被软禁在圣域里,放空宅邸也并非本愿......"

"少给我诡辩,你落得重伤软禁的下场,是因为你为了让阿拉姆村民甩掉不满而挑衅大坟墓的结果。也就是我通过对魔女教对策从村子疏散人员结束之前,你迟迟不归是你自己的意思。"

"与为理愠怒的对手谈论才有价值,这真~是一个不错的倾向。"

对着向自己单纯的借口反击的昴,罗兹瓦尔甚至无意岔开话题,他以一副轻快的态度耸了耸肩。昴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厌恶,昴逼近了一步,

"......拉姆"

“罗兹瓦尔大人可是重伤之身哦。就算这样要把巴鲁斯烧成灰烬无须吹灰之力......在拉姆的面前,决不允许暴力行为。”

“你这就心服了?你可是也遭受了弃子般的待遇啊。罗兹瓦尔明知那群不得了的混蛋会袭击村落,却在那炼狱场独自脱逃,这种行径谁能饶恕!?”

“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拉姆会对罗兹瓦尔大人的一切行为予以宽容。即便受到何种对待,即便被抛弃,这都不会改变。”

“你他妈——!!”

对于拉姆那无法理解的偏执忠诚,昴激烈的情感卡在了喉咙无法吐露。即便如此昴也没有诉诸暴力,也许是因为理智地判断到这二者无论哪一方也不是他所能敌的,亦或是——

“连雷姆,都因为那种不明所以的狗屁道理牺牲掉了啊!”

“——?我不清楚你说的是谁,别人与我无关,对于我来说罗兹瓦尔大人就是一切,其余的东西不过是细枝末节。”

昴那勉强发出的叹息,并没有引起拉姆内心的一丝波动。

本应心知肚明的。对忘记了雷姆存在的她说这些东西没有丝毫意义。然后,同时昴了解了另一件事情。

昴原本就有拉姆对罗兹瓦尔的忠诚异常的概念。

但现在这股偏执,与昴迄今所知的拉姆并不同,它蕴含着一股疯狂的气息。追其所以,忘记雷姆这一事件无出其右。

昴并位详尽了解姐妹俩在过去遇到过什么事情。但联系起雷姆的只言片语,他得知了姐妹间存在过一种依存关系。

妹妹对姐姐抱有的罪恶感以及自卑感——在姐妹相处期间不断动摇,自卑感不断增大导致进一步依赖姐姐的雷姆。姐姐的不安浮于表面,即便力争不惹人眼,但面对妹妹的拉姆还是些些许许表现了出来。

就像雷姆的大半的世界都是由拉姆所构成,对于拉姆来说雷姆和罗兹瓦尔占据了她整个世界。为了与自卑感做出了断,雷姆以昴为开端把各式各样的因素引入了自己狭窄的世界。然而,拉姆的世界还是一如既往的狭窄。

把占据自己世界一半的存在忘记,现在构成拉姆世界的只有罗兹瓦尔自己了。

说的过激一点,对罗兹瓦尔偏执忠心的起点,就是那里。

“拉姆你也别过~于刺激昂君,昴君也并~没有对我动武的打~算。不过~是稍微向前挪了一步而已。”

“罗兹瓦尔大人意如此的话”

“对对,没事没~事儿。是吧,昴君。虽然你看起来怒发冲冠,但也并没有情绪激昂,得意忘形暴躁而起,不是~会失去平稳会谈的机会吗”

“你什么意思......”

“简明易懂呐,若是换做之前的你,大概不知会在这段会谈的哪里就变得应激,吼叫着把对话推向失败吧。然而你并没有那样做,而是压住怒气,继续谈话......就~是说你变稳重了啊”

看着轻轻拍手说着场面话的罗兹瓦尔,昴感到想要发泄的强烈感情让胸膛发热。但是真要是那么做了才是越来越中了对方下怀,昴借着深呼吸压制住了激怒的浪潮。

——而正是这种做法让昴意识到自己相当于肯定了罗兹瓦尔的发言,正当要压制不住烦躁时。

“好~了,再捉弄年轻人也会显露我的不稳重,你让我看到了你长进的前兆,因此我也得充~分显示出成人的气量。”

“赶紧那么做,总之,给我刚才问题的答案,少打岔直接说。你为什么对爱蜜莉娅隐藏魔女教的情报,又为什么明知魔女教会来袭,身为最强战斗力的你却离开了宅邸?”

“你任何一个问题我都可以一言蔽之——我是为了(自身)回避和魔女教的冲突,才采取的这些行动。”

“啥?”

