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颜貌』
凛冽的寒风吹拂而过。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
目及之处皆是凶猛白色食欲化身的军势。牵着的手掌感受着丝丝温暖。
菜月・昴就伫立在此处,不带一丝踌躇与迷茫。
「虽说我们就这样飒爽登场了,但目前这个状况是不是有点奇怪呀!?」
雪花拍打着他的脸颊的同时,昴因眼前与预想中完全不同的场景而大叫。
正如昴所见,寒风呜呜吹鸣而过的『圣域』,已经完全覆盖在大雪之下。于昴而言这是一定会到来并对此有所觉悟的景致,但发生的时间却与他的记忆有所出入。
『圣域』被大雪所覆盖,白色的魔兽集团因此而被引诱而来的时间是明日的早晨——理应还存在着半天以上的余裕才对。
在自己的斜后方,呼着白气的银发少女肩膀微微颤动。
爱蜜莉娅的半边身躯,已经因从她自身无法完全控制而满溢而出的魔力而包覆在冻结的冰之中。左半身已然染上白色的她,本应感受着巨大的痛苦但她却丝毫没有将其暴露在表情上。
昴一边在心中赞美着爱蜜莉娅的刚毅,也不由得同时怀疑起这场大雪是因她而起。
如若是这样,难道说是她因自身无法控制的魔力的暴走使得大雪飞降,引来了大兔的注意吗?
「但要这么推测的话,事态发展的顺序就太过违和了……」
魔力无法控制与被大雪所引来的大兔之间的顺序完全颠倒了过来。
爱蜜莉娅也正为了对抗大兔而行使着魔力,作为结果而言她自身也因此受到了损伤。将所有的情报正确地梳理下来后,不如说原因正是――。
「――――」
就在爱蜜莉娅的身后不远处,艾姬多娜的墓室正威严的坐镇在那。
察觉到墓室中那无数惶恐地向外张望的无数眼神的昴不由得颌首。如果说在那里面藏匿着『圣域』居民们的话,他们并没有受到墓室中所设立的机关的影响也就意味着那座坟墓的机能已经停止,即爱蜜莉娅已经独自突破了『试炼』。
存在于这里的只有跨越了『试炼』的爱蜜莉娅,比预定更早一步降下的大雪,还有诉说一切的『圣域』中的居民的神态以及爱蜜莉娅做好觉悟的表情与呐喊,还有——
「罗兹瓦尔」
「――――」
在那里的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墓室入口一旁,呆然地看向这边的罗兹瓦尔。拉姆静静地躺在他的怀中,然而现在昴已经没有能去确认她是否平安的时间了。
相信她安康无事,这是昴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昴」
突然,陷入沉思的昴的手,被握住的小手轻轻地牵了过去。
被熟悉的声音用不习惯的叫法叫住,使得昴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喔呼,嘿」
「……为啥你会做出这么奇怪的反应呀」
「哎呀,该怎么说呢被你这么称呼真是感觉好新鲜。能不能用有点害羞的感觉再这样叫我一次呢?」
「哈!? 你这家伙脑袋真的坏掉了么!在这种时候就不要犯傻了好吗!」
对于昴着近乎玩笑话的请求,碧翠丝摆出一副恐怖的表情反驳到。
发觉在这种时候撒娇也会被无视,昴只好无奈地放弃了。然而——
「ma,昴……好啦,我做了啦」
「碧翠子,你还真是可爱呀」
「――!我再也不会说了哟!这事完了你可要给我记住!」
气呼呼地来回挥动两人握住的双手,碧翠丝红着脸发起了脾气。
昴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撒气的少女,渐渐地将注意力转移到包围在四周的兔群上,轻轻地舔了舔嘴唇。
「所以呢,碧翠丝。对手是大兔来着,有心理准备吗?」
「在契约之后,马上就对上三大魔兽之一。而且还在不充足的准备和不完善的状态下。更何况契约者是个新手,贝蒂也是时别400年的第一次实战呢」
「所以?」
「现在正好是个大危机呢」
面对咔哧咔哧磨着牙发出嘶吼一口气贴近距离的魔兽们,碧翠丝露出无畏的笑容。昴一边像是要上前迎击般向前迈进,一边向着背后的爱蜜莉娅回首。
「从现在开始我会和碧翠丝一起把大兔们全部揍飞。虽然很对不住爱蜜莉娅碳,但是还请你保护大家不被漏网的大兔所伤害到!」
「我也要……」
言辞迸裂,爱蜜莉娅一时间对是否要说下去而感到迷茫。
但最后,她缓缓地合眼,轻吸一口气。
「我明白了。交给我吧。――所以,都交给你了」
「那当然,都交给我吧」
正所谓适材适所,各司其职,大将只要在后方养精蓄锐镇守家门就好。
爱蜜莉娅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开始集中精神控制魔力展开防卫线。在纷飞的大雪之中,爱蜜莉娅硬是张开了一座冰之结界。
从爱蜜莉娅所张开的结界中漫步而出,昴直面于白色暴风的外侧。
赤红的眼睛与尖锐的牙齿铺山遍野,布满在视野之中。那是披着纯白体毛的外衣,被这个世界上最为原始而贪婪的食欲所支配的魔兽。多兔――亦指大兔。
咔嚓咔嚓响遍山野的磨牙声,将浸透昴灵魂的痛苦染遍全身。
自己曾被那些牙齿所撕咬,就连内脏都被啃食殆尽凄惨地死去。体会过身体被它们咬成片片残缺,喉咙被咬开血液喷涌而出的剧痛。也感受过身体残破不堪,四肢欠损,于爱蜜莉娅怀中迎来终结的那压倒性的丧失感。
