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的密道』


垂下视线,法兰黛莉卡如是评价着自己的弟弟。

倾注于话语中的感情极为复杂,既有负面感情,又有亲爱之情。也许对于血肉相连的亲人,感情的表达总是情不自禁。

“即使物理上能够突破结界,但因为精神上的问题那家伙不会走出结界……你是这么想的吗?”

“事实上,他也没有回应作为姐姐的我的呼唤,虽然跟着我走到了还差一步就能走出结界的地方(地步),但最终比起和我一起离开,他(最终)还是选择在结界里和婆婆大人一起生活。”

“婆婆大人……指的是琉兹婆婆吗?”

“那孩子虽然说话粗俗,但是真的很亲近婆婆大人。只要婆婆大人的夙愿还没有完成,他就不可能从圣域离开。”

尽管称呼琉兹为太婆的语气和态度都很恶劣,但加菲尔对琉兹抱有随意(“随意”)以上的亲近之情,这(点)即使在旁人看来也是一目了然的。用傲娇这个词语来形容加菲尔也不为过,甚至能说是恰到好处。

然而,就算发现了这个事实也对现在的情况(也)毫无帮助。

“结果,突破【试练】解放【圣域】还依然是必要条件没有改变啊,要说泄气还真是泄气。”

“无法回应您的期待真是非常抱歉……您还有什么想问的事情吗?”

“是在能够回答的范围内,没错吧?”

“真是非常抱歉。”

回应了做出简短肯定的法兰黛莉卡,昴在脑内将其它疑问逐一列出。然而,从至今为止的对话倾向考虑的话恐怕,

“能够问一下关于罗兹瓦尔的真正意图这种问题吗?”

“主人大人的意图就是作为爱蜜莉娅大人的后援,让其成为露格尼卡的王。就这件事而言,我可以毫不犹豫地断言。”

“明明是在询问他的真正意图,你却先说了这番话啊,现在罗兹瓦尔的很多行为都偏离了那个目的,法兰黛莉卡也有这种想法吧?”

“主人大人只是选择了有些绕远路的手段而已,对此,我和拉姆都不予以否定。”

言外之意就是私底下两人(私底下)已经交换过对于罗兹瓦尔行为的评价,如此回答的她略带苦涩的表情(略带苦涩)。

将昴(所)抱有的疑问视为理所当然而接受,(仿佛)就像是由她言明解开那个问题的关键这种行为被禁止了一样。归根结底,“更为深入的话题不得到罗兹瓦尔本人的许可就不能说,吗。”

“真是非常抱歉。但是只有这点……主人大人是爱蜜莉娅大人和昴大人的友方。只要两位还有在王选中胜出的打算,这点就毋庸置疑。”

“真是超让人在意的说法啊……算了,不管了。先不管罗兹瓦尔,至少感觉法兰黛莉卡还是可以信任的。至于拉姆还是依旧醉心于罗兹瓦尔的样子,很难决定该用怎样的感情去看待她。”

单纯作为一个人来说,昴对拉姆还是抱有好感的,但这并不能等同于与她建立起了绝对的信赖关系。

至少在她的心目中,排在首位的绝对毫不动摇(绝不动摇)地(的)是罗兹瓦尔,在现在这种不能完全相信(信任)罗兹瓦尔的情况下,昴对拉姆的判断也不得不做保留处理。

“既然不能说明罗兹瓦尔的真正意图……那么【圣域】被称为实验场又是怎么回事?这是从加菲尔那里听说的。”

“实验场—(——)是吗?”

“无处可去的家伙们的归宿,也被这么称呼吧。要说无处可去的话,说实话从刚才与亚人相关的谈话就能够想象。罗兹瓦尔(的)被称作亚人趣味(的),让无处可去的混血种们住进【圣域】里。但是”

先不管实验场这种名词给人带来的不安感,在那里聚集混血种们(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绑架监禁也不为过,完全不明白罗兹瓦尔这么做的是为了什么。

或者说(,)搞不好,爱蜜莉娅可能与不应该组队(联手)的人联手了。

“说起来,就算不是【嫉妒的魔女】,但代代管理与魔女有关系的设施这种事被别人知道的话就不妙了。虽然听说并没有资料遗留下来,但事实上在墓室里还残留着也说不定。”

“魔女,光是这个名字就能让事情向坏的方向发展啊、恐怕即使是与主人大人缔结契约的【强欲的魔女】在周围人看来也绝不是什么容易相处的对象。我认为这种顾虑就像昴大人的(所)思考的一样。”

“【圣域】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问题,能够有这种共同认识还真是让人高兴呐。话说,实验场这种称呼不是更加加深了那种印象吗?”

