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者们的塔 PART2』


听到从背后传来的那个抱有印象的声音,昴战栗得连呼吸都忘记了。

【————】

只有这一瞬间,连脱臼的左肩正倾诉着痛楚一事也得以了忘却。

支配了脑海的,是恐怖与怯懦、负之情感的集体大游行、以及名为【为什么】的一言似要占据整个思考般的绝望感的风暴。

为什么,怀有无尽的疑问。

为什么,自己的左肩脱臼了?为什么,房间内被刻上了如此之多的【菜月・昴参上】的文字?为什么,理应已捉住昴的爱蜜莉娅和拉姆的身影不在这里?为什么,理应藏好的梅莉的遗体哪儿都不见踪迹?为什么,菜月・昴的记忆会失去?为什么,菜月・昴会被异世界召唤?为什么,自己一直以来都无法对父母讲出真心话?为什么——,

【你丫的,干嘛一副缩手缩脚的样子。别不说话啊,让人感觉不爽的家伙,你丫的】

——为什么,按理说不可能下楼的这个男人,会站在这里?

【——】

突然,对方的声音里混杂了一种焦躁感一般的情绪,让昴惊慌失措地转身看向了背后。

要直视站在身后的对手是带有恐惧的。多数情况下,所谓会引起这种恐惧心的存在,其行动的未知数才正是恐惧的根源。

然而,昴对这名对手所抱有的恐惧,却不在于直视对方的风险,比起这点,对没有目视实物所怀有的不安感要更胜一筹。

因为在这名对手的场合,其行动的目的不是要引起昴的恐惧。

而是更直接地,会伤害对方、甚至夺取对方的性命,不禁会让人这么以为。

【哈。什么啊,你丫的,干嘛露出这种表情啊。是在害怕吗,你丫的。一副都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啊,你丫的。这么令人恶心的房间,还要配上这么让人来气的家伙啊,你丫的】

嘲笑着如此这般作出决意的昴、堂堂正正地咧嘴露出雪白牙齿的是一名身穿便衣的男子。

红色的长发,遮住右眼的遮眼罩,露出的身体上裹着白布,男子正以一身经历过锻炼的健壮的钢之肉体,俯视着凄惨的昴。

他正是普雷阿迪斯监视塔2层的看门人——名为雷德的男子。

【————】

【……你丫的,嘴说不来话吗?没听见我说的话吗?还是说,要摆出一副不打算跟我说话的态度吗?虽然那样也没关系,但那样的话就显得更堂堂正正些啊】

雷德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放话道,面相凶狠地瞪着昴。在他的压迫感的影响下,昴半张开地动起嘴来,

【右、眼……】

【啊?】

【眼罩、是戴在、左眼、的吧?为什么、变成右眼了……?】

这是个,其内容无论如何也不适合现在打听的问题。

看着发出此问的昴,雷德蓝色的眼眸轻微动摇了下。随后,男人【咔】地鸣响牙齿说道,

【是看心情啦、心情!你丫的,眼罩什么的你管我怎么戴啊。这玩意儿,就跟凭玩耍的心情戴上的东西一样没差啦。不戴的话,眼中所见就太多了。是仅此而已的东西啦】

说着,雷德就用手指翻开了眼罩。只见,眼罩下确实有没受过什么特别的伤的、如他所言健在的眼睛存在着。

露出的左眼也是,像是理所当然似地没有任何受损。换言之,昴理解到,他所言确实没有半分虚假,眼罩真的就只是【因为想这样戴所以就这样戴了】的东西而已。

就连这,对他来说也是为了缩小与他者之间力量差距而必需的玩物——,

【——什么啊,你丫的。肩膀,脱臼了啊,看上去很逊啊,喂】

【——!?】

刚抱有那样的感慨,昴的脑内就因突如其来的冲击而产生一阵灼热。

【噫、嘎……!】

喉咙因剧痛而堵塞,视野因刺痛而忽明忽暗。

放眼看去,只见昴脱臼了的左肩,被雷德用右手毫无顾虑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就那样仅用一个扭转手腕的动作,他就毫不费力地把关节脱落的肩膀的骨头嵌了进去。