菜月・昴的本次轮回,若不能跨越这魔兽的阻碍便永无结束之日。
「――感觉害怕吗?」
碧翠丝向屏住呼吸看着魔兽的昴如此问到。
碧翠丝侧视着昴的眼神中没有一丝阴霾。于昴而言,她的目光,她的侧颜,比起任何话语都显得郑重有力。
――你以为站在菜月昴身边的,究竟是谁啊。
「不,我并不害怕」
「是么」
「我的背后有爱蜜莉娅,我的身旁有你。不管怎么说,我都觉得我现在是世界最强的」
「正是如此哟」
表情变得柔和,碧翠丝轻轻地微笑。
对她那好像在表述“你这不是很明白嘛”的表情,昴也以凶恶的笑容予以回应。
大兔们向着充满了气势而又无所畏惧的两人飞扑而上。
与此相对,碧翠丝左手牵着昴,空着的右手向前伸出。
「那么就先牛刀小试一下。――エル?ミーニャ」
在她咏唱的同时,昴周围的空间开始出现紫色的结晶将两人层层围住。
那形同冰柱一般散发着光芒的结晶,正是曾几何时的轮回中碧翠丝将艾尔莎刺杀的魔桩。而且就仅在一瞬之间,就生成了将近四十多根。
瞄准也只需须臾,魔桩就这样无声地射出――毫无偏差地,从张开着大嘴的兔子们头部贯穿而过。不仅如此,贯穿了一只大兔的魔桩继续飞向后方,突入其后的兔群之中,轰然炸裂,飞散的碎片也将周围的大兔全部撕裂粉碎。
仅仅一击就有如此威力,更别提四十根同时射出的情况了。
从四周传来破坏性的冲击,白色的世界中盛开出无数血雾之花。
从开战的第一手就毫不留情,昴面前散布的魔兽之群以数以百计的单位尸骨无存。余下的只有遍布无数破坏痕迹的广场,以及少数发出痛苦悲鸣活下来的大兔。即便能够无限增殖的魔兽还留存在巨大的数量,昴也不由得兴奋了起来。
碧翠丝那超出想象的圧倒性的破坏力实在让人吃惊。
「好,好厉害!!」
「是,是这样吗?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哟。对于贝蒂而言,不过是开头而已,饭后茶点的水平而已哦」
「不,怎么,说……这个魔法,原来有这么大的威力吗!? 啥属性!?」
「当然是阴属性还用说吗。除了阴属性的魔法意外我都不太擅长呢」
碧翠丝因昴的赞美而摆出了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
虽然被歼灭的魔兽们,早就开始吃食同类的尸体再度增殖开来,碧翠丝却丝毫不把杂鱼增加的事当做问题。
「听好喽,昴。作为同为阴属性的使用者我就特别地为你讲解一下吧」
「诶,就这样吗?」
「哈?」
「我和你之间,难道只是阴属性相同的关系吗……」
「我,我才不是那个意思呢。我是说同为阴属性的使用者,契约者,再加上,你是贝蒂的昴。就是这样,所以我才会给你讲解哦」
一副惊慌失措样子的碧翠丝,一定没有察觉到自己刚刚到底说了什么话吧。少女轻轻咳嗽一声之后竖起一根手指,故意地将声音压低说道。
「阴属性的极致――世界的最高峰,所谓的阴魔法之力为何物」
「那,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你只要好好握住贝蒂的手,不要让贝蒂孤单一人就好」
「嗯,虽然说这件事也很重要……」
「……看起来你还搞不懂精灵使的战斗方法,真担心我们的前途啊」
虽然被像是看笨蛋一样这么说了,但是不了解的东西就是不了解啊。
抿着嘴的昴只能摇头叹气,贝雅朵丽丝则牵着他的手向前走去。
「基本上而言精灵使与精灵,在战场上就是像有着不同头部的同一个人去战斗哦」
「不同头部的同一个人……」
昴不由得想起爱蜜莉娅曾经的战斗方式。
在昴的记忆中最为明确的帕克与爱蜜莉娅共同战斗的记忆,是在盗贼窝里与艾尔莎的一战。那时爱蜜莉娅在战斗中,攻击交给了帕克,自己则专注负责防御的部分。并且,在帕克蓄力准备施放大招的时候,都是由爱蜜莉娅施放一些小招数来争取时间。
曾在自己身旁的白发老爷子,也好像说过那正是精灵使的基本战斗方法来着。
「也就是说,我也就像那样做就好了么。那么,纱幕就交给我来施放吧!」
「要是昴那种不完全的纱幕放出来了的话,就连我这边都会受到影响所以敬谢不敏哟。而且事到如今,昴你的门也早就……」
看着碧翠丝那像是很难说出口一般含糊其辞的样子。面对她的态度,昴只能反省自己竟然让她为自己操心。昴也隐约地明白,自己的门估计已经不行了。
使用过度。有了破损了的感觉。所以,使用魔法早已是痴人说梦。
「――要来了」
还在说明的途中,碧翠丝小声地嘟哝到。在昴「啊?」地发出疑问声之后的那一瞬间,他发现了自己的双脚已然远离了地面。
自己身旁的碧翠丝仅仅是轻轻一蹬大地,就好似装了弹簧一般将两个人送往了高空之中。也就在那一刹那,两人曾经所站着的地方就已经有无数的魔兽之牙逼迫而来。牙齿闭合的清脆声响彻天际,魔兽们只能目送着向上空飞去的二人无力地蹦跶。
「天上,我们飞起来了吗!?」
「仅仅是轻轻地跳了一下哦。通过阴属性魔法『无落』可以将重力减轻。我只要有那个意思,就连乘风飞行都可以做到哦」
「但我们不是在往下掉吗!?」
「要是想逃的话,就这样乘风而去也不错……但我们不是要歼灭那群家伙么」
就如同随风飞动的树叶一般,昴他们的身体就这样伴随吹雪翻飞。但即使如此两人的身体也没有因此失去平衡,这一定是碧翠丝做了什么吧。
两人就这样慢悠悠地从十米以上的高空中缓缓下落。眼看着他们的身下就是张开着血盆大口翘首以待的大兔们,昴只能默默希望贝蒂再一次使用魔桩将它们一扫而尽。
