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棒的男人』


——女人,有一个女人。

女人疯了。女人在狂气的深渊之中。女人伫立在饥饿的极地。

在孤城之中咆哮呻吟,啃食无人的王座,啃坏了牙、撕裂了嘴,饿。

出生于世的那一天还是人类的女人,在这时已经不是人类了。

一切的伊始是几年前,统治这片土地的领主患上了不治之症。

日益衰弱,惧怕死亡逐渐迫近的男人,为了延长生命,向所有的手段伸出双手。

不久,便触及了禁忌的术法,为了长生利用大逆不道的方法吸取并收集众生的性命。

众多的生命被葬送,众多的生命碌碌无为,而众多牺牲之中有一个女人。

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出生,自己的家族,那些的记忆都已烧燃殆尽。

女人只是一个祭品。一个被病魔侵蚀、等待死亡的男人的生命的温床。

女人那本应只为被消费而存在的无为生命,如今却苟活了下来。

不灭的肉体,喷涌而出的力量,被称之为『时间』的东西所遗弃的,生命的灯火。

被病魔侵蚀的男人的夙愿、誓愿,在女人的肉体上实现了。

男人为成果欣喜若狂,将牺牲者的追悼缓办,并强行地解开了女人的束缚。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是仅剩女人一人,在无人的孤城饱受饥饿之苦了。

残酷的饥饿让思考都消散了,迅速干渴的记忆逐渐变为模糊的白色,只剩下狼吞虎咽。

记忆里什么也不剩。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全身都被拘束着,连自由都没有。

城内的食物啃噬殆尽,反复地将胃里的东西吐出,再咀嚼。

最后因过于饥饿,啃咬石壁,嚼碎王座,也把地毯咬掉一块。

这样下去的话,会饿死。以无法死亡的身体,饿死。

「咕噜咕噜、咕噜噜。咕噜咕噜、咕噜噜……」

因带来忘我之境的极限之饥饿,女人终于看到了虚幻。

有着浓密毛发的狗群在孤城中自由驰骋。

即使这些是幻觉也没有关系。如果没有物理的满足,只要心里被满足就足够了。

那个女人非常专注的爬入野兽群中,与野兽混噬。直到全部吃干净为止。

填满,填满。填满了之后紧接着又吐了出来。然后继续舔食、咀嚼。呕吐、吃光、呕吐、吃光……

虚幻里、视觉错误里、错觉里、愿望里,有味道、有形状。在舌尖上翻滚。

注意到的时候,这座孤城已化为了可怖魔兽们的巢穴了。

「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欢喜,愉悦。埋没于吃与被吃的日子里,啃食到满足,满足了又再吐出。

陷入饥饿和厌食的两难,女人啃食后狂呕、啜饮后狂吐。

于空虚之中出生——不,是重获新生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野兽们。

不知不觉,女人的束缚因与野兽们之间的相互啃食而无法维持,脱落,变得自由。

得到自由,女人从城里爬了出来了。

野兽们也随女人相继的离开。四处散落。

空腹、饥饿不会熄灭,女人离开了啃噬一空的,吃厌了的城堡。

为了有一天,能够遇到让她饥渴满足的日子。

——『暴食的魔女』生产了魔兽之群,在不尽的饥饿之中不断地饿下去。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普雷阿迪斯监视塔,第二层『厄勒克特拉』的『试炼』开始了。