错位的骨头刚被矫正,昴的左肩就伴随着钝重而又新鲜的声音,取回了自由。

但是,一度得以无视了的痛楚又再次发出,疼得昴直想要诅咒世界,泪水流下脸颊。

【你丫的,别这么夸张啊。看上去像是我在欺负你丫似的。实际上,欺负你的不是我,而是那个极品女才对啊】

【野蛮、女……?】

【说的就是那个银发的极品女啊,除了她还有谁啊,你丫的。只要看一眼你丫背后的冰牢、还有你丫脱臼的肩膀,就能明白个大概了啊。是关系破裂拆伙了吗,有趣】

雷德边回应捂着左肩痛苦呻吟的昴,边嗤之以鼻地笑道。听了他的话,昴这才理解到极品女指的是爱蜜莉娅。

与此同时,也对仅凭房间的状况就对昴与爱蜜莉娅一行的决裂——对那样的立场有所掌握了的雷德的观察力,感到了莫名的害怕。

【为什么,你会了解这种事……?】

【待在这么憋屈的塔里,男女之间会做的事,要么就会远超必要程度之上地关系变好,要么就会远超必要程度之上地关系变坏,只会是这二选一啊。放你丫身上,最多也就是会让人火大不爽的程度罢了。了解这些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正论,要这么说的话这些确实全都是些正确的结论。对此昴一句都没法反驳,从这样的昴身上移开视线,雷德转而眺望起了爱蜜莉娅所留下的冰牢。

【————】

只见他扭动脖子,百无聊赖般地从昴身边经过。然后,稍稍端详了会儿冰牢后,就脚踩上冰格子,一口气灌入劲力。

顿时,冰格子就响起出现裂纹的声音,刚这么想的下一瞬间,破坏就一口气波及了整个强韧的冰牢,冰格子通通化为粉碎。

别说昴无论如何使劲都纹丝未动的冰格子了,冰牢整体都沦为了那般模样。

魔法也好,身体能力也好,对彼我之间一目了然的力量之差,昴完全无话可说。雷德则无视昴那样的反应,轻轻活动手脚,

【——嘛,看样子还算是活动开了吧。正合我意、正合我意】

就那样,边嘟哝着发出确认某种触感一样的感慨,边慢悠悠地走出了房间。

这种已经完全不再把呆站着的昴放在眼里了的态度,让昴惊慌失措起来。尽管现在还抑制不住混乱,还处于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没掌握的立场上,但在这里要是视线离开了雷德,绝不会引来良好的结果,这种事昴还是清楚的。

说到底。

【等等啊!你……你,不是没法从楼上下来的吗?为什么现在却能理所当然似地在这层楼转悠了啊!?】

昴跑出房间,向一脸淡漠地走在4层走廊的雷德追去。

瞪着没有任何装模作样、堂堂正正地踏着步的他的后背,问出了一开始就盘踞在脑海的数个疑问之一。

接过这个问题,雷德头也没回地挥了挥手。

【我几时说过我不能走出2层了?……要是说了那种话才显得有些卑鄙呢。放心吧。我没法出来的这个前提并没有错。单纯只是,现在变得能出来了而已】

【单纯只是……我就是在问你那个前提为什么崩坏了啊?】

【我可没有打算逐一热心细致地告诉你丫到那种地步啊。我现在要外出走走。而你丫则要吓尿。就这样,结束。——啊不,还没结束啊】

紧追不放的昴一赶到雷德身边,雷德就改变了说话语气眯起了眼。然后就那样用锐利的眼神看向昴,边让昴感到害怕边扭曲了脸颊。

赤手空拳、手无寸铁的红发剑士——仅凭那眼光就足以把人斩杀,沐浴在那样的视线下,昴深深倒吸了一口气。

【干、嘛啊……】

【不错,尽管像这样虚张声势吧,你丫的。要是连这都办不到,作为男人也到此为止了。那么,对作为男人眼看就要不及格的你丫提问,我现在打算告别这座小气的塔,跟你丫闹翻了的同伙到哪里去了?】