「昴,话还没说完哟。本来的话,精灵使使用的并非是自己体内的魔力,而是直接干涉并利用存在于大气中的魔力使用魔法。而为此所必要的,则是与微精灵的契约,然而现在的昴并没有满足这一条件」
「等等,打住,碧翠丝小姐? 下面,下面貌似有一堆东西要过来了!?」
「闭嘴给我听着。你现在处于自己的门无法使用,也无法利用微精灵的情况。那么这个什么都做不到还很弱的昴,除了在贝蒂的旁边夸赞贝蒂有多么厉害多么可爱以外究竟派的上什么用场呢?你到底是为啥会在这里呀」
「我才想问呢!」
「那么,我就告诉你答案吧」
眼皮底下,跳起来的魔兽们的尖牙已经差不多能够到昴的脚底了。只要咬住了猎物,大兔就绝不会松口。要是就这样装着像是还有余裕一般的样子,然后半只脚都没有了的话就只能哭着脸回家了吧。
看着如此自命不凡的碧翠丝,昴也只能跟着她破罐子破摔下去。
「我到底该做什么!?」
「运用你的想象力。想象的对象则是,刚刚贝蒂所使用的结晶同样的东西就行。因为那是将魔力结晶化、具象化之后构成的魔力之桩。你要想象出那种前段尖锐,内部饱含着破灭之力,无论任何防御都能贯通然后穿刺敌人的肉体――那样的一击」
「想象完毕!」
「那么,接下来就只需咏唱了哟!」
在自己的正下方,是张着血盆大口的大兔之群。
有着赤红的眼睛,沾满鲜血的口腔,锐利的牙齿,还有只将昴他们当做肉块来看的食欲的本能。
这一切都令人恐惧,也令人憎恶,更是自己在『圣域』中所要面对的最大的敌人。
「――阿尔・米尼亚!!」
昴与碧翠丝的咏唱同时响彻天际,无数的魔桩如雨点般从空中落入大地。
爆炸与破坏将『圣域』的地面摧毁得面目全非,同时无数丑陋的魔兽也因此灰飞烟灭。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好厉害……」
将左边漏网袭击过来的大兔冻在冰柱之中的同时,爱蜜莉娅下意识地发出了感叹的吐息声。
兰紫的双瞳所默默注视的地方,正是在风雪的另一侧与魔兽们战斗的昴他们的身姿。
更准确地描述的话,爱蜜莉娅正紧紧盯着昴与和他牵着手的碧翠丝。
对于本身也是一名精灵使的她,而且如今也正通过微精灵们的协助使用着魔法的她而言,完全能明白她眼前打响的魔法战究竟是多么地超脱常识。
首先,碧翠丝并没有从昴身上收到魔力的供给。
这并不是意味着两人之间的契约关系并没有通道相连结,而是碧翠丝故意这么做的。他的身体刚刚才和精灵订下了契约,如果再马上在实战中从他身体里摄取必要的魔力的话,他的身体是会吃不消的。
碧翠丝正是理解了这一点,做出了这样不增加昴身体负担的对策。
第二点则是,碧翠丝不仅没有从昴身上摄取魔力,反而还在向他供给魔力。
虽然说起来很难解释,但事实如此。现在,与碧翠丝手牵着手的昴,正受到碧翠丝的辅助,变得能够使用自己本来无法使用的魔法。如今的他并没有使用自己的门,碧翠丝用她的存在作为了他的门的替代品。
这究竟是多么超脱常识的举动,昴肯定完全没有理解吧。
碧翠丝正以一名精灵之身,供给着自己和昴两人份的魔力,没有通过其他地方魔力的补给而完全使用的是自己所积蓄的魔力。
然后是第三点,自己亲眼看到了何谓真正的阴魔法的极致。
对于魔法使而言,擅长的魔法属性将极大的影响自己的未来。就拿基本的四大属性来说,彼此之间有着显著而明确的职责担当区分,而阴属性与阳属性这两种特殊的属性也不例外,在登峰造极之前与其他的四大属性之间会有着极大的性质区别。
更别提那是乍看之下,就没有什么实际使用方法的阴阳属性魔法了。何况还有着要花费很多时间才能出现効果以及需要魔力过多等等的众多负面问题。
因此,与阴阳属性的拥有者的稀有性相对应,将其修炼至大成的人也几乎没有。
与其他四大属性的魔法不同不少魔法已经失传,可谓是难以出现新的大魔法使的领域。
可是这样有着不少显著缺点的阴魔法,碧翠丝却将其修炼至了极致。而且还掌控着无数早已埋没在历史长河之中失传的古代魔法。
「哇,两个人飞起来好高。诶……? 刚刚,两个人消……啊,已经跑到那个地方去了」
这如梦似幻的一战,仿若能够将人的现实感全部诛之脑后。
昴与碧翠丝两人,一直愉快地牵着手估计也是原因之一。
虽然能看出来昴正拼命地奋战,但他身旁的碧翠丝的嘴角却带着一丝微笑。
那个少女,想必现在正开心着吧。并不是为能够战斗而开心,也并非是因能够随意使用力量而开心。仅仅只是,对现在身处的状况而感到快乐。
「――――」
一瞬过后,昴就与碧翠丝移动到了与刚才完全不同的位置上去了。这是与有限制的『机遇门』差不多的转移魔法。紫色的魔桩将眼前成列的大兔击溃,狰狞吼叫的魔兽们虽然向两个人飞扑而去,但却在半空中被某物所撕裂。
昴仔细观察,才发现。
炸裂之后的魔桩的碎片并没有消失,而是像是缝上去了一般静止在了空中。飞跃起来的魔兽因碰到碎片而被撕裂,如同飞蛾扑火一般。
反射着幽光的碎片陷阱无处不在,无论周围的大兔们如何奋力蹦跶,努力翻滚,勇敢地不断向两个人挑战,终究只能滑稽地落入陷阱之中。
大兔可谓是恐怖的魔兽,但它们个体的能力在魔兽中也算不上强大。
单只的能力较低,对于习惯于战斗的人而言只要注意它的凶暴性的话是绝对不会被一只大兔所打倒的吧。
用着仅仅遵从于食欲本能的鲁莽战斗方式的它们并没有学习能力。即使在自己四周的同伴们都中了陷阱而变得四分五裂,它们终究还是注重自己的食欲。所以它们完全不会考虑自己会中同样的陷阱而死去,仅仅不断地扑进陷阱成为新的尸体。