试炼地点是监视塔,第二层,白亚的领域。

试炼官是房间里面悠然地伫立,并宛若鲛鲨般笑着的红发男子。

自称是『挥棒者』的男人,全身散发着异样的剑气。

现身的情况也是各种震撼。也有着理应姑且算得上是这个监视塔管理人的夏乌拉看见了他后晕倒的实绩。很明显,他并不是一般人。

因此——,

「因为是最初的一击,所以允许我全力以赴吧——!」

「——」

与声音并行,尤里乌斯踏出了一步成了前倾的姿势。

从他的手里柔巧地投向男人的那是,原本插在这『厄勒克特拉』的地上的选定之剑。纵向回旋的长剑划过一道抛物线,准确无误地瞄准了红发男子的脚边插去。

男人只要伸出手就能轻易地拔出——宛若以此为目的般。

「什么啊,你这家伙。把剑对我丢了过来是打算干嘛啊。活腻了吗」

「抱歉,对手无寸铁的人出手这种不雅行径,作为骑士是可耻的行为」

「咔っ!笑死人了。——你给我看清楚了,才不是空着双手啊」

对着向他冲过来的尤里乌斯,男人呲牙凶恶地笑了起来。就这样,男人轻易地用抬起的脚粗暴地踢飞了面前的剑。选定之剑在发出了夸张的声音后被踢飞了出去。

「——っ!希望你之后不会为你这鲁莽的行为后悔吧!」

辜负了那份为了堂堂正正对战的关怀,绷起双颊的尤里乌斯拔出了骑士剑。

细长的剑笔直地,成为审判玷污了这场认真对决的无礼之人的铁锤。

那如同一道奔雷一般的突刺——,

「别叫的这么可爱啊,笨蛋。一副漂亮的脸蛋。要是让你哭了而感到兴奋的话很困然的吧?」

「什……っ」

那即将刺穿男人胴体的突刺,在发出了宛若雷霆的凄厉声音后停了下来。

当然,尤里乌斯没有手下留情。应当出手的时候他绝不会手软。因此,使剑停下的并不是他,而是那相对的鲛鲨般的笑颜。

「怎么可能」

「眼见为实,首先从这点开始吧,从这点开始」

『挥棒者』欢快的笑了笑,并用右手噌噌地搔了搔自己的胸脯。他的态度和之前一样没有丝毫改变。那是和之前那嚷嚷戏言时一样的态度。

但是,他的左手无比精确地夹住了尤里乌斯的突刺。

再加上——,

「——树的,枝干?」

「不是啊,看好来啊,你是眼睛不好吗。这是筷子啊,筷子。平时吃饭要用到不是吗,就随身带着了」

从远处怎么看都长得歪歪扭扭的木棒——『挥棒者』左手灵巧地操作着这双筷子,展示了与不经意间呻吟了的昴的知识里一模一样的使用方法。虽然在普利斯提拉的时候知道了这个世界上也有筷子存在,但是能把筷子用得这么出神入化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就算筷子用的在怎么好,用筷子接下这么高级别的剑击已经不是人可以做的的事了。

「别逗我了,你这家伙。要说用什么能从最好的角度,最快的速度,最佳的手感的话——当然是筷子了,没有斩不断的东西啊」

「咕……ッ」

在一群人惊讶的神色中,『挥棒者』打着哈欠说道。虽说面对这样的光景任谁都丧失了语言能力,但作为当事者的尤里乌斯不能这样。

尤里乌斯手臂使力,想把骑士剑从筷子中间拔回。然而,这纤细的筷子究竟被灌入了多大的力量,剑竟然纹丝不动。

「我先声明一下,筷子的用材可是很讲究的哦。毕竟不好的筷子对皮肤不好呐。这可是完全纯正的,某处才有的木材啊」

「咕……呐っ」

「别使劲啊,别使劲……给我笑啊,你这家伙。笑起来才会是美人啊。虽然是男的就没意义了」

筷子上传来的力量忽然一轻,尤里乌斯仅仅一瞬因注入的力道的作用而犹豫。而于那刹那之间,男人跳起来一记回旋踢。以骇人的威力踢在尤里乌斯纤细的腰身上,整个人向后飞去。

「尤里乌斯——!」

昴并不知道悲鸣般喊叫的究竟是谁。只不过,由于鲁莽的举动被封住了,除了目送尤里乌斯轻飘飘地吹飞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然后,朝在空中无法取回体势的他追去,

「咔っ!」

跳跃起来的『挥棒者』,其修长身躯以如同子弹般的速度向尤里乌斯紧追。以不可思议的身体能力追到了尤里乌斯的正上方的『挥棒者』,他左右手各取一支筷子,朝尤里乌斯发出暴风般的斩击——虽然不知道说成是斩击到底恰不恰当,反正是由筷子打出了暴力。