【哈?】

因近在咫尺的压迫感而感到心脏收紧,昴意识到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常不得了的发言,睁大了双眼。看着反应迟钝的昴,雷德【你丫哟】,一副理所当然似的样子说道,

【我接下来虽然打算出去,但这里既有饭吃,又有水喝,还有酒饮。顺便要是还有女人作陪的话就更没话说了。跟你丫同行的那群人里,极品女和打扮色情的女的都是候选。追求极品女会让我有罪恶感,所以候选就以色情女为优先吧】

【出、去……?从这座塔?但是,那样的话,你……『试炼』之类的,不,还有许许多多其他事的吧?包括这个状况在内,全部都要怎么办啊!?】

【没啥,你丫说的全部什么的关我屁事啊。你丫自己人的事情就要你丫自己去解决。跟我才没半点关系呢。啊啊,慢着。只有一件令人恶心的放置要做啊】

【令人恶心的、放置……咕啊!?】

昴闻言刚皱起眉,就被表情一变的雷德用手指弹飞了前额。受此威力,昴的后背撞上了通道里的墙壁。雷德俯视着就那样因疼痛而蹲下的昴,【哼】地鸣响了声鼻子,

【不是说过了吗?别以为什么都能从我这里得到回答啊,你丫是雏鸟吗?到底是杂鱼还是雏鸟,稍微站稳点脚跟啊,你丫的】

【这是你自己、定义的问题……】

【别把侥幸出来的我,当作掩藏你丫的不安也好疑问也好后悔也好的隐身服啊。你丫的事就要靠你丫的自己去解决。别拿我当你丫的安慰】

【————】

带有焦躁,这称不上是这样的发言。

虽然焦躁是需要动用感情,但雷德对昴的存在根本毫不放在心上。对毫不放在心上的对手是不会动感情的。因此,声音里就连焦躁也没有。

但是,那说完就走的言行,已十分足以刺痛昴的内心。

因疼痛而呻吟着,先前抛之脑后的疑问眼看又要再次把心中填满。然而,就在此之前。

【——啊啊,来了啊】

面朝通道前方,雷德像是领会了什么事似地嘟哝了一下。

抬起头,昴也随着他的视线朝同样的方向看去,却没有见到任何变化。只不过,晚了一步察觉到了。

因为自己正蹲坐在地上所以察觉到了。

轻微的震动。塔,在摇晃。感觉到了,轻微的、不及地震强度的地面的鸣响。

【咔】

咬响牙齿笑了笑、两眼放光的雷德穿着草鞋踏在地板上,走了起来。用眼睛的余光捕捉到那毫不迟疑的举动,昴慌慌张张地继续追赶了起来。

雷德说,别把他当成掩藏自己懊恼的隐身服。

那毫无疑问正是直击昴脆弱内心的一言。昴的问题就算找雷德倾诉也无法得到解决。

但是,一码归一码,现在,雷德能漫步在4层的理由,以及整座塔到底发生了什么,昴有将它们看清到底的义务。

【雷德!】

【————】

【喂,等等!等等啊!至少,告诉我你打算做什么……】

大步流星地、快步地、没任何理由停顿地堂堂正正前进的后背没有回答昴的问题。

肩膀上还留有疼痛,内心还有迷茫,被不是积极而是消极的义务感推动的昴,除了拼命追赶前行的后背外别无他法。

就那样,摇晃着红色长发前进的后背,突然停下脚步,站住不动了。

【————】

雷德所驻足的,是位于穿过通道后前方的通风的螺旋阶梯——丧失记忆的昴曾2次被推落死的地方。

因追赶雷德而拼尽全力、没有及时注意到自己所站位置的昴倒吸了一口气。

然而,想要打开现状闭塞感的念头,凌驾在了对带来过【死亡】的场所的忌讳感之上,赋予了昴前进的动力。

——并非场所杀害了昴。而是恶意杀害了昴。应对之抱以忌讳感的不是场所,而是导致了那个结果的原因、以及犯下了它的犯人。

【————】

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声和血液的流动声异常地烦人。藐视它们,昴擦去湿淋淋的汗水,冲到站立不动的雷德的身旁。