他平静而清晰的回答,反倒让昴的思考慢了半拍。

嚼碎,吞咽,用大脑吟味之后,将罗兹瓦尔的话语渗透进全身,

“不知所云,为了不跟魔女教战斗?......这又是为了啥?你不会说是生理上对魔女教厌恶吧啊??你,你他妈那时候要是在场的话,那些货色不是能一网打尽吗,也不会出现被害......”

“这样啊,确实我要是在场的话,这场骚动产生的损害一定会小得多。我对自己的实力有把握,也知道自己是国内十指可数的强者,我可以断言,那时我在场的话,能够轻而易举地击退魔女教徒。”

“还敢说你也知道!!”

“正因为如此,啊。”

罗兹瓦尔伸出手指制止着唾沫横飞的昴,然后顺势将手指指向屋顶,

“若是我叱咤风云,就不会有爱蜜莉娅大人或者你的功劳,即便我的威名多么响亮,也并没有用。”

“——啊?”

罗兹瓦尔说的东西,昴打心底无法理解。

干脆期盼罗兹瓦尔接下来的诨话或者笑言,昴等待着罗兹瓦尔下一部分的话语。

然而罗兹瓦尔对着沉默的昴倾首,

“我不会否定这些事实哦,这可是少有的百分百会发生的灾难。哪~有不充分利用它的理由呐?”

“你,你他妈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鬼话吗......!?”

“嗯?我不~明白昴君认为哪里有问题啊。莫非是那个?在阿拉姆村造成的损害一事,亦或是为了击退魔女教借用了佣兵团和库珥修大人的私兵这件事......你想说不是本能处理一下有关此事造成的损失这样的话题吗”

完全读取了颤抖着的昴内心的罗兹瓦尔,天经地义般地放言。

对于这般回答,昴真正感受到了五脏在沸腾。

之前,和帕克交谈的时候,那个精灵在沉睡不醒的雷姆面前说道“多亏这孩子久了莉娅”。让昴情绪激昂。

由于那件事情,昴痛切地感受到自己与精灵的感性之间有一道说不清的巨大鸿沟。反过来说,在那时的愤怒里他明白了本质上自己与精灵并不相同这一事。

但是,罗兹瓦尔并非如此,他既明白昴愤怒的原因,也知道昴想要诉说什么。——但他在那些基础上,做出了冷酷的判断。

“只是,结果论吧。我冥冥知道你的意思。对于魔女教袭击一事,我能明白是谁指挥是谁赢得功绩会对王选带来不小的影响......我也明白要是你做了这些事情就到不到预期的效果。就算这样!”

昴呲出牙齿,剧烈地挥舞着手臂。

“你以为因为你不在场,什么都没有交代让多少人丢掉了性命?确实没有巨大的损失,就算没有也不是零!有人死了啊。不管是我们,魔女教那群混蛋也......”

“就算我在场,对魔女教徒的处置也不会改变。我会让他们一个不剩的化为灰烬。我接受你控诉我方损失的指责,但因为敌方的损失而对我恶言相向就不~合道理了吧。”

“——就算这样,就不能更稳健一点......不对,不是那回事!我是说你无论什么东西都是在用结果论来说明!确实顺利的进行了,受损微小,把敌人全歼。爱蜜莉娅也平安无事,阿拉姆的村民也顺利的完成了避难。......但是不管哪个,都是碰巧啊!本来应该——”

原本应该,在昴行动之前,无论村民们,宅邸,还是爱蜜莉娅。

“都应该死了的啊。根本不会像这次顺利地进展......大家都在残酷中遭尽折磨,在痛苦的感情里......被杀掉了啊...”

昴捂住了脸,拼命不让自己发出哭腔。

黑暗的彼方,浮现出了昴无法忘记的地狱场景。

被烈火焚烧的村落。散乱的死人。孩子们的尸骸。战死后被丢弃在宅邸庭院里雷姆的尸体,被冻穿的,走向终焉的世界。

——若是昴没有死亡回归的力量,这一切,都是他无法颠覆的世界。

“你在场的话,那种事情就不会发生......你一次次的杀掉了那些人啊......”