那挥动的手腕因过快的速度看起来像是消失了一样。那不论在谁眼里都一样,本来就已经被迫在空中而无法自由行动的尤里乌斯更是没有回避手段。

只能依赖手中的骑士剑,尤里乌斯拼命地防御了男人的筷击。但是男人的筷子仿佛是在讥笑那举动般滑过,并朝尤里乌斯突刺、突刺、突刺、突刺、突刺、突刺——,

「藉瓦尔多——!!」

一道灼热的光束朝着在半空中展开攻防战的两人释放而去。

与白光其简单的存在方式一样,极其直截了当的,就是为了消去世界。也就是说,那是将射线上存在之物焚烧殆尽、彻底烧毁、完全切断的热波之刃。

虽然是线路笔直看起来很容易闪避——可是,热线以堪比光的速度强行击溃,笔直地朝着猎物发动袭击。

就算是『挥棒者』,在这来自第三者的光之一击之下也是无法抵抗的吧——,

「——我的剑可是连光都能斩断的哦,你丫」

比起呼啸之声还要更快,放出的筷击将热线正面切裂。

那是超乎想象的光景,而任谁都对那难以置信的幻影目瞪口呆。不过,只有男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嘲笑着,并且以空出来的单手继续挑逗着尤里乌斯。

像是戏弄般——不,事实上,就是在夸张地戏弄着。

「——ッ!藉瓦尔多ぉぉぉ——!!」

对于该事实眼睛布满血丝,再次响起咏唱——。

平张双手、咏唱魔法并释放热线的那是,在其可怜的面貌染上必死觉悟的安娜塔西亚。从她所张开的五指——双手的手指,合计共十根的指尖各个都同时释放出热线,十条死线一齐狂舞驰向『挥棒者』。

——那些都被挥棒者以惊人的方法回避了。

「咔っ!」

『挥棒者』与之前一样用筷子将狂舞的光束斩开,然后在下一个瞬间,在什么都没有的空中猛地一踢,一口气往正下方急降——与拿来当作自己身体的铺垫的尤里乌斯一起双双降落到白色的地面之上,然后用筷子的一端抵着尤里乌斯的胸口,就这样把尤里乌斯擦着地面跑了起来。

「咔咔咔咔咔っ!好好瞄准啊,你这家伙。太慢了啊,你这家伙。你这个样子可没办法把这个小白脸抢回去的哦。咔咔咔咔咔っ!」

「藉瓦尔多!藉瓦尔多!藉瓦尔多ぉ——!」

安娜塔西亚瞄准一边大笑一边不停奔驰的男人不停的追击。但是,就算魔法威力本身很大,打不中就没有意义了。

面对四面八方的热线,男人时而切开,时而屈身避开,时而绕着尤里乌斯轻易回避。

在压倒性的战斗力面前,安娜塔西亚的攻击显得那么无力。

还是说,在这个情况下,并非安娜塔西亚,而是藏于安娜塔西亚肉体之内的艾莉多娜的技术之不足吗。虽然艾莉多娜为了尤里乌斯的困境而绞尽魔力,结果却是与其干劲相反完全地扑了个空,攻击就连掠过一次都做不到。

无需多久——,

「——ぁ,咕」

「啊啊?」

首先迎来的,是时间的限制。

欢快地躲闪着的『挥棒者』,因骤然停止的追击而扬起眉头。其视线的前方,看到的是安娜塔西亚华丽的身体崩塌倒下的画面。

从安娜塔西亚鼻腔里流出的鼻血,正是其肉体承载了巨大负荷的佐证。以前她也说过,她的王牌会伤害自身而不能常用——。

「安娜塔西亚大人——!」

「噢噢!?」

看到了如此倒下的主人的身姿,原本处于劣势的骑士奋起。后背滑过地面、一边不断全身承受着筷击的尤里乌斯,终于从『挥棒者』的淫威下,扭过身形逃了开来。

那是解开胸口处的纽扣,脱下近卫骑士的斗篷后通过背部的摩擦而产生变化,终于从男人绝妙的力量下得以微妙逃脱的形式。

就这样,尤里乌斯回旋起自身那特别修长的腿,从躺卧地面的姿势朝男人的头侧发放踢击。男人以推了推下巴般的微小动作将之回避,但于该间隙,尤里乌斯以类似于地板舞的动作再次发出两发踢击,不论哪发都被躲开的同时,控制了姿势并站了起来。