“……本来那个地方就是【强欲的魔女】为了进行某个实验而聚集混血种的隐藏之所。作为土地所有者的当时的梅扎斯家与魔女之间进行了怎样的交涉至今不明,但因为那个契约的存在,梅扎斯家代代都继承了【圣域】的管理和维持工作。”

一声不吭地倾听着法兰黛莉卡所说的内容并时常点头表示同意的昴整理着情报。这些事情通过联系和整合从【圣域】的人们那里得到的情报也是能够理解的。这么说来问题就是,

“魔女曾利用混血种进行过什么实验,还有魔女死后罗兹瓦尔依然坚持继续与魔女的契约的理由……吗”

“后者的理由应该很简单,大概是在契约里就有【在圣域被解放之前,遵从与魔女交换的誓约维持圣域的存在】这种内容。定期将一些人送进【圣域】也是为了维持那里的存在。”

“然后,即便(即使)内有隐情却还是被被当作混血种们的藏身之处。只是这样听起来的话说不定还会把罗兹瓦尔做的事情当成是慈善事业的其中一环啊。”

事实上只要还存在对混血种的差别对待,就有必要确保他们(有)能够安宁生活的场所。而罗兹瓦尔确实做到了这个职责,昴觉得不得不略微改变对他的评价了。虽然说,

“并不是所有的混血种都希望继续待在那个地方。实际上,以琉兹婆婆为代表的,希望解放【圣域】的人们数量比较多也是事实不是吗?”

“……外界对亚人族的偏见的目光的确渐渐少了。我和弟弟进入【圣域】的理由,与其说是和血统有关,不如说还是无家可归这个事实所占(的)比重更大的。总有一天【圣域】会被成功解放。—所以我”

坚定地闭着眼睛,法兰黛莉卡直截了当(地)进行断言。对着她这样的态度,昴选择了沉默,略微过了一些时间,昴决定说出自己的想法。

“虽然这可能只是我自以为是的想法……难不成法兰黛莉卡之所以离开【圣域】,就是考虑到(了)【圣域】解放之后的事情吗?”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要说为什么的话,你在谈起【圣域】的话题时脸上总是带着些许悲伤,即便如此依旧选择背井离乡,不是为了自己就是为了他人。考虑到这些……”

挠着脸,昴的脑海里浮现出金色短发面容严肃的青年的身影。那是有着与眼前的温柔女性完全相同嘴角的不直率的人物,

“如果加菲尔的不直率也适用于姐姐的话,在那种行为的背后,就算感觉害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你啊……是为了创造出一个(让)有朝一日【圣域】被解放时,让从【圣域】里出来的人们不至于太困扰的栖身之所才离开【圣域】的不是吗?在这里工作,当然是有对罗兹瓦尔报恩的意图,但绝对不止这种理由吧。……就像这样思考了一下。”

匆忙组织的言语中包含着过于跳脱的理论,对此有所自觉的昴忍耐着自己的害羞盯着法兰黛莉卡。如果她觉得这种推测过于离谱以至于一笑了之的话,那就轮到昴因为自己的过于热血而感到羞耻了,

“总有一天通向新的世界(的)门扉会开放……我想要牵着我所珍视的人们的手带他们到达那个地方。”

如是(此)低语着,法兰黛莉卡的脸上浮现出微笑。

但那并不是对说出不靠谱意见的昴的嘲笑,仅仅只是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并有(以及)向他人讲明心声的解脱感而已。

“在那个场所得到养育的我,现在想创造出能够/延续从那里离开时所持有的想法(所想)/的环境,就算只有一点,但只要能帮助我创造那样的环境,我……(——)可能并不被期待降生于世的我(——)诞生的意义肯定是存在的。”

“不被期待什么的,怎么会……”

“我并不需要安慰的话语。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我并不能想象母亲是真心想要怀上我这个孩子的。事实上,母亲也的确将我和弟弟丢弃在【圣域】里(之后)离开了。这就是回答……但我并不想因为那个回答而放弃一切,所以我现在才存在于此。”