“被你误解就麻烦了。发动袭击的是魔女教,并~不是我。并且魔女教的袭击被你防患于未然,你刚才所说的被害者并没有出现——你不过是在重复妄言罢了。”

“——是这样啊”

昴无力地垂下肩膀,嗫嚅着回应罗兹瓦尔冷淡的回话。

妄言——一旦被如此判定,空凭昴的一张嘴并无法将其颠覆。既然无法诉说‘死亡回归’一事,以实际上“没有发生的事情”指责罗兹瓦尔便无法成立。

见识过那地狱的是昴,能够给罗兹瓦尔消除那场噩梦产生的责任的人也是昴。

“要是我还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柴,你会怎么办?想要让爱蜜莉娅坐上王位,你也一样吧。赔率过于一边倒,赌局根本没法成立......到这一步就完蛋的可能性应该是很高的。”

“但你逆转了风评。——难道有所不满吗?”

“当然不满了,你怎么看也不是那种把不确定因素放在身边的人。”

参与赌博的人有几类。在不知胜负的战场里,仅依靠运气判得胜负的人,以及尽量不被运势所左右,尽自己最大努力整合最好的判断,仅在最后一刻委身于运气的人。

还有,从头到尾把手段都提前准备好,进行稳握胜局伪赛的人和只会大呼小叫的人。

“说到底你根本不是会进行赌博那一类型的人。为什么你做到那些事?”

“——我相信了你。”

对昴再次提出的问题,罗兹瓦尔压低声音如此回答。

听到这个回答,昴哑然失笑。

“没正经八本回答的意思呗?”

“不论你是否相信我的话,我都是在陈述事实。因~为我决定了今晚这场会谈不会对你做任何欺瞒。不能说的就说不能说,不合时宜的话题就缄口不言。但是,我可以起誓我所说出口的东西并非虚假。”

对着话语里充满失望色彩的昴,罗兹瓦尔庄严地宣告。然而,即便如此又能信其几分呢。从会谈开始到现在,昴对罗兹瓦尔的好感度已经全面降低,没有原原本本地接受他的说法的余裕。

对着比三白眼的眼光还要锐利的昴,罗兹瓦尔转了转脖子。

“再重复一遍——我之所以采取了这般判断,全是因为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会在爱蜜莉娅大人身处险境时,会为其与库珥修大人的结盟而奔走呼号,并且在那之上会竭尽全力击退魔女教,获得巨大功绩。”

“你懂我的什么了!?不过才认识两个月,我看起来像是能够完成什么伟业足以让你信任的人吗!?”

昴踏着地板对着或漠不关心或净是漂亮话的罗兹瓦尔发出诘问。他举起手指,如同自问自答般摇着头否定了自己方才的话语,

“哪可能有那回事!跟你分开的时候,我可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这个人渣变得多少正经了点也是因为之后的事情。之后的事情,除了我没人知道。——你给我说,你信我哪一点啊!”

罗兹瓦尔闭上了一只眼,用黄色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看着昴。

似乎是为了摆脱那道视线,昴狠命地踹着地板,

“真他妈不像话。你现在,说相信脑袋空空的蠢小鬼会把一切做好,你把不论领民还是任何东西都给抛下,自己却相当于玩了一场游戏!立场也好未来也好你全给当成赌注,我他妈也对你那没边的玩乐心无话可说了!”

“......看~来今天的对话只能到此为止了呐”

与怒发冲冠的昴相对,罗兹瓦尔孤寂地低语着。

听到那道低语的昴却“啥啊?”一声把未燃尽的怒火放出喉咙,

“既然你没有正经说话的意思,那说什么也没有屁用!今后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再相信你了!”

“你对我的评价暴跌我单纯地深感~遗憾......虽然我认为没必要确认,今晚的事情,对爱蜜莉娅大人......”

“说个屁。无论你说的内容是确确实实还是夸大其词,都不能在之中寻得半点价值。你是连这里都算计好了,才随便跟我哇啦哇啦地胡诌的吧。”

无论罗兹瓦尔的意图在哪里,既然王选还在进行,让爱蜜莉娅与罗兹瓦尔之间产生矛盾就并非上策。更何况,现在以爱蜜莉娅为代表,包括阿拉姆村民的罗兹瓦尔阵营必须要抱作一团。

被冷眼相看,会比遭受锐利鹰眼还要难以忍受,何况是锐利的冷眼。——译者推测

会让罗兹瓦尔称心如意,这使昴十分痛苦。即便如此,爱蜜莉娅却也能由于挑战‘试炼’而使名号相对响亮起来。——一切,都被那个男人玩弄在鼓掌之中。

“你看穿了一切,却能承受着难以忍受的怒气......不做掀翻桌台之事。果~然,你是如我所料啊。”

罗兹瓦尔对着咬牙切齿且充满懊恼的昴如此说道。昴抬起了头,看到罗兹瓦尔的面容十分让人生厌地扭曲着,

“你真~是适合当我的同谋。”

“......你他妈的,不会死得好看!”