「现在的你真合我胃口,让我有点心动了啊。真诱人啊,你这家伙」

「我可没空应付你的戏言!闪开——!」

尤里乌斯一边理解了他们之间压倒性的力量差距,一边对着男人狂吼呐喊。一边承受着那般程度的连击,却仍然紧握手中的骑士剑发出呜咽之声并宛若灵蛇般张开血口。

那是就算被义愤与使命感推了一把,却仍旧流丽而优美的剑击——那兴许是作为骑士得以修得的剑技的最高峰也说不定。

为了掌握如此剑技,究竟历经了多少年月、多少的刻苦修练、多少艰苦卓绝的努力日子?几乎无法理解。

然而——,

「耍人吗,你丫的。在玩耍吗,你丫的。不要手软啊,你丫的」

「――ッ」

「这都什么啊。别让人发笑了啊,你丫的。给我拿出真本事来啊,你丫的。有认真在干吗,你丫的。如果这就是你的实力的话……那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啊,你丫的」

突刺被挡住,斩击被弹开,连击被打断,必杀完全不管用。

尤里乌斯作为骑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锻炼的剑技、作为骑士一路修习而来的一切,伴随那个自称『挥棒者』的男人失望般的叹息,被那双筷子漂亮地、恐怖而凶恶地打击得体无完肤。

不过用了两根木棒就践踏蹂躏了尤里乌斯的『半生』——。

「不应该是这样的吧,你丫的。什么啊,为什么一个人战斗,你丫的。这不该是你丫的战斗方式呐——所以,真无聊呐,你丫的」

「我」

「要去那个女人那里的话我是不会阻止你的。在她怀中好好哭一场让她安慰你吧。你这个无能剑士」

一瞬间,尤里乌斯脸上闪过的,是愤怒,是痛苦,或者是悲叹,还是绝望。

即便真是其中的某一个,别人都无法窥探到他内心的想法。

「————」

尤里乌斯的剑闪——那细长的骑士剑至今为止反复划过了几亿次的银色剑光。

但是不论是谁都看出,他的剑中带着迷茫。

筷子从那剑闪的旁边切入。

下一瞬,舞动的筷子轻松地将钢铁铸成的骑士剑断为两截——只不过清脆的一响,尤里乌斯的骑士剑就此一分为二。

尤里乌斯黄色的瞳孔呆呆地注视着爱剑被折断打飞的剑尖。这把剑有着什么样的由来,尤里乌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使用这把剑的,都不知道。

只是,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个瞬间所折断的,对于尤里乌斯来说不仅仅只是一把剑。

「躺下吧」

伴随所发出的喊话,凶猛的一拳打在尤里乌斯侧脸。

那是和一切技巧无缘的,在这个世间最原始的暴力。那是从人类在未开化时代就有了的,名为肉体的最初武器所造就的一击。

「————」

毫不留情的一击打在尤里乌斯端正的脸上。巨大的力量一瞬间带走了他的意识,他的身体如同断线的人偶一样随着惯性吹飞、旋转、猛然滑落——倒在安娜塔西亚边上。

失去意识的一对主仆倒在一起,也许是如同野兽一般男人对他们的不合时宜的关怀吧。

「搞定,接下来是……」

好像做完了准备运动一样扭头发出清脆的声音,男人转向了这边。

事实上,就和准备运动没有两样。从尤里乌斯驱入战场,被一边倒地调戏,安娜塔西亚的援护介入,到两人倒下不过是几十秒的事情——在这期间,昴完全没有找到得以切入的间隙,只能在边上呆立。