那是在她心中已经自己得出结论的问题。

仅仅因为已经得出答案,只能理解一部分心情的昴的同情完全没有传达给她。毕竟只要她还坚持着自己得出的答案,就会以那个答案为准则面对永无止尽的选择。

—真是坚强啊,昴直率地那么想,那是足以让他憧憬的坚定的信念。

“……加菲尔知道你的真实想法吗?如果是知道这种想法,却依旧不愿意跟着你的话”

“仅仅只对弟弟,我将自己的所有想法都倾诉过了,即便如此他依旧不肯跟我一起,弟弟他就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吧。(——)比起去取得难以获得(取得)之物,他选择了去守护容易消逝之物。姐弟两人(所)选择的道路并不相同,只是这样罢了。”

“守护……守护,呐。虽然从外表来看,他并不是会选择这种做法的家伙啊。不过人的真实想法并非仅靠观察外在就能明白。”

一手摩挲着下巴,一手端起红茶一饮而尽的昴忍受了一下上冲的逆气,之后用指甲擦过嘴角,以“话说回来”作为开场

“好像有些跑题了,还是言归正传吧。对于【实验场】这一称呼你又有什么想法吗?实验究竟是要做什么这种内容(之类的)……简而言之,你知道实验内容吗?”

“非常遗憾的是,我并不知道实验的内容和目的。事实上,在【强欲的魔女】死亡的时候,实验就不可能继续了。仅仅留下了实验设施,而梅扎斯家的工作也只是管理维持这些东西罢了。”

“这就更让人费解了啊,遵守约定是一件多么重要的是(事)我有亲身体会所以能够明白,但是缔结契约的对方已经死了四百多年,依然坚持继续契约又有什么意义呢?”

“至少,假如主人大人和梅扎斯一族没有坚持继续与魔女的契约,那我和弟弟小时候的生活就不会那么安宁啊。”

“呃……那个……我没有考虑到这点,抱歉啊。”

看到真诚道歉的昴,法兰黛莉卡不禁笑了。

然后她也将红茶一饮而尽,接过昴已经喝完的茶杯站起身。

“谈话时间有些长了呐。暂且做个了结吧,昴大人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呢?”

“我本来就只是陪阿拉姆村村民回来的,将想问的问题问完就准备返回了,话是这么说,今天基本不可能了,还是明天一早出发吧。”

“是这样吗,那么想必佩特拉从今晚到明早情绪都会很高涨呐,恐怕她的注意力会不怎么集中,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佩特拉的教育进展顺利真是比什么都好,现在,佩特拉呢?”

“现在她应该是回到了村子正在和归来的人们见面吧。她之前是这么说的。”

在昴说出自己的意图之前就已经猜到了,真不愧是法兰黛莉卡。

看着她将茶杯端走的背影,昴从座位上起身,扳起手指数着剩下要做的事。

从法兰黛莉卡那里打听到的情报,大概只有想知道的所有答案的一半。尽管如此,得到的情报也让昴的推测有了很大的进展。

剩下来的就是,去找出最后一个可能知道详细情况的人了。

“想必会花上不少时间,总之先仔细在宅邸里找找看吧……”

昴对迫在眉睫的巨大工作量感到有些沮丧乏力。

略微看了看这样的他的背影,离开房间的法兰黛莉卡低语道,

“不了解内容也不知道目的……然而,只留下了结果的实验场。当你知晓,了解之时……又会有怎样的想法呢。”

这样的低语,沉浸于思考的昴并没有听到。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碧翠丝的【机遇门】很棘手这是宅邸里的所有人都知道的,但昴直到从王都归还(归来)之后才深刻感受到这点。

有能够处理复数选择存在的场合的直觉—说白了纯粹就是直觉敏锐,这算是昴为数不多的值得自豪的地方。

对于没有提示的问题能够毫无理由选出正确答案,昴的这种特性在某种意义上就像不懂气氛一样被人讨厌而不能接受,但在这个世界,这种特性在提高与碧翠丝的遭遇率方面贡献巨大。

然而这种直觉,自从昴王都归还(归来)后就没能发挥作用。

“好奇怪啊,这样应该就把宅邸里的门全都试过了啊……”

这里就是最后了,关上了被寄予厚望的厕所的门,昴用低头叹息的动作表达了自己内心的失望。

从王都归来后,昴一次都没能猜中碧翠子的所在。明明在那之前,猜中的概率还是百发百中,这种情况用低潮期的说法并不能说通。事已至此昴除了承认别无他法。

“为什么啊,看样子碧翠子是真心想要避开我啊。”