“这种事我很清楚。我毫无疑问会堕入地狱。因此在堕入地狱之前,就让我把我的残虐行径遍布于世吧。”

对着罗兹瓦尔的狂言昴锐利地瞥了他一眼,之后背向他粗鲁地离开了房间。

再谈话也没有任何作用了。罗兹瓦尔既没有吐露实情的意思,自己又无法打破他的意图,继续谈话只会变成无益的问答。

但是,

“——别以为谁都会顺着你的意思行动。”

紧握着双拳,昴走在夜路上,再次刷新自己的觉悟。明天,罗兹瓦尔将让爱蜜莉娅挑战‘试炼’,意图颠覆‘圣域’的居民以及阿拉姆村村民的观念,颠覆他们蔑视半精灵的想法。

那个男人不会顾虑在这场试炼中爱蜜莉娅可能会产生的诸多负担。最后,无论爱蜜莉娅会背负多少创伤,无论爱蜜莉娅的内心将受到多大打击,那个男人也会嘿嘿阴笑着把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吧。

“绝不会让你做到那种事,那个女孩,我来保护爱蜜莉娅。”

挑战‘试炼’的资格——在大坟墓的见闻并非梦境的话,昴也应该被赋予了那种资格。

我要用这也许是魔女随意赋予我的东西,阻止罗兹瓦尔的企图。由于那个男人不顾同伴死活而可能产生的痛苦,泪水,我要全部阻止。

“那就是我在这‘圣域’必须要做的事情。”

对着昴高举的拳头,一轮明月散发出青白的光芒。

像是要紧握住那遥不可及的明月,昴紧紧攥着拳头,昴的大脑里描绘出了那银白色的可爱少女,决心要正面击碎小丑那沾满恶意的企图。

“刚才那样真的没关系吗。”

在粗鲁的同席者消失后的房间里,一直看着这般问答的拉姆静静地问道。听到了这个疑问,她的主人无力地摇了摇头,

“反~正他会做出那种反应也是意料之中。即便是意料之中,挖剐年轻人的内心这种事还是让人意志消沉啊。”

“主人没有必要在拉姆面前说谎哦。”

“很高兴你能挂虑我,但~是我现在说的是真心话。难道在拉姆眼中我也是在满心愉快的做着这件事吗?”

拉姆用默默挪开视线代替了对主人的回答,她正在整理之前问答过程中被弄乱的床单,在此期间,她的手指在主人侧腹部感到了一阵坚硬的触感,她将其从传单中抽了出来,

“罗兹瓦尔大人,这个”

“啊,抱歉抱~歉,被昴看到的话似乎~会节外生枝~呢。不过不注意的话,把它压在屁股底下可是会受到惩罚呢。”

罗兹瓦尔小心翼翼地接过拉姆递过来的那个东西,轻轻抚摸它的表面。之后他一句“无论如何”,摩挲起自己的下巴,

“也确认好了爱蜜莉娅大人的资格,也充分调拨了昴君,明晚‘试炼’开始的话......拉姆认为会演变成怎样?”

“让拉姆揣测罗兹瓦尔大人的想法实在太过困难......罗兹瓦尔大人的话,知不知道会变成怎样呢?”

“这个东西也没~有好用到那个份上。虽然比魔女教徒手中不完全的东西好上一些,也是远达不到她的期望伪造品。即便是刚才与昴君的问答内容,又和记载相似到哪里呢。”

拉姆对着反省般叹气的罗兹瓦尔皱眉,之后如同像是胆怯不前一般问道,

“这么说刚才对巴鲁斯说的各种话......”

“虽然多少有演技......大半部分是~真心话吧,唉呀,昴君会那样气愤我还是明白的。就算我知道,我也~有一些真正想跟他说的话啊”

对着拉姆罗兹瓦尔像是辩解一般挥了挥手,

“无论如何”

“被中意的人贬低,想到只有自己会生气怎么说也是痛~啊。有失成熟,我真是个不~怀好意的人啊。”

罗兹瓦尔边说边笑。

他手中谨慎又谨慎捧着的,是一本黑色装帧的书籍。

罗兹瓦尔的手指,缓慢地,缓慢地来回描画着那本书的表面。满怀爱惜,满怀爱惜,缓慢地,缓慢地描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