那是除了昴以外,所剩下的爱蜜莉娅也是一样的——,

「——冰刃艺术,冰柱魔线(Iceblade Arts,Icecicle Line)」

「————」

——才怪。

仿佛为了证明这点一样,白色光辉在这空间里飘然起舞。

那是苍茫炽白的、辉煌闪烁的光之乱舞,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到的冰之粒子——这是由爱蜜莉娅压倒性的魔力所生成出来的冰雪结界『冰柱魔线』。

「只有一件事想要确认」

在限定范围之内展开与自身魔力相通的玛所并制作出这种结界。爱蜜莉娅在结界的中心对搔了搔左眼眼罩上方的男人如此说道。

「啊啊?说说看啊,美人儿」

「我是爱蜜莉娅,就只是爱蜜莉娅而已。——不是说了只要让你移动一步就好了吗?可是你刚刚跑的好~起劲啊」

自我介绍,然后爱蜜莉娅作出理所当然的质问。

战斗开始之前,『挥棒者』确实一边笑着一边这么说过。『试着让自己移动一步看看吧』。依照这个条件的话,很a明显他早就输了。

与尤里乌斯的一战之中,在这个房间横纵自如地来回跳跃,甚至都可以说不是同一个次元的事情了。

但是,男人对该指摘,说着「喂喂」耸了耸肩,

「拜托你别当真啊,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啊,你丫的。偶尔也是有的吧,那种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却不小心说了耍帅的话的时候。就是那个啊,你丫的。知道的吧?还是没懂啊,毕竟是女人呐。毕竟是美人儿呐。今晚陪我我教你啊」

「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而且,我觉得就算和你打肯定也没有任何的胜算」

「艾、爱蜜莉娅……?」

将魔力全力展开,一边做好的战斗准备的爱蜜莉娅一边堂堂地这么说道。而『挥棒者』对那个发言顿时一愣,僵直的昴也从喉头硬是挤出了声音。

对与那份呼唤,爱蜜莉娅轻轻的对昴说了句『抱歉』,

「你,应该是超~强的。只要看了就懂了。但是,我们不跨过『试炼』是不行的。所以,请给我们准备有可能获胜的方法」

「…………」

「只要一步,让你移动了就算我们的胜利。就凭此决胜负……不可以吗?」

爱蜜莉娅面向眉梢下且垂保持沉默的男人如此提案道。对于在句末附加了不自信的片语的爱蜜莉娅的发言,昴顿时呆住了。

那不论是从哪个角度来看,简直都是荒谬绝伦的、厚颜无耻的要求。

而对于那厚脸皮的说辞,『挥棒者』短暂陷入沉默后——,

「咔っ!」

如此宛若咬合牙齿般短促地笑了出来,睁大蓝色的看着爱蜜莉娅。接着,男人仿佛舔舐爱蜜莉娅全身般仔细地看了一遍后,

「不错呐,我不讨厌哦,你丫的。没想到有人居然能在我面前厚颜无耻地提出这样的条件。还真是特丽莎以来的大笨蛋啊,你丫的。我喜欢」

「那,『试炼』合格了?」

「我可没有这么老好人啊,你丫的!,可是,刚刚的提议不错。在好女人面前不小心耍帅了呐。既然耍帅了就要耍帅到底,不然连死都死得不痛快。——就按你说的来吧」

「合格……」

「只要让我动上一步就算你的胜利」

『挥棒者』对纠缠不休的爱蜜莉娅,以有点害怕般表情抬高了声量。爱蜜莉娅听了后点了点头,然后把视线转向昴的方向,

「安娜塔西亚和尤里乌斯就拜托你了。给他们治疗一下」

「等、等一下!刚刚的你也看到了吧!?这样太莽撞了……」

「没事。毕竟他看起来并没有杀意……我也会,尽全力试试看的」

战斗意识满满,把想要阻止她的昴的话给抛在后头,爱蜜莉娅向前踏出了一步。然后,侧脸依旧凛然,爱蜜莉娅将双腕伸向『挥棒者』。

保持着相当的距离,这个距离的话爱蜜莉娅就可以靠距离单方面压制他了。

「没想到不光长得好看,实力也相当不错啊,你丫的」

「该做的事就应该全力去做,这就是我的骑士大人教我的做事方法!」

壮硕的手横抱胸前,处于压倒性不利的立场的男人狰狞地笑着。

瞄准那男人的笑颜,爱蜜莉娅将力量注入声音之中后——蓝白色光芒乱舞着的场地里,撕裂大气的声音连锁式地响起,冰之武器相继不断地生成。

剑、枪、斧、矛、箭,无数的武器骤然出现。

冰刃艺术,冰柱魔线(Iceblade Arts,Icecicle Line)——爱蜜莉娅通过使用庞大的魔力所促成的限定范围内的绝对破坏空间,那昴所建议的绝技如今发动了。