只要碧翠丝认真起来,就没人能够破除【机遇门】,雷姆曾这么说过,然而昴轻易地颠覆了这个常识。之后在不知不觉中,昴渐渐有了自己对碧翠丝的优越感—在这个场合,与其说是因为能够破除【机遇门】,倒不如说是感到了自己有着比宅邸里的其他人更多的与碧翠丝搞好关系的机会这一优势。

“最后一次的告别的确是以那种形式收场,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彻底地把自己关在禁书库里啊……没法见面的话,不管是吵架还是道歉都没有办法啊。”

完全不知道当时昴说出的话语为何会让她如此抗拒与昴见面。虽然不明白,但像这样被物理上的距离阻隔,不明白的事情结果还(是)不明白。这种情况昴并不希望看到。

有着想从她那里得到的答案,先不管这种迫在眉睫的理由,昴只是单纯(的)想和碧翠丝见面交谈。

就算被咒骂也没关系,或者被用高人一等的态度当成笨蛋也没关系。日常正在渐渐消逝,意识到这种(这个)事实的昴根本无法忍受日常的消逝。虽然昴明白这是非常自私的想法。

“帕克也好碧翠子也好,一到关键时刻就没法指望啊!”

依然不知所踪的帕克也好,把自己关在禁书库的碧翠丝也好,他们总是在爱蜜莉娅和昴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不见踪影。

一有困难的时候就靠不住,这就和天上的神明一样不靠谱啊

然而,就算沉浸于伤感之中对紧迫的情况也没有帮助。既然知道艾尔莎这个威胁正在逼近宅邸,(在)无法将其击退的现在,最优先要做的就是带着宅邸里的人离开避难。

再怎么想艾尔莎也应该不会对与宅邸毫无关系的阿拉姆村下手。保全宅邸里人们的生命才是对昴来说最重要的事情。

将雷姆和佩特拉带出来并不困难,对法兰黛莉卡晓之以理的话想说服她也不困难。问题就只有连见上一面的困难的碧翠丝了。

在过去,以王都为起始点的轮回中,昴想将她带出宅邸的举动都以失败告终。在那时之所以放弃说服而让她留在宅邸里,是因为知道作为威胁的魔女教的目标并不是宅邸本身。

但是这次不一样,侵入宅邸的艾尔莎会毫不犹豫得夺走他人的生命,就算作为目标的爱蜜莉娅不在,她也一定会将留在宅邸的存在悉数杀死。

实际上,昴并不知道碧翠丝有多少战斗能力,虽然不知道,但毕竟艾尔莎是能够与和帕克缔结契约的爱蜜莉娅势均力敌的存在,在昴的想像中,她甚至是能与威尔海姆老爷子匹敌的怪物。

碧翠丝与艾尔莎遭遇的话,昴不认为碧翠丝能够取胜。

“艾尔莎这家伙也太棘手了啊……毕竟都被她杀掉三次了,有这种想法也是理所当然啊。—”

用手捂着感觉到幻痛的腹部,在走廊上徘徊的昴突然停住了脚步。映入眼帘的是这座宅子里装饰最为华丽的门扉,地点是在宅子最上层中央的房间—也就是罗兹瓦尔的办公室前。

在房间的主人并不在的情况下,擅自进入这个房间应该其实是违反礼节的,昴对此也是明白的。但是,

“话说回来,在这个房间里我还有些想要确认的事情啊。”

说着,昴并未感觉有多少抱歉地开门进入。

进入办公室(所)看到的景象,理所当然地与宅邸里其它房间并没有太多区别。由于在此办公的罗兹瓦尔本人没有回来,房间还保持着昴苛刻使唤奥托整理资料过后的样子。

原本杂乱的书本和书架都在一板一眼的奥托的整理下,整洁得与其它被打扫过的房间一样,昴四处观察房间里。之后走向房间深处,黑檀木制作的办公桌边上有着并排的两个书架。

“这个书架后面,就是密道啊”

亲身确认过两次存在的密道,这应该就是用来逃避危机的避难通道,然而这个通道的开启方法和避难目的地对昴来说是未知的情报。

“上个轮回里,艾尔莎来袭时通道开启了,虽然想确认这个通道通向何处……以前进入这个通道的时候,走到半路就被冻死了啊。”