就那样终于,注意到了雷德正站在深渊上方的高处、俯瞰着下方光景的样子。真是个无论到哪,都与那俯视的姿势极为相称的男人,一边在心里浮现这样毫无用处的想法,昴一边随着雷德的视线看去。

随他看去,然后终于注意到了。

能够听见,混杂在吵闹的心跳声里的、刚才一直都没有听见的声音。

【————】

——眼下,作为大阶梯终点的5层,正被一群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炎之魔兽填满,呈现出了一派地狱的景象。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见到连想都不曾想到过的眼下的光景,昴的意识完全染白了。

【——哈?】

轰隆作响熊熊燃烧的赤色火焰,响彻塔里的无数婴儿号啕大哭般的叫声。

把这些事像联系起来,只能总结出一个答案——那就是,身缠火焰鬃毛的恐怖造型的魔兽,组成了一个群体的其存在的暴力泛滥。

像马一样的四肢和躯干,从那里长出来的人类一样的手臂和上半身。而在人类的上半身上则有着牙齿长齐了的口腔,拥有可怕火力的赤焰正一点点将塔里的氧气烧尽。

只见那种样子的魔兽,共约有二十头以上,正在楼下的5层到处乱蹿。

惊人的热量甚至都传到了数十米高度上的昴两人的脚下,身体在让人怀疑俯视的眼球是否会被瞬间烧干的热波的影响下向后仰去。

真的是,到底,发生什么了。

【看来是有叫人发怵的魔兽啊。你丫的,知道那是啥吗】

【……不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除巨大蚯蚓以外的魔兽……啊!?】

视线无法从下方离开的昴的身旁,眺望着同样光景的雷德发问道。昴对他的问题摇摇头,喉咙因视野中发生的变化不禁颤抖起来。

身缠烈焰、在塔里到处乱窜的魔兽——有着人马一体的外形,方便起见,就叫它肯塔洛斯好了(Kentauros,希腊神话中的半人马怪物),那个肯塔洛斯突然发出了尖厉的咆哮。

从横跨胸腹间的异形的口腔发出的,是以悲鸣和怒号等激情为起因的激烈的叫声。

而让它那样尖叫的理由,则是正穿行于魔兽群的缝隙间、挥舞细剑应战的一名骑士。

【——唏!】

骑士屏住呼吸,就在高举炎之剑的魔兽群的间隙中划出了一道优雅美丽的剑击。

顿时血雾四散,魔兽的手臂和下肢均被斩断,一拍过后便发出惨叫响彻周围。骑士背身听着那声音,在压倒性数量的压制下又转身扑向下一名敌人。

而他正是——,

【——尤里乌斯!】

昴之所以情不自禁喊出了他的名字,是怀有着对发现生存者的感激。

而这究竟令人喜悦还是悲哀,哪边情感的颜色更浓则连自己也无法判断。

只不过,在意识飞跃、引发了连自己也摸不着头脑的行动后,曾一度发生了直面梅莉尸体的事态。

下次再和谁重逢的时候,难保不会再见到对方的遗体。这样的不安一直常伴己身。因此,这份不安能被打破也算得上喜讯。

【————】

另一边,眼皮底下,不知道头上方的昴正产生那样惊讶的尤里乌斯,则仍继续挥着剑在与魔兽战斗。

虽然数量上处于不利,但一对一的实力该说魔兽还是比不上尤里乌斯吗。话虽如此,只要能自由生成火焰的魔兽还聚集在一起的话,对攻击手段只有剑的尤里乌斯来说就迟早会迎来极限。