「诶、呀!!」

无精打采的吆喝声,但是随后的光景却是毫不马虎。

随着爱蜜莉娅一声令下,那些锋芒指向男人的武器,自四面八方一齐瞄准了『挥棒者』飞快的射了出去。

甚至连从死角都同时发动的攻击,那正是让人无从防备的全方位攻击。

而面对这些,男人再次双手各持一支筷子,然而并未形成无数的剑芒,而是骤发了来自筷子的暴乱强袭。

寒冰化为碎片纷纷飘落,构成一幅绚丽的光景。

「————」

而另一边,听从了爱蜜莉娅的话,昴赶到安娜斯塔西和尤里乌斯边上。确认了他们的安危,见到没有生命危险总算松了口气。

安娜塔西亚那是恐怕正如同艾莉多娜的忧虑一样,削减了生命力的结果。鼻血早已停止,虽然还不能完全放心,至少暂时没有危险。还有被一边倒地蹂躏的尤里乌斯也是,虽然筷击为他的肉体附上了伤痛,但并没有打击之上的重伤。

虽然被痛打了上百次是事实,即使证明了若那是剑的话早已被杀害了上百次,因被手下留情了,尤里乌斯总算是活了下来。

「两人都没事(かしら),可是……」(碧翠丝)

「我知道」(昴)

昴盖过了在一旁同样在确认两人伤势的碧翠丝。

确认了两人的安危。可是,爱蜜莉娅正处于与造成这一切的猛兽正面交锋的当下——,

「咔っ!」

将飞散的冰块其碎片放入口中后,将之咬碎的男人一副欢快的样子挥舞着筷子。一挥之下,同时间袭来的冰之剑与冰之斧都被一筷两段。

被破坏的冰之武器在一瞬间被还原成淡薄的光芒,光辉四散于那粗鲁而杂乱地闹腾的美丽野人的四周,倒似绵绵地构成了虚幻光景一般。

但是,就算这么做了也——,

「——没有动」(昴)

「一旦耍帅了就会给你耍帅到底啊,是不解风情吗,你丫的。在生死边缘还不展示男子气概,那到底是在坚持什么啊,你丫的」

听见了昴那低吟般的声音,『挥棒者』一边哼着歌,一边迎击魔法。在这期间,上半身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疯狂舞动,下半身却如同磐石一般纹丝不动。

这样的状态之下,就算如雨点般持续射出魔法也不会有所进展。不仅仅是俯瞰战场的昴看得焦急,作为当事人的爱蜜莉娅也感到焦躁。

于是,爱蜜莉娅为了打破这个胶着状态而迈步向前——。

「——呜~,呀ぁ!!」

爱蜜莉娅纤细而柔软的身体一跃而起,身后银色长发随风飘逸,笔直的向挥棒人冲去。高举的双手,其的掌中所生成的那是无比巨大的双手战斧。

爱蜜莉娅豪迈地横向扭转身体,将巨斧自正上方朝男人直劈而下。

「咔咔っ!」

面对这把冰之巨斧,男人有条不紊地挑起筷子,切入了斧头劈砍的轨迹。筷子使垂直落下的斧击非常微小地偏移,而该偏岔在朝着男人落下的轨迹之中徐徐变大,最终偏离而掠过了男人袴服的袖子,劈入了地面。