与碰触帕克逆鳞的魔女教徒一起被冻成冰雕而终结的记忆。虽然是手指被冻掉,手脚都被冻碎的恐怖记忆,但因为几乎没有感到痛苦就死去,记忆里不鲜明的部分太多以至于并没有颤抖以上的感觉。不过,死亡毕竟就是死亡,昴丝毫没有轻视死亡的想法。总之,

“不知道避难路通向何处,就没办法考虑应对最坏情况的方法。说不定避难路通向的就是宅子里的某处啊。虽然这种情况应该不可能。”

将安全确保作为最优先的话,确认避难路就是必须事项。昴认为这条路大概是通向宅邸后山的某处。毕竟既然是避难路线,应该不会选择途中还会遭遇灾害可能的地点作为避难所。

“为了确认这点,赶紧进入避难路……虽然想这么做。”

然而,避难路要怎样才能开启呐。

总之先尽全力试试看能不能移动书架,装满书的书架即使昴使用全力都纹丝不动。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说不定就能移动书架。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避难,这种情况下没时间做那种费时的事情啊,应该是有什么移动按钮才对啊。”

带着这样的思考,昴在书桌和书架里仔细寻找,然而没有发现类似的机关。虽然在拉开倒数第二层抽屉时,昴被里面堆积的宝石惊呆了一会儿。

“只能放弃了吗……搞不好机关不在这个房间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啊。”

“房间里没有,是指什么东西?”

“那当然是,(像)被隐藏的按钮一样的something啊,想要看一下书架后面的密道,但找不到开关的话这件事就无从谈起啊。”

“啊,是在说逃生通道的事啊。那么机关就是这边的雕像哦。”

说着,佩特拉拉起垂头丧气的昴的袖子。被她拉着看向那边的昴对着少女手指所指方向“呃“地点了下头。

“放在房间角落的,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个雕像的东西……这就是机关吗?”

呈现坐在椅子上的人类模样的雕像,那是放在桌子上的尺寸很小的雕像。虽然在装饰品很少的办公室里这个雕像有着一些异常的存在感,佩特拉却丝毫没有顾虑地接近,

“咔嗒。”

发出细微的机括声,雕像的脖子扭曲了。

就像脖子被扭断一样,头部一百八十度向后旋转的雕像,看到这像是颈骨折断一样的人的雕像,昴皱起眉头,紧接着

“轰—轰—轰—”

重物在地面滑动的声音响彻房间,回过头的昴看到之前的书架正向两边分开。然后,在书架分开的现在,可以看到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的入口。

作为目标的避难路线的入口就这样展现出来,昴略微握紧拳头摆出了胜利poss。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啊。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帮大忙了。”

“呼呼,帮到忙了吧,之前法兰黛莉卡姐姐大人提到过。作为危急时刻的逃生通道,让人家牢牢记住。”

“真厉害,感谢感谢。那么就抓紧时间……话说佩特拉,你什么时候来的?”

“现在才发现?”

过于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昴现在才发觉她的存在。对昴这种过于迟钝的回应,佩特拉像闹别扭一样撅起了嘴。

”难得人家急急忙忙赶回来,而且还帮上了大忙……昴大人,感觉有些过分呐。“

”呀,我也是中途才发现明明应该只有我一个人却在和谁对话。达成目的实在太让人兴奋了没能及时发现你,抱歉,抱歉。“

对着摆出怄气的姿态背对这边的佩特拉,昴一边道歉一边轻抚她的脑袋,然后再次看向被称为避难路的通道,

”顺便问一下,佩特拉有听法兰黛莉卡说过这条路通向哪里吗“

”听过。法兰黛莉卡姐姐大人说过这条路通向后山山间的一座小屋。因为周围有和驱赶魔兽的结界功能不同的另一个结界,从外界看是无法发现的。“

”原来如此,不愧是密道啊。但是如果不去实际看一下的话。“

虽然的确是通往山里,然而这条密道既能成为避难路线也能成为侵入路线。昴卷起袖子,干劲满满地向着入口走去。突然,昴的身后传来小小的脚步声,是佩特拉跟了过来。

”嗯?佩特拉也要一起过来吗?“

”不行?“

”倒不是不行,就算跟过来大概也遇不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哦?我纯粹只是出于好奇心想看看这里到底通往哪里而已,只要好奇心满足了我就回去。“