「呀!」
——又一只钻过包围网的大兔被魔法所击落。
大兔就这样保持着立足于地面的姿势冻作冰柱,而敢过来的爱蜜莉娅则毫不迟疑地将其踢碎。化作冰屑的魔兽再无复活的可能,就此失去了性命。
多亏于昴与碧翠丝的奋斗,能够窜逃到这一带的大兔数量几近绝迹。而爱蜜莉娅自己也终于能够有余力去控制自身那席卷的魔力了。
然而,即便是目击到那展露压倒性实力的碧翠丝,爱蜜莉娅心中不安的苗头依然没有完全消失。
碧翠丝布下的陷阱所组成的包围网强力而又狡猾。以接连落入陷阱的大兔们为基底,筑起了一座座尸山。但是,涌上来的大兔们却无穷无尽。
如今就在爱蜜莉娅视线的前方,蹲坐在地上大兔正微微颤动着身体,新增殖出来的大兔就像是从背上长出来一般令人毛骨悚人。这样的行为不断往复,魔兽的数量就如同几何倍数一样爆炸性增长。
数以百计的大兔,须臾间就化作两倍,瞬息之后,便数以千计汹涌而来。
那庞大的数量,以及不知恐惧为何物的肤浅的本能。
——正因如此它们才被称作三大魔兽之一,在长达四百年间被冠以『灾厄』之名在世界中随处肆虐。
「昴,碧翠丝」
爱蜜莉娅轻呼两人的名字,祈祷着两人即使处在压倒性的优势地位也不会妄自轻敌。
对于将罗兹瓦尔和拉姆两人送回墓室并第一个遭遇大兔群的爱蜜莉娅而言那是难以忘怀的——
那是将世间一切活物全部都当做自己的食粮的眼神。
真正意义上与人水火不容的存在,正是这样让人感到绝望般的隔阂与对立的造物。
若想要对抗这压迫性毫无道理可言的事物,唯一的方法就是展现出能与其匹敌的强大力量。
本来的话,爱蜜莉娅是有这个打算的。
如今在自己身体中那无法统御的魔力的奔流正在席卷着。若要将那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解放出来的话,恐怕就连大兔之群也能轻易解决吧。
最坏的情况下,哪怕最终是以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爱蜜莉娅也对此有所觉悟。
「昴……」
口中轻喃而出的,是在自己眼前战斗着的他的名字。
已经事前知道大兔的袭击的他肯定不会毫无对策地迎接大兔那强暴的威势。还把碧翠丝带出了禁书库,让她展现出了如此活泼的身姿。
他是绝不会允许让那个笑容沾染上一丝的阴霾的吧。
所以爱蜜莉娅相信这位名叫菜月昴的男人。
想要将一切都化作终焉的白色魔力依旧在胸口彰显自己的存在。但她压抑着它,告诉它现在还不是你出场的舞台。
――只因她相信着那个人的承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对于昴而言,使用魔法就形同削减自己的灵魂的行为一般。
正如一开始罗兹瓦尔所指出的那样,昴没有丝毫作为魔法使的才能。就好像最初使用纱幕的时候,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将全部的魔力都释放了出来最终导致自己完全无法动弹那样。
然后更是借用波可的果实那兴奋剂一般的力量,还再被禁止使用魔法的时候在决斗中擅自使用出来,最终的结果就是超过界限使用这份力量导致了自己门的崩坏。
菜月昴作为魔法使的道路,已经完全走到了尽头。
虽然求助于魔法的场合如此之多,但这就如同将本来就十分纤细的笔芯进一步削薄一样的行为,所以它会折断恐怕也是必然。
正因为如此,现如今自己所做的事情——这样连续使用着大型魔法的景象就如同身处梦境一般,是本以为再也不可能实现的光景。
「喂,碧翠丝! 这些魔法,照这样的步调放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对抗着昴他们的大兔正反复着比被干掉还要迅速的速度增殖着。虽然吞食掉同类的尸体增殖的家伙们看起来也消耗了能量,但不断的增殖下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
就这样拖延下去的话,真的会有他们将能量消耗殆尽的时候吗?昴的内心不由得萌生出了这种念头。
「增殖的界限永远不会到来的哟。这些家伙就是以此为理念所制作出来的魔兽呢。即使看起来要灭绝了也绝不会绝迹。除非将它们全数一举消灭掉才行」
「那,我们该怎么做? 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你这个人,是不是从刚刚起就一直依赖着可爱的贝蒂呀?」
魔桩在兔群中炸裂开出空洞,吹飞的大兔们也被空中飞散的碎片切得稀烂。俯视着这样的光景,碧翠丝牵着昴的手肆意翱翔于空中。仿若引力与跳跃再无干戈,只要轻轻踩踏地面就能脱离重力的束缚。
她漫步于风中,如踏着舞步的节奏一般拂过尖牙利爪,于无数碎片所编织的陷阱的缝隙中穿行。碧翠丝在这场战斗中既不战意高昂也未曾有过不安,如今她那身奢华的连衣裙至今仍未沾染上一滴鲜血就是这最好的证明。
「要传送了哟」
「噢喔」
话音刚落,下一瞬间两人周围的空间就扭曲起来,将两人的身体轻轻传送到了不远处。
这是与『扉渡り』截然不同的方法所进行的传送,两人新出现的地点就在大兔群的正后方。而低吼着的魔兽们失去了目标,茫然而破绽百出。
「左边交给你咯」
「那,右边就拜托你了」