——只要他就那样被烧死的话,他的【死者之书】应该也会添加到书库里。

【其他家伙都上哪儿去了啊。——算了,要说时机方便的话也确实是方便】

【——】

正当昴心中、期盼熟人之【死】的黑暗思考又抬起头来的瞬间,眺望着同样光景的雷德的嘀咕声把意识拉回了现实。

但是,那个雷德就像是要表示自己对昴的纠葛一概不知似地咧嘴露出白牙,把原本就已离坠落只有一步之遥的站在深渊前的腿,又进一步向前迈了出去。

【喂,喂,你想要做什么?】

【你丫的,只会一个劲地发问啊。不要总是问我,偶尔也靠你丫的自己发起些预想外的行动啊。和你丫的说话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啊。既不是看着就赏心悦目的女人,也不是说话会带来乐趣的人。你丫的,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打算来跟我搭话的啊?】

【————】

【要我说的话,你丫的才到底要怎么办啊。明明有自己人在下面、被恶心的魔兽团团围困却还无动于衷?弱小的家伙拥有的选项也少啊。就只有借口讲得溜】

宛如肉食的野兽欺凌草食兽一般,雷德的话里含有属于强者的道理。

无法对它作出否定,正是由于他的理论对昴完全不适用、诚可谓二者之间存在着强者与弱者的隔绝的缘故。

【哼】

面对回不上嘴的昴,终于,雷德连看都不看一眼,任身体向前方倾倒。

阻止他的时间都没有。就那样,雷德的身体缓缓倒向下方,在没有任何支撑地摔往半空后,就沿着与昴坠落死时曾描出过的相同的路线抵达了空中。

其身体笔直地、笔直地、笔直地下落。

若是昴的话,在与地面发生碰撞前意识就会丧失,就连自己迎来【死亡】的瞬间都无法直视。

而红发的剑士,雷德,也同样沿着这一过程下落、下落、下落——,

【——!!】

于后背受到来自正上方、从超高处坠下的草鞋的一击,肯塔洛斯作为马的躯体被压扁了。四肢因无法承受冲击而粉碎,魔兽那巨大的身体就像假的一样被挤烂,在漆黑的鲜血喷洒一地的同时,化作了5层地板的污垢。

完成了这一壮景的,正是从若是昴的话便早已摔死的高度跳下,边用草鞋鞋底踩烂魔兽边还活蹦乱跳的,雷德・阿斯特雷亚的暴举。

【————】

从那外观看来恐怕不具有知性的魔兽的动作停止了,察觉到唐突乱入的红发男子的气息,婴儿的叫声同时消失。

细看的话会发现没有头部的魔兽们,看样子不是使用视觉、而是用除此之外的五感确认对手的存在的,昴作出如此预测。

仅凭那些缺少了视觉的器官,就已经能够十分充分地知晓雷德的异常性了。

而这一事实,对以魔兽为对手演出了一场激烈战斗的骑士、对五感完整齐备的尤里乌斯来说,也是同样。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连问的问题都一样啊,你们丫。还有别的什么可以问的吧。能受女人欢迎的秘诀啊、美酒的牌子啊、为什么你那么强啊,之类的】

站在哑然的、目瞪口呆的尤里乌斯的面前,雷德一边用手指刮去草鞋鞋底的肉片一边说道。然后他就那样,把手朝向了立于身旁的另一头肯塔洛斯。

只见握在他手里的,不知是何玩笑,只是一双纤细的木棒——是一双筷子。

【能受女人欢迎的秘诀是脸。美酒自然要数火酒【葛兰西尔特】(译注:跟肠姐的姓同名)。——至于我为什么是世界最强,因为我就是我啊】

说完停顿了下,雷德轻轻动起指尖上的筷子。

下一个瞬间,动作停止的肯塔洛斯就全身兴起开裂、喷出血来。魔兽晚了一步才察觉到自身肉体的崩坏,因【死亡】带来的痛楚而发出惨叫。

那叫声,听起来就像是死命抱紧此世的婴儿的啼哭声,则真的是兴趣恶劣至极。

但是,带来此结果的男子仍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把一滴血都没有沾上的凶器、把筷子,这次不是朝向魔兽、而是对准了尤里乌斯。

然后,远远望着不知是否是对那双筷子感到了远超外表之上的恐惧、从而睁大了黄色双眼的尤里乌斯,咧嘴说道,

【——好了,来进行『试炼』的后续吧。趁我还没玩腻,尽可能地试着摘取胜利吧,你丫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