”现在是休息时间,也是人家的自由时间,人家想和昴大人在一起也没关系的吧?“

捻住昴的衣角,用被丢弃的小狗一样的湿润的眼神朝上看着昴的佩特拉,被像这样黏着的昴根本无法狠心让她离开,只能叹息苦笑。

”真的只是去过就回来啊,佩特拉你还真是好事。“

”如果不好事的话人家也不会待在这里了……好事真是太好了“

佩特拉对昴的话语做出如是回应。虽然依旧不能理解她所说的话,昴还是用微笑圆场,握住了她伸出的小手向避难路走去。

一片漆黑的密道呈螺旋阶梯状,墙壁本身使用的是会发出青白色荧光的材料。虽然不至于看不到延续的道路,但知道台阶一直通向地下的昴回过头,

”台阶有点长而且周围有些暗,注意脚下不要滑倒了。“

”要是滑倒了会来帮人家啊吗?“

”我会抱着你一直滚到台阶下面的所以尽量不要滑倒啊……如果因为那样卧床不起的话就太惨了啊。“

”如果那样的话,人家一生都会照顾昴大人的。“

”虽然很高兴但过程好可怕!“

像这样进行着对话,以昴走在佩特拉的前面的形式,两人一起开始走下台阶。冰冷的风从通道深处吹来,回忆起不可能在密道前方的帕克的存在的昴不禁背脊发凉。

虽说对于不可能出现的被冻死的未来,昴不应该抱有恐惧。

”沉默着往下走也没什么意义,佩特拉可能会感到害怕,所以还是说些话吧。“

”昴大人,手心有点开始(有点)出汗了哦?“

“说不定佩特拉会害怕所以还是说些话吧!村里人怎么样了?”

对着固执坚持着关心年少者这种说法的昴,佩特拉用慈爱的眼神看着并接受了他的提问。之后琐碎的,只是不让沉默降临于此的对话一直持续着,向着底层走了几分钟—台阶消失了,已经到达昴曾经见过的小路。

再向前走一段距离有一扇门,门背后就是昴从未体验过的区域了。

“就感觉而言,我们现在还在宅邸的地下啊。既然密道是通向后山的话,这段隧道会很长啊。”

“又是避难路又是逃生通道又是隧道什么的,昴大人,决定不了称呼方式吗?”

“的确是呢,那就用墨西哥风的叫法,圣?隧道吧。”

“啊,当心不要被绊到,那里好像有突起的地方。”

佩特拉将昴的戏言完美地无视了。对她在短时间里就能将对昴能力提升到如此之高,昴感觉既高兴又有些寂寞。

保持着这种复杂的感情继续前进,终于到达了一个相对宽敞的空间。正面有一扇藏在阴影里的门,确认了这里是一个小房间。在以前的轮回中这里堆满了被冰封的魔女教徒,但这回理所当然地没有那样的痕迹。轻轻地,昴安心地叹了口气。

“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但还好没有触发心理阴影的按钮啊。总之到了这里,离山中小屋差不多还有三分之一的路吗?”

“风好冷……是那扇门对面吧。”

在安心的昴旁边,佩特拉对眼前的门扉有着掩盖不住的对其连接的新环境的期待。昴对此也表示同意。

“那回只是碰到门就game over了啊。从这里向前就完全是未知的地方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走一步算一步,做出这种毫无气势判断的昴向门伸出了手。

之后打开门,昴的脸上沐浴着气势汹汹地涌入这个小房间的寒风,—

“—呃?”

轻轻出声的同时,昴察觉到自己腹部被什么东西划过。

视线向下,看着受到冲击的左腹。在那里突兀地垂着一串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就像在证明是刚刚才落下的,垂下来的末尾部分还在颤动。

—目视着自己的衣服慢慢被鲜血沾湿,昴就像喉咙被冻住一样发不出声音,

“啊—!?”

代替因为惊讶而无言的昴,同样察觉到伤口的佩特拉悲鸣起来。那悲鸣响彻狭窄的通道,冲击着昴的鼓膜。

在疼痛袭击全身的刹那间,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然后在脑中全力思考必须做些什么。

佩特拉的悲鸣逐渐停止。回响着的通道,突然消失的声音,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在本应该什么也听不到的世界里,昴听到了那个声音。

那是脚步声,还有刀刃从鞘中拔出的声音—

“那么,就让我完成之前的约定吧—”

那是鲜红的舌头舔过嘴唇,因为即将开始的杀戮而有些兴奋的杀人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