集中于想象。碧翠丝的魔力对从昴手掌中传达而来的想象作出反应,干涉世界将其化作真实。
听起来就像是借人之物图己之利一般,但也正因如此,若是抱着玩乐的心态去做的话就连一块碎片也召唤不出来。、
那遵从于昴的想象力所诞生的紫色的结晶,正是从属于阴属性的米尼亚系魔法。
在此之上昴还在其表面生成适合于旋转的螺纹,提高其贯通力后齐射而出。虽然不曾用手接触过这些东西,但它们确实与昴心意相通。
就仿若那存在于自己脑海中的弓与弦,将无形的箭矢射出了一般。
获得了推进力的魔桩刺破空气直击毫无防备的魔兽群,伴随着刺耳的悲鸣无数的大兔被爆风吹飞。
大兔群右侧如今也发生着同样的事情,碧翠丝的破坏将大兔杀得片甲不留。
空间的龟裂将魔兽群接连吞噬,数百只大兔如同被关在了画中世界一般的闭锁空间之中,那些大兔就好像生活在在镜子的另一侧的生物。而对着还未搞清楚情况的大兔么而来的,则是碧翠丝放出的一根魔桩——平面的世界在一瞬间化作粉尘,那一侧的大兔群也在一瞬间被虚无所泯没。
倒吸一口冷气,昴因碧翠丝那多彩多样的魔法而惊叹不已。
就在昴傻傻的重复使用着同一个魔法的时候,碧翠丝则不断展示着从不重样多姿多彩的阴属性魔法,完美地歼灭着大兔之群。
宛如她正洋洋自得地将自己全部的技巧展现给昴看一般,又如同她正在逐渐回忆起自己曾经的技术一般。
「差不多,是时候了」
「啊?」
明明大兔已经被消灭了不少,但减少的部分在下一瞬间就会补回来。
面对这一事实,昴再度感受到了先前曾有过的违和感。不由得想与方才喃喃自语的碧翠丝交流一下想法。
「碧翠丝。那些家伙从刚刚开始,与其说是已经把减少的数量补回来了……不如说他们并没有增加到原来以上的数量不是吗?」
如若说大兔一共有一千只的话,消灭了一百只就会增殖一百只,两百只覆灭了就会增加两百只。正因如此,从刚刚开始无论杀了多少只大兔情势都依然在拉锯着没有变化。
然而,对于他们是否增长超过了原来的数量,昴却并没有任何的实感。
对于昴的话语,碧翠丝轻轻颌首。
「恐怕,它们虽然在个体上并没有增殖的界限,但是从种族维持的角度而言它们有着最大数量的限制。所以,它们无法增殖到在那之上的数量。」
「这样一来,只要一口气将它们一网打尽的话……」
「理论上这样就能消灭它们。……但是,这是个十分难以实施的方案呢。」
面对终于找到一线希望的昴,碧翠丝则一脸苦涩。
这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目及之处皆是漫山遍野的大兔。虽然使用将视野所及范围全部烧尽的大魔法是可能做到的,但若要求在一瞬将所有的大兔都同时消灭掉的话,没有莫大的力量显然是强人所难。
以昴所知的最强大的力量来实行,也不过是用导弹齐射将这一带全部炸飞的粗暴手法而已。即便如此,只要仍有一只仍然残存下来它们的数量就马上会恢复。风险实在是太过巨大。
「如此一来的话,果然还是……只能那样了呢」
「有什么想法了吗?」
「虽说这样一来还是全都要依赖于你就是了」
目视着眼前的魔兽不断增殖,昴在碧翠丝的耳边秘密私语。
倾听着的碧翠丝则如沉思般阖上眼帘,随后嫣然颌首。
「贝蒂也,一直想着跟你相同的方案哦。只不过,要实施起来的话……」
「我明白这个方法有不足之处。但是!不要搞错了,碧翠丝!」
「――?」
「这并不意味着,必须只由我们两个人来解决这件事情不是吗?」
听到昴的回答,碧翠丝惊讶地微睁双眸。在轻轻地叹气之后,像是倒在了昴怀中一般将额头贴上他的胸口。
「真是……得出了个厉害的答案呢,昴」
「从今往后我也不会让你感到无聊的哦,我向你保证我会一直是个新鲜感拔群的契约者」
看着立起大拇指露齿而笑的昴,碧翠丝不由得苦笑。
接着她从昴的怀中抬头直视昴的面容。
「那好吧,我就做给你看。但是,即使是贝蒂要实行这种事也需要一点时间呢。这个时间,你要好好给我争取哟。」
「你就当你和我共乘上一条稳当当的大船,给我放心吧」
「哼,稳不稳你也不看看掌舵的到底是谁」
少女轻轻地将自己从胸口推开。
浅吸一口气,碧翠丝开始瞑目集中意识精炼魔力。
目及此景,昴也鼓起骨气在雪地飞奔起来。
魔兽们磨牙嘶鸣,追着昴奔跃而来。昴看着那些瞄着自己的腿部袭击过来的飞影,却心生余裕。一旦回想起这两天自己所撑过的众多修罗场,甚至会有种事到如今大兔们手下留情了的错觉。
「碍事碍事!都给我滚开!我现在可没有闲工夫打发你们!」
避开袭来的锐牙,将其踹开。
短暂的咏唱后,用魔桩强行破开道路,昴就保持着抱住碧翠丝的姿势一口气突破满目疮痍的广场,向着墓室的方向疾奔而去。
「诶,怎么,昴!?」
看到跑回来的昴,爱蜜莉娅一脸讶异。
在雪地中划出一条沟壑,昴回到了她的身边。他将紧闭双眼的碧翠丝轻轻放下并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抱歉,爱蜜莉娅碳!看来只靠我和碧翠子两个人解决这件事情还是稍微有点棘手!」
「我,我倒是不介意……但是,究竟该怎么办呢?果然,还是由我来……」
「不,打败他们的方法倒是想到了。所以爱蜜莉娅碳没有必要觉悟去使用可能会自爆的必杀技哦。不如说,千万别用出来。你要是这么做了的话我一直努力到现在的意义不就没了嘛。」
爱蜜莉娅轻吞一口气,笔直地看向昴的面容。
难不成还觉得自己的想法不会被发现吗?单纯如她肯定会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吧。