剧烈的暴风瞬时席卷四周,冰之巨斧无法承受自身的威力而打从根本化成粉末。但是,与此一瞬爱蜜莉娅放开斧柄,夺过身后射来的矛,回过身体继续向挥棒人进攻。

「欸!呀!哆啦!呜啦!呜啦呜啦!呜呀!」

无论是矛的突刺,还是双剑的剑闪、长剑的斩击、刀的居合、鞭子的音速、斧头的杀伤力,这些竭尽所能花样百出的攻击,都轻易地在男人面前被防了下来。

当然,并不是爱蜜莉娅水平不够。

爱蜜莉娅身体能力相当高,她的莫大魔力与格斗能力相结合的冰刃艺术(Iceblade Arts),虽说是昴的提议,但完全可以断言此为淋漓发挥爱蜜莉娅的能力的战斗技法。

「——昴」(碧翠丝)

碧翠丝强而有力地紧握昴的手并漏出了担忧的声音。因此而多少取回了冷静,昴专心致意地凝视战场。

完全找不到得以钻入的破绽。爱蜜莉娅行云流水般地不断替换武器,活用自身的长处,自身在攻击的同时,也持续发出狂风暴雨一般的魔法攻击。那正是,宛若全种兵器的地毯式轰炸所造成的爆炸的核心处。

而处于这片爆炸中心地最中间的位置,纹丝不动应对一切的男人,是个仅报上了『挥棒者』之名的怪物,完全颠覆了常理。

这个时候就算边上的人冲过去帮忙恐怕也只会是添乱。

这层顾虑因而使得昴不敢妄自行动。紧握其手,保持缄默的碧翠丝也是一样,除了拼命忍耐焦躁感守望战场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这样下去,直到爱蜜莉娅的体力见底战局也不会改变的吧。

在这样的状况下,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化。而且,是唐突的。

「哼!诶!喋啦!」

爱蜜莉娅双手紧握双剑,左右夹攻朝男人的颈项发放斩击。男人低下头轻易将之回避,双剑从爱蜜莉娅的双手滑落。但,爱蜜莉娅随即又在掌中生成了一对新的双剑,已然交叉的双手向外撑开,精辟地追击——这次男人豪迈地以平行于地面的姿势下腰避开了。

「咔っ!」

「哇っ」

从那折着膝盖,像是躺卧地面的姿势,男人仅仅依靠自己强力的脚踝牢牢的钉在原地。另一方面,攻击落空的爱蜜莉娅重心不稳,随着打开的双手向前跨了一步。

在这场战斗中,爱蜜莉娅第一次露出了致命破绽——对于男人而言大概也有过多次的机会的吧,但是这次是众多之中最为致命的刹那。

于此,男人伸直了曲折的膝盖摆正身体,取回了体势。爱蜜莉娅在有衅可成的状态下,看到男人正身的模样而咬紧臼齿。

在这个瞬间,男人展露出了至今为止最为狰狞的呲牙裂齿,抱持鲛鲨的笑容前倾,

「好机会」

使用手中的筷子,自下方缓缓抚过爱蜜莉娅的双丘。

「什——」

爱蜜莉娅那与平日一样的白色服装,那袒露了白皙而滑顺的肌肤的装扮。用筷子抚过她的胸部,看着丰满鼓起的胸脯淫秽地变形,男人那下流的笑容愈发猥琐。

而男人因自己的那份猥亵行径,一脸满足地自喉头发出「咔っ!」的一声,

「赚到了,赚到了。因为这点小事而生气的话……」

「哆啦!」

「咕啊っ——!?」

在头上双手抱拳的爱蜜莉娅,覆盖其手般而生成的冰之手套垂直落下,直击脸上浮现出下流淫笑的男人的头顶。

于一击杂碎冰之手套的威力,响彻了硬物冲击之声,而因其威力男人发出了「咕噢噢噢噢噢!」的悲鸣,抱着头当场咕噜咕噜地打滚。

「痛啊啊啊ッ!在、在想什么啊,你丫的!?一般来说,被那样对待的话女人不是应该手忙脚乱的吗!连一瞬都没有抽出啊,你丫的!?」

「——?不过是身体被摸了吧?你,刚刚到处都是破绽哦」

「开什么玩笑!是什么样的养育方法啊!父母都干了什么啊!」

一边搓揉被殴打的头,在地面盘腿而坐的『挥棒者』大声控诉道。爱蜜莉娅对他的叫喊感到讶异直眨眼睛,摸了摸自己那被筷子抚过的胸脯,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喂!为这美人儿想点办法啊!别让她外出啊!杂鱼!你丫的是跟班吧!你丫的,好好做事啊,教好来啊,好痛啊,你丫的,可恶……!」