在这种场合下,若真的被逼到穷途末路,爱蜜莉娅肯定会为了打开局面而奋不顾身不计代价拯救他人吧。真是的,好一个令人头疼的女孩子啊。
为了保全他人而牺牲自己,这种事已经够了。
「所有人都能够平安地走到最后,摆明了才是最好的结局不是么」
「……昴」
「爱蜜莉娅碳,事到如今我才向你提出一些强人所难的请求,虽然如果你做不到的话虽然会有点让人头痛,但是如果你能做得到的话我希望你能加油帮忙。――让我们一起携手,取胜吧」
「――――」
爱蜜莉娅手抓着胸口,如同在昴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什么一般眼神明灭不定。
为了争取时间直到爱蜜莉娅下定决心,昴生成魔桩,将其打入魔兽群中借此牵制。但是,这一举动也很快就没有必要了。
「我明白了。让我们放开来做吧,昴,请你尽管说出你的想法。」
坚定了决心,眼眸中寄宿着强固觉悟的爱蜜莉娅如此回应到。
对此昴则是紧握拳头猛然转身——
「就是这气势,让我们大显身手吧!」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从近在咫尺的地方,昴从自己的两侧感受到无与伦比的魔力在汇聚。。
左侧站着的是爱蜜莉娅,右侧则是碧翠丝在静静伫立。
两人伸出的手,都不约而同地紧握着昴的手掌,不知不觉变成了三个人牵在一起的形式。
实际上这么做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不过是,昴的心中兴致过于高昂罢了。
这份高昂的兴致,在战争中被称为士气。而高昂的士气,正是决定战争胜败趋势的重要因素。
「想象、想象、想象!」
在脑海中描绘出,最为凶恶而强力的魔法的一击。
淡紫色的结晶化作尖锐的魔桩,昴对着逼迫而来的魔兽包围网发动着炮击。为了不让它们接近己方和墓穴而奋斗,不间断地进行着牵制。
这个阴魔法,它并不需要使用昴自身的魔力,所以能够没有负担地无限使用——但,这并不正确。
虽说为了使用魔法而必要的魔力是从碧翠丝借来的,但关于魔法的控制毫无疑问都需要昴自身来进行。即魔法的威力、准度、数量、以及将其化作想象制作出形态、将其具象化射出,然后立即判断出下一次攻击的方位的这一切。
如果是真正的魔法师的话,这里恐怕还要再加上一条肉体上的疲劳,这庞大的并列操作所带来的负担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被说没有才能的昴如今也只能对此表示认同。
击出魔桩,炸裂的大地伴随着冲击波将大兔们吹飞,回应而来的则是如同抗议一般的鸣叫声。咔嚓咔嚓刺耳的磨牙声不断连锁,在纷飞的大雪中就好像地狱的齿轮在不断转动着一般。
将昴他们送上断头台的死亡输送带,正由齿轮的转动不断地行进着。
「米尼亚! 米尼亚!米尼亚!啊啊,可恶!会咬到舌头啊,这个魔法!」
口中抱怨着魔法名字的拗口,昴不断地狙击着大兔密集突出的地方。
生成的魔桩射出,向着带头魔兽的头颅——轻轻地掠过,在它跟前的地面着陆,炸开的冲击波再次将它们推入兔群之中。
这就是作战的第一阶段。
由昴使用魔桩牵制住魔兽群,但不下以杀手。因为一旦杀掉就会使最大数量原则的崩溃,导致它们在不确定的地方增殖,这一点必须极力避免。
就让它们保持着最大数量,牢牢地吸附在这一带吧。不过就算不这么做——
「既然你们是被魔力的气味所引诱过来的话,你们当然也无法从现在的我们身上移开目光的吧」
不管怎么说,这里正有着两位拥有莫大的魔力的人材,更何况两位都是美少女。现在,昴正所谓双手捧花,被人眼红嫉妒也是不可避免的。
「想象、想象、想象……怎么样,是不是很羡慕呀!给我再靠近一点呀!」
在吟唱的同时,昴也不忘对大概言语不通的魔兽们施以嘲讽。
虽说煽动对手也是目的之一,但是昴的多嘴更有一种鼓舞自己的意味在其中。只有将非日常以日常一般对待,昴才能勉强保持住自我。
若不这么做的话,膝盖怕是会止不住颤抖。温暖从双手传来,如此近距离地感受着她们的感触,又如何能让她们看到自己不可靠的样子呢。
「想象、想象、要想象……!」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昴在呢喃自语中无声凝眸。
大兔群正全体一同向前压进,依靠牵制将其阻拦也是有其限度的。但现如今,他们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
无论是爱蜜莉娅、碧翠丝,还是昴。
「……昴」
感受到左手被握住的触感,转头看到微微张开眼帘的爱蜜莉娅正悄悄地窥视着自己。这是说她的准备已经完成了吗?只见她薄唇微张,正等待着昴的信号。
「――――っ」
背后能感觉到爱蜜莉娅传来的视线,昴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就越发不敢动弹了。
随风而来的雪幕越发厚重,视野中尽是飘落的雪花。唯独那些蠢蠢欲动的白色身姿,些微地告诉了昴魔兽与雪原之间的区别。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还剩一点、再来一点、快、快、快!
紧咬牙关,等待着那一瞬间的来临。 歯を噛み、その瞬间を待つ。
将视野的尽头、两端、跟前,混杂在一起数尽确认过后,终于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就是现在,爱蜜莉娅!做出封锁线——!!」
喊叫着,昴紧紧地握住了爱蜜莉娅的手。
爱蜜莉娅那紫晶的双眸也紧紧地注视着前方,然后看到了昴所描绘出的线条。
在用魔桩牵制着大兔之群的同时,昴还留心地使用魔力划过了眼前的大地。和制作出有形的魔桩不同,用无形的魔力挖开地面是个极度困难的工程。
但是,被他人形容没有才能的昴的集中力,利用他那远超常人的『虚荣心』在如履薄冰的状况中将其完成了。名为想要让她们看到自己帅气一面的,虚荣心。
划出的线一共有四条。
正是将眼前的大兔之群,『用四边将其包围起来而划出的长方形线段』。
是让爱蜜莉娅能够浅显易懂地明白,为了引导她的射程而划出的线段。
「不愧是昴!做的好棒!」
看到了昴出色的准备工作,爱蜜莉娅喊出了平时绝对不会出口的欢呼。
她就这样保持着紧握着昴的状态将右手举起,将因魔力的暴走而复上白霜的左手盖在右手上。而后,咏唱到。。
「――阿尔.修玛!!」
庞大的魔力迸发而出,遵从爱蜜莉娅的咏唱世界改变了自己的样貌。
奔涌而出的魔力越过昴和爱蜜莉娅两人紧握的手,穿梭于大气,扎根于大地之中,然后和昴所划出的线条重合。
――伴随着轰鸣,惊人的现象同时出现。
「厉害……」
目击全过程的昴,下意识地发出了惊愕的声音。
这是理所当然的。无论是谁看到了他眼前的光景,都会做出同样的反应吧。
爱蜜莉娅的魔力沿着昴所描绘的线段——将那四边形的空间中所有的雪,将整个雪原都托起浮在了空中。
自然,被托起的雪面上所搭载的大兔群也保持着载在上面的状态,魔兽们恐怕因刚刚巨大的冲击而没有察觉自己已经浮在了半空中了吧。
虽说是限定的范围,但是浮起来的雪原至少也有二十多平方米以上。
密集的大兔们也有着不少的数量,展现在眼前的就是白色的大地上有无数的白色毛球在震颤的场景,完美地展现着魔法究竟是多么超常的存在。
「爱蜜莉娅!」
「我知道!再也,不会让你们逃掉了!」
因为,若是大兔们从这有尽头的雪原上跳下来了的话这一切就失败了。。
所以为了不让它们逃跑,还必须完成另一个工作。
爱蜜莉娅将两人紧握着的手高举空中,然后一口气挥下。
以她的动作作为契机,上浮的雪原开始震动。而在雪原上的大兔们也还根本没有想象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只听见强烈的声音,伴随着同时刮来的刺骨的寒风。
沐浴在寒风中,昴他们目不转睛地见证着它们的结果。
――当风平静下来之时,在那里只剩下纵向被封闭的雪原。
爱蜜莉娅将浮起的雪原,从左右向中对折了起来。。
大地就好似书本一样被闭合,而在其上的大兔们也只能无计可施地被关在雪原的缝隙中。
昴慌张地向雪原周围来回扫视。漏掉的家伙,没有。动着的身影,也没有。
所有的大兔都被封闭在了一个地方,且是极为狭小的范围内。而在这个条件下——
「来吧,真正的一击就拜托你咯,碧翠丝——!」
昴呼唤着与自己右手紧紧相连的少女,告诉了她准备工作之后的准备也已经完成。与此回应,静静咏唱着的少女的双眸轻轻张开。。
看到了眼前的光景,碧翠丝嫣然一笑。
笑容中没有任何的惊讶。有的,仅仅是深深的信赖。
「这就是阴属性的极致—— 阿尔?纱幕」
咏唱结束的那一瞬间,世界披上了阴影。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一瞬间,全身就好像被如同浮游感的东西摆动了一般。。
但那,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随着浮游感的结束,冲击从脚边传来。随后压迫全身的束缚感也消失,那么就先用力晃动身体把粘在体毛上的雪抖掉吧。
打了个响鼻,向四周巡视。
用眼睛、鼻子、耳朵来找出猎物对它们而言是比任何事情都要优先的行动。赤红的眼睛看向四处,寻找着散发出香醇气息的猎物。
感觉不到。那些刚刚就在自己的眼前,激发着它搅动着胃部发痛般食欲的猎物。看起来肉是那么香滑,血是那么甘美,肯定能够带给它一时的饱腹感的猎物的确就应该在那里。
但,鼻子,闻不到。眼睛,看不到。耳朵,听不到。
本应存在的猎物却不在。掘地三尺,却无影无踪。
类似失望的感情,也马上被空腹感所掩盖。为了蒙混空腹与嘴里没东西的感觉,总之就先把身旁那些白色的肉块吃掉吧。
狼吞虎咽,撕裂肉块,茹毛饮血,捣出内脏。不假思索地咀嚼,就像平时一般,他也发觉了周围也不断重复着和它一样的用餐。
猎物会减少。
虽说算不上危机感,但是遵从生存本能,它把眼前吃的到处都是还拼命吃着的白色肉块的脑袋撕碎扯烂。嚼碎咀嚼,囫囵吞咽。
不断重复,不断重复,被无尽的食欲所驱动着,扑向旁边的猎物、扑向旁边的旁边的猎物,旁边的旁边的旁边的猎物,旁边的旁边的旁边的旁边的――。
最终,将周围全部都吞噬殆尽,仅仅只剩形单影只的它。
舔舐浸染大地的鲜血,无论是飞散的肉片、还是吸吮了血液的土地和杂草都一并咀嚼。就连残羹剩饭都不留一点一滴,在真正意义上变为了孤身一人。。
在它的内侧,依然感受着即使将远超过自己体积的肉收入胃囊也无法消除的饥饿感。
放声嘶鸣,吱吱磨牙,却依然好似要被逼疯一般。那永无止尽的空腹感,那绝无法被满足的饥饿感。那无论吃下多少东西,都无法停下的疯狂。
母亲也,一直抱持着这样的东西吗?