「艾、爱蜜莉娅的事情才没有被你这种人指指点点的理由啊。比起那个……」

「啊啊!?」

即使气势被压倒,昴还是对暴乱的男人挤出了一些话来驳斥。然后,把他对爱蜜莉娅伸出猥亵的手这事实的愤怒暂且延后,指向男人。

然后,宣告。

「动了还不只一步」

「————」

「啊!真的呢!成功了!是我的胜利!」

男人对于昴的指摘陷入沉默,取而代之的是爱蜜莉娅双手合并跳了起来。

她的周围与那份感情相呼应,冰之魔力接连不断地化作冰花绽放,就好象爱蜜莉娅在庆祝自己自身的胜利一样而烂漫盛开。

达成了男人所提出的,试着让自己移动一步这样的条件。

那不论在谁看来都非常明显,只要男人不耍赖,就应该适用才对。

「你,要怎么做?」

毫无疑问的,虽然对因自己的胜利与『试炼』的突破而感到喜悦的爱蜜莉娅感到抱歉,但昴并没有相信眼前这男人会这么轻易死心。通过至今为止的互动,要去期待他心灵的纯净是非常困难的这点是理所当然的。

因败北而愤慨,最终舍弃了限制而对这边发动袭击,把一连串的『试炼』的流程全部毁掉也不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因这份警戒,昴自额头沿着脸颊流下了一条汗水。

「啊~,没办法。承诺就是承诺。被好色之心拌了一脚什么的虽然会变成笑柄,啊没办法啊」

「你、你承认吗……!?」

「你丫的,把我想成什么样子了。这里要是食言的话,耍了帅的我的声誉不就会下降了吗,你丫的。那可是无法挽回的事态啊,你丫的。变成那样,你丫的要负责吗。会变得没有女人缘的啊,你丫的」

「在这个时间点上,还说什么声誉下降。你可是以最差劲的方式输了哦……」

「吵死了,你这杂鱼!说你是杂鱼,还不如说是稚鱼啊!稚鱼就不要乱吠,你丫的。总之是那个美人儿的胜利。通过了啊。那就是条件啊。没法咋」

粗鲁地骚了搔头,『挥棒者』堂堂地承认了自己的败北。

算干脆吗,还是不算干脆,令人费解的说法。不过,既然那宣言已然出口,昴也没有打算继续纠缠不放。

尤里乌斯与安娜塔西亚两人在与男人之间的攻防战中受伤倒下,不过预计运到绿房间里去的话可以获得充分的回复吧。

就第二的『试炼』而言,还在想着挺没有实感的——,

「——所以,接下来是稚鱼上吗?还是,两个小孩的其中一个吗」

「诶?」

向着上面的楼层。

因自己的理解而让任由思考运转的昴,听到了男人接下去的话而睁大了眼睛。对于他的反应,男人缓缓地站了起来,他那披着袴服的左肩——与裸露右肩一样,拔出了左肩,转而面向这边。

——空气,飘散着烧焦的臭味。

那是,迸发自男人的超高段位剑气——直到刚刚为止的一切都像是在玩耍一样的程度,那是这戏剧性的变化所造成的本能的呐喊——这些昴都理解得迟了。

「在塔里的,全部有七个人……通过的,首先是你的女人一人」

「————」

「接下来,又是谁会通过我呢。——呐ぁ,你丫的啊」

大图书馆普雷阿迪斯,第二层『厄勒克特拉』的试炼。

限制时间『有条件无限制』。挑战次数『有条件无限制』。挑战者『有条件无限制』。

——达成者,爱蜜莉娅。

——未达成者,昴、碧翠丝、尤里乌斯、安娜塔西亚、梅莉、拉姆。

——『试炼』,继续进行。