仅仅一瞬,在那完全被食欲所支配的脑海里闪过了这样不知所谓的思考。
就如同杂音一般,这只是单纯的瞬时情感,绝非是能用言语所表达的事物。而且就连这一思考,在那永恒不变的饥饿感面前也很快泯没了。
随即它颤动着身体,激烈地抖动着身体,感受着内脏被搅动的感觉一边惨叫,一边无意识地分裂出了其他的存在。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白色肉块,就好像忘记了走路的方法一般从后背滚落了下来。
用全身器官全神灌注寻找猎物的它感知到肉块的那一瞬间,就毫无踌躇地向滚落的肉块咬了过去。
就连让对方悲鸣的机会都不给予,平静地吃掉。完事之后,又继续被饥饿所苦。在困苦中不断挣扎的结果就是,在这个世界中再一次分裂出了与自己不同的存在。
周而复始不断重复,这个行为依然在继续。
仅仅一人。在这空无一物的世界中。明明有着建筑物、森林、土地、风和空气,却唯独没有猎物,仅剩它踽踽独行。
不断地,寻找着食物。
然后终于,『那个』也同样,将与自己不同的那个食欲化身吃掉了。
这次又是新的独自一人,重复着让自己不再孤单的作业,世界不断的循环往复。
――唯独那得不到满足的饥饿感,永远也无法得到满足。。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一瞬之间,昴不由得因眼前那覆盖了一切的暗影而屏住了呼吸。
「――――」
碧翠丝咏唱过后生成的漆黑的球体,将爱蜜莉娅封住大兔们的雪原整个吞没,随即将其压缩,变得越来越小,直至变得跟弹珠差不多大,最后在静谧中消失。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即使不明白原理,但是也能猜到结果究竟是什么。
阿尔・纱幕,纱幕系最强大的魔法,是连空间都能够加以影响的魔法。
这个魔法将大兔之群数尽吞没,并把它们扔进了别的次元中。无论是再生还是增殖,都已经不再具有任何的意义了吧。
就如字面意思一般,这已经是另一个异世界的故事了。
「虽然我说了希望能像禁书库一样……把那些家伙全都揍飞到隔离的空间之中……」
「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吗?」
在惊为天人的壮举下声音有所颤抖的昴的身边,碧翠丝嘟起了小小的嘴唇。
两手叉腰瞪向这边的少女,看起来对昴表现出来的态度有所不满。
「真是,好厉害……」
在昴的另一侧,爱蜜莉娅也因这个魔法而瞪直了眼。
对于爱蜜莉娅而言,因为她对魔法的造诣比昴高得多,所以吃惊的方向也因该略有不同。她另一半身体的冻结,也因使用了非常大规模的魔法而稍微有衰退的迹象。接下来的控制,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吧。
左右回看,昴确认着大兔曾经所在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了。
回首看向背后,也确认到了墓室的安全。从墓室中探出头来的,是众多面无表情的琉兹。看起来琉兹的复制体们,也好好地在里面完成避难了。
罗兹瓦尔靠在墓室入口处一旁,拉姆也躺在他的怀中。
并且,也能看到拉姆用手轻轻地触碰罗兹瓦尔的脸颊,而罗兹瓦尔泫然欲泣的样子。
「――――」
看着这些场景,昴感觉到那些堵在自己心口许久的东西已然消失不见。
虽然,还残留着许多必需要促膝长谈才能解决的事情。宅邸里还留着欧特和加菲尔呢。虽然看起来以及没事了,但是汇合了的话肯定还是要倾心交谈一番吧。就算是这边,也有许多的问题想要问爱蜜莉娅她们。
只是不由得觉得,看来这些东西都已经不再需要操心了。
明明还有许多事情都没能得到确认,但只要流着眼泪的罗兹瓦尔,以及微笑着的爱蜜莉娅映入眼帘,就不由得感到那些都早已不再重要。
「好啦,昴」
对着突出长长吐息的昴,爱蜜莉娅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脸颊。
看向昴的爱蜜莉娅笑容可掬,随即她指了指昴的背后。在那里有着的,是还抱着胸摆出一副赌气表情的碧翠丝。
「对于最大的功劳者,我觉得你至少也要说点什么哟」
面对她那气鼓鼓的脸颊及举止,昴稍稍地思考了一下。
然后——
「哇,呀! 」
昴将双手伸进她的腋下,将她那轻轻的身体一口气抱了起来。
无视她发出的可爱的悲鸣,昴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在原地转了起来。
「你做得真棒呀! 不愧是你,我爱你哦,碧翠子!!」
「等,停下! 混蛋,快放开我!贝蒂我才不要这样的…… 」
「好棒好棒! 好可爱好可爱! 碧翠子漂亮!碧翠子最棒!碧翠子万岁!」
一边口中大肆赞美,昴一边抱着碧翠丝一圈一圈地转了起来。
被抱起来的碧翠丝满脸通红,而在一旁爱蜜莉娅则以非常温柔的目光注视着玩闹着的两人。
就这样,随着旋转的势头,两个用全身心表现着喜悦而不断回转着的精灵与契约者——
「啊――!」
在最后脚底一滑,一起友好地和雪地